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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温过的酒摆上桌,谢几轲又问:“世子何时与我姑姑……”
他没找到措辞,何时有染?有私情?好像都不是好词。
事前他已发过誓,今日所谈之事,绝不往外透露半个字,否则这辈子娶不到媳妇。
蔺长星下午还有公务,没打算多饮,只给他们二人倒满酒。他明白谢几轲要问什么,笑道:“我若说,她认识我,比你们认识我还早呢?”
愣了一下,谢几轲坐直身子,挥了挥手:“绝不可能!”
谢几轲见过,小姑姑与世子的几次碰面,别说情分,连话都只敷衍两句,怎么可能那么早。
他们最亲近的一次,便是小姑姑教世子打马球,按理那回看对眼还差不多。
谢几洵聪明得多,当即点破道:“南州。”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好处,蔺长星点头笑说:“对,我跟四姑娘在南州结识。”
“南州?”席上其余二人只是点头,谢几轲纳闷哥哥是怎么知道的,追问蔺长星:“若是如此,为何在京里你们俩像互不相识一样?”
他这问题一出口,谢几洵便摇头,无声饮下杯酒。
还能为什么?以小姑姑与燕世子的身份,越是情投意合,越是要装作互不相识,以免招惹麻烦。
蔺长星也笑了一下,带上点逗孩子的语气:“因为四姑娘在南州与我吵过架,对我有怨,故而懒得搭理我,我刚回来也不敢套近乎。”
“原来如此。”谢几轲点头道:“小姑姑很容易生气的,你惹她,她就不理你了。”
谢几洵微微不悦,护道:“小姑姑何曾不理你了?”
谢几轲认真回忆,讪讪一笑:“好像没有不理过我。”
随即补充:“那是因为我惹她生气,她就立刻打我撒气,撒过气也就好了。但世子不一样,小姑姑总不能打你,只好不理你了。”
目睹过谢辰在猎山上教训他,鞭子毫不犹豫便往他腿上抽,英姿飒爽又令人胆战。点点头,蔺长星笑道:“你说的是。”
喝了半壶酒,谢几轲刨根问底道:“你当初因何惹小姑姑生气?”
总不能说,没有生气,只是你小姑姑占了我的身子便一走了之了。
蔺长星一本正经地作回忆状:“也没什么,就是吃饭从不给钱,天天让她给我付饭钱、酒钱、药钱,还让她给我买衣裳买鞋,带我到处玩乐就是了。”
谢几轲:“……”这还没什么?!小姑父以前竟是吃软饭的?
他在南州时一定很穷!
谢几洵玩味一笑,也不知是当真还是不信,配合地说了句:“难怪姑姑会生气。”
蔺长星叹息道:“也多亏我长得好看,你们小姑姑虽然砸了很多钱,有点生气,但是想想还算值得,便又与我和好如初了。”
如今还愿意给他钱,每回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谢几轲突然喝不下酒,默默地开始扒饭。这就和好了?小姑姑怎会如此重色!
他顿时觉得亏,燕王府那么有钱,世子居然还让小姑姑养他。
在家里,娘骂爹的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本来觉得刺耳,这也太偏颇了,传出去人家还当谢家男人怎么不好呢。现在却陡然想到这句话,真是太气人了!
扒完饭,吃完酒,蔺长星急着赶回去当值,走前被谢几轲喊住。
少年在寒冷的天里衣衫单薄,却丝毫不避寒风,下定决心告诉蔺长星:“以后你缺钱就问我要,只要你对我小姑姑好,我养你。”
虽说燕王府有钱,但世子堂堂大男人让小姑姑请客,必是常有手头拮据之时,不得已而为之,也该体谅。
蔺长星哭笑不得之余,十分感动,拍拍他的肩道:“四姑娘有你这样的侄子,一定很高兴。”
他扬眉:“那是。”
三人兵分两路,谢几洵坐在马上,并不扬鞭,慢悠悠走在街上,问他:“世子说的你都信?”
“为什么不信?”
“你真心愿意养他?”
“我真心啊,他挺不容易的。”
是啊,不容易。想到小姑姑被诅咒似的命格,便知他们日后的路不会好走,谢几洵道:“你有心了。”
“唉,你想啊,咱姑姑在家说一不二,脸冷起来比下雪天还寒。咱们是她侄子,她疼我们便温柔些,你问问一起打马球的那几个纨绔,谁不怕小姑姑?这样的性子和脾气,你说世子平日里能好过吗?他真的不容易。”
小姑姑是他们谢家的宝贝,才貌双全,谁得了她必是福分。但这福分寻常人可受不住,长星世子看上去也傻傻的,怎能不让他同情。
谢几轲越想越觉得世子惨,不过他模样不错,姑姑若是喜欢他这张脸,一定会怜惜他。少骂他几句,少打他几下也好。
谢几洵却是彻底不想说话了。
二婶说几轲当年是早产下来的,难得长得人高马大,缺点心眼是不幸中的万幸。
…
太子为难,韦家便将事情捅到了御前去,求淳康帝降下旨意惩治周家。顾不上得罪不得罪,哪怕是左相,也不能轻贱人命到这个地步,当街活生生打死韦家人。
韦小公子毕竟是国舅爷,周家人说杀就杀,此举打的何止是韦家,分明打得是淳康帝的脸面。
而周家出人意料,左相亲自绑了周书屏送至御前,听候发落。说是此子有辱门风,死不足惜。
一命偿一命,周家人以命相抵,在陛下面前,这事情便算过去了。
但两条人命结下的仇怨怎能轻易了结,一时之间明争暗斗,彼此弹劾的折子不断,尽数送去了养心殿。
淳康帝面带笑意地看完,轻声道:“朕才卧床数月,送往养心殿的折子,便是太子想让朕看什么,朕便只能看什么了。”
他脸上挂着笑,拿折子的手不住地抖着,另一只手宛若摆件般抬不起来。
听闻近来雪大,他此下最想做的事情撑一把伞,两足踩在积雪上,悠闲地听积雪被压实的声音。
有心无力。
踩雪的力气都没有,又怎能控制得住诡谲多变的朝堂呢。
太子要寻周家麻烦,这只是个开端,传风声出去告诫周家党羽,趁早易主,也为着寻人助力。
太子信任谢家无可厚非,谁让他有一半谢家的血脉。淳康帝恨只恨膝下子嗣太少,以至于这东宫的位置,想动也动不得。
他在位几十载,只太子这一个儿子长到弱冠,其余不是夭折便是尚在襁褓。如此,还看不见谢家的狼子野心吗?
太子以为,谢家人是在为他铺路吗,谢家终是谢家,不姓蔺。
谢家的权势过大,先帝在时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当年与其说他娶皇后,不如说,皇后出生便是皇后,谁做太子她便嫁给谁。
是他登基以来,有意扶持各家与之抗衡,才换得如今的安稳,而竖子何知?
周家若倒下,那些空缺多由谢家推举人上去,太子以为将来他能安枕入睡吗?
若不是他当年有先见之明,太子妃的人选,多半又落入谢家。如此代代下去,谢家迟早吞下蔺家。
淳康帝漠然地想到谢辰,姑娘是个好姑娘,可怜她姓谢。
随即又想起蔺长星,蔺长星太像当年的燕王了,意气风发,风神俊朗。只是性子温吞,难成大事。
当年燕王只猖狂几年,后来还算识时务:归还兵权,送走嫡子,潜心修道,淳康帝方留他一条生路。
他开口道:“燕王呢,朕要见燕王。”
内侍道:“陛下,燕王伤情太重,眼下怕是过不来了。”
过不来,不能抬来?
淳康帝看着满殿伺候的人,心里的恐惧蔓延上来,他若让人抬来,他们会听吗?这里有多少太子的耳目?
淳康帝道:“殿内无水无碳,天寒地冻,半身被毁,却只是伤重,人好好活着吗?”
底下人答不上来,放在从前,淳康帝必定认为是他未做决定,底下人才不敢将事情做绝的缘故。
如今他不这样想。
大势已去了。
太子近来请安的次数很少,说是忙得顾不上内宫之事。
他在忙什么?
淳康帝费力把持着部分权力,可他能把持多久呢?臣子们谁敢冒死得罪将来的新君。
在漫天大雪里,淳康帝忽将这一切想清楚,既觉好笑,又添哀戚。
此时燕王妃进宫,给皇后请安之后,被悄然送进羽乘殿。
太子闻此,只是点了点头,面无喜色地烧了刚呈上来的密函。
数十名精良的探子沿蛛丝马迹寻来的结果:南州相遇,京城重逢。
好一段佳缘。
太子缓缓忆起几段记忆,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只要蔺长星在身边,她连面上的神情都温柔松快些。
顾盼生姿,低头浅笑。
她那样冷淡的一个人,连开怀时都不忘收敛情绪,在心上人面前,会像寻常女子一样娇嗔放肆吗?她喜欢长星,却能藏得这样好,私下里会如何对待他?
或许,是长星强求在先,她心软才勉强受着。
太子这样想了,便觉得极有可能。她清冷依旧,但长星喜欢她,总是亲近讨好,她便不好推拒。他们二人的相处,大抵如此,符合他们的性子。
太子这样想时,心里便舒服许多,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舒服从何而来。
后来他想明白了,原来他希望的是谢辰即使遇到心上人,她也仍是谢辰,她性子使然,对谁都要是一样。长星与他没什么不同,谢辰本不喜欢,只是长星敢去亲近她。
他不敢上前,所以不曾拥有。
这是极其公平的事情。
是这样的,太子豁然开朗。
相比宫里的各处风声,京中某处院落中却大雪已霁,梅香雅静。
母亲进宫是谢辰安排,既能相见,说明宫里情形还算明朗,蔺长星于是宽心许多。
他来时四下看过,无人跟踪,才放心地敲门进去,寻着谢辰问:“这是何处?”
优雅闲适地沏茶,谢辰揶揄道:“只许世子有私宅,不许我有吗?”
狡兔三窟。这样好的位置和气派不失雅致的院落,蔺长星双目放光:“你很有钱!”
谢辰沏好茶,为他倒了一杯,却不许他动,亲手喂他喝下去。
喂完,她含笑道:“怎么跟陆千载一样了?”
一杯热茶烫得心窝都是暖意,明明她什么也没多做,他却被勾得失了魂。
将她揽入怀里,知她笑话自己贪财,蔺长星解释:“你侄子听说我常吃软饭,承诺要养我,只要我对你好。我得多攒点银子,否则谢家会被搬空。”
谢辰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不为什么,总是想碰碰他,看他微微闭眼又急着睁开看她。
“你还没那么费钱。”
这他倒是同意,点点头:“是啊,我只收一百两而已。”
谢辰弯下腰趴在他腿上,闷闷笑了会,不好意思露脸。
蔺长星戳戳她的耳骨,耳根红透了,这样禁不住逗弄,让他想起一个词:情酣耳热。
闹完,谢辰不自在道:“谁让你告诉谢几轲那些事?”
“哄孩子总是好玩的。”
她问:“他只比你小两岁,他是孩子,你是什么?”
蔺长星笑了,问她:“你说我是什么?”
你是蔺长星,天下独此一份的蔺长星。“你也是孩子,比他们还难缠。”
“四姑娘也只比我大两岁,我是孩子,你是什么?”他得了理,神采奕奕地,似是终于把她引入彀中。
谢辰弯着唇角缄默无言。
“你威胁自个儿亲侄子,张口闭口就是打死他们,却不这样对我说话。”他满怀期待地问她:“你难道不想凶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