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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巴掌甩到稚嫩的脸上。
林思思捂住火辣辣的脸,忍住眼泪。
砰!一只脚踹上她的肚子。紧接着,很多双脚踢在身上。
她蜷起小小的身子,抱着头,不出声。不要哭,脚会踢累。
一脚接一脚,犹如锤子般,击中身体的每个部位。
她紧咬牙关。没多痛,与妈妈的棍子相比,轻多了。
渐渐的,踢踹的力度轻了。她蜷缩着像死了般没反应,脚的主人们终于失去了兴致,改吐口水了。
“呸!没有爸爸的野种,下次再敢顶嘴,看我们不打死你。呸、呸……”
头发和衣服上,沾满浓的稀的口痰后,吐口水也吸引不了他们了。
脚步声远去,林思思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她蹒跚地走到石子路旁的大树下,摘了几片树叶,擦黑布衣上的一块黄色浓痰。
越擦越糊得到处都是,她来到小河旁,用手沾水洗。
正洗着,河中央忽然涌出喷泉。一男一女从泉水里走出。
扎着高马尾的女子,双眼笑弯:“思思,衣服脏了不要。别洗着凉了。”
丹凤眼的男子,满眼柔情:“思思,快过来,我带你去买新衣服。”
温柔的笑,似冬日的暖阳,驱散了满身伤痛。
林思思淌下漫过双膝的冰冷河水。
他们一起招手: “思思,快来……”
河水忽然上涌,漫上脖子。河中的人越来越远,她伸手喊道:“等等我!”却脚下一滑,溜入河底……
呼吸不上,林思思猛地睁开眼。白墙白被白灯泡,铁门铁窗铁床架。
监狱?脑袋昏沉沉,后脖颈隐隐作痛。
凶手应该没猖狂到贿赂狱警。
她捏捏后颈,蹙眉忍住针扎感。肚子忽然噗噜噜的像小鱼吐泡泡,她勾勾唇角,轻轻抚上。叫妈妈很久了吗?妈妈醒了。
淡淡的医院消毒水,从被子上飘出。
身上的黑色羽绒服不见,蓝白竖条的病服,胸前印着红字——松山精神病院。
右手无名指的花丝金戒,不翼而飞。她摸进裤袋。圆圆的爱心银币,还在,她松口气。
季冰,迈巴赫里的纸条,你看到了吗?
铁窗外洁白的木芙蓉,零星几朵迎风摇晃。一簇簇黄金菊,倚着院子里带刺的高墙盛开。5米高的墙外,一片松林。松林的尽头,高耸的环形山脉。
林思思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折下随风轻敲窗棂的一朵芙蓉花。刚想闻一闻,白漆铁门滴滴一声打开。身着白大褂的一男一女,走进来。女人头上戴着护士帽。
“何医生,芙蓉花不香呢。”林思思看了看男医生的胸牌,微微一笑。
何超愣了一下,打开手中的蓝皮文件夹:“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把这朵花送给你,你可以放我走吗?”
“不能。”何超低头在文件上写着什么。
“那我送给星梦姐姐,”林思思把花递给旁边的袁星梦,“姐姐,你可以告诉我,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袁星梦看看自己的护士长胸牌,接过花,冷淡的大眼闪过一丝怜悯。
“你身体不适,需要在这里休养。养好了,你家人会来接你。”
“可我没有家人,是孤儿。”
袁星梦看了眼仍旧写着什么的何超,道:“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林思思?”
何超闻言,头也不抬道:“你叫季萍。”
“那林思思是谁?”
“不用管她是谁,你只需记得你是季萍。”
“可林思思是我的名字啊。”
何超抬起头,转过文件夹,指指姓名栏:“认得这两个字吗?”
“季萍?”
“很好。是四季的季,和季冰没关系,也和他的夫人林思思没关系。你是季萍,也会拥有美好的生活,只要你吃好喝好就行。”
林思思噗嗤笑出声,她指指姓名栏:“别人说我叫季萍,你就信。我说我叫林思思,你为什么不信?”
“你很想叫林思思吗?”
“不是想,我就是。”
“也行。如果你乖乖地吃饭睡觉,也可以当当。”
啪!林思思打翻了文件夹。
何超愣住。袁星梦捡起文件夹道:“思思,我相信你说的,但不可以动手,不然会把手绑起来哦。”
何超接过文件夹,在每日情况栏写上:妄想持续,伴随躁狂发作。
“星梦姐姐,他在乱写。” 林思思拉住她手道,“我没有妄想和躁狂。”
“你睡醒很久了吗?”袁星梦扶住她左胳膊,坐到床上。“手疼吗?”
林思思点头:“我的护具不见了。”
“没关系,我等会给你拿新的来。你午饭想吃什么,送你来的人留了很多钱,你可以吃你想吃的饭菜。”
“姐姐,我真的是孤儿。”
“孤儿也得吃饭,肚子里的宝宝不能饿。”
“随便什么,我不挑食。但我喜欢排骨猪蹄鸽子乌鸡,还有香菇肉包鸡蛋饼葱油拌面韭菜肉饺。”
袁星梦轻笑了声道:“两荤两素,怎么样?太多了,吃不完,会浪费。”
“姐姐,你真好。但我不喜欢他,”林思思指指何超,“你让他走。”
“何医生是好人,只是嘴笨。他每天来看看你,就可以保护你肚里的宝宝。”
“我不要他看。你可以帮我打电话给季冰吗?季冰不喜欢宝宝被别的男人看。”
袁星梦笑着摇了摇头:“季冰刚给我打了电话,说这几天很忙,不方便接电话。等宝宝出生了,他会来接你和宝宝。”
“是季冰送我来的吗?”
袁星梦犹豫了会,点点头。
“哦……”林思思抿抿唇,“那我要吃好多饭,宝宝要快快长大,就可以见季冰了。”
“嗯,真乖。”袁星梦揉揉她头,“那我去给你准备饭菜,你可以乖乖等我吗?”
林思思点头:“我哪也不去,就坐床上等你。”说着揉揉眼睛,“星梦姐姐,你一定要来。”说完,眼角溢泪。
“我会来。”袁星梦忽生哽咽,“不要怕。”
何超咳了声道:“星梦,去备饭吧。别饿着孕妇。”
袁星梦“嗯”了声,快步到房门,摁了门上的指纹锁离去。
房门自动关上,林思思眨巴着泪眼道:“你干嘛不走,我不想见到你。你是坏人!”
何超站到窗前,望望远山道:“人要向前看,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都过去了。那些再也伤害不了你,你会遇到好男人的。”
“我不要好男人,我只要季冰。”
“不记得也好。”他低头又在文件上写,“忘掉才能新生。如果想起什么痛苦的事,不要害怕,可以找我,也可以找袁星梦。”
“我都出不去,要怎么找你们?”林思思说着抹眼泪,“我没有病,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没有关,是保护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是季冰的,你该把我送到兴民医院。”
何超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转回头记录,半晌道:“你只记得季冰吗?”
“我什么都记得,就是不记得自己怎么来的。”
“你记得孩子怎么来的吗?”何超盯着她说。
“还能怎么来的,当,当然是和季冰恩爱来的了。”
何超松了口气,没有说话。
他继续刷刷写着,时不时看一眼窗外。
林思思盯着他的鹰钩鼻,默念季冰和林义的电话号码。
好一会后,林思思走到窗边,与他一同眺望远方:“何医生,你在想为什么这么多年轻的女孩子想要嫁入豪门呢,对吗?”
何超转过头,眼露震惊:“你……”
“笔能借我一下吗?”
何超把别在文件夹上的水笔递给她。
“手能摊开吗?”
何超愣愣摊开右手。
林思思在他手上写下季冰和林义的手机号。
“我不知道送我来的人,都和你说了什么。”她边写边说,“但我就是林思思,季冰的妻子。188开头的是季冰的电话,157开头的是凌兴市警局刑警的电话。你可以打任何一个来了解情况。他们会非常高兴你提供了林思思失踪的线索。”
正说着,铁门滴滴两声开了。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医生,走了进来。他抓过何超的手,用湿巾抹糊了号码。再抹几下,何超的手就干干净净,一点黑色水笔都没留下。
“马主任?”
来人的胸牌写着马关翔。
“何医生,”马关翔板着脸说,“怎么能把尖锐物品给病人?再有下次,记失职,通报批评。”说着伸手捋她露出毛线帽的耳边落发。
林思思啪一巴掌呼他脸上:“对病人动手动脚,手不该剁掉吗?”
马关翔眯了眯眼道:“何医生,这个病人现在开始由我接管了。”
“这?”
“没听到吗?”
“病人刚睡醒,情绪会有点激动,不可言语刺激。”
“你在教我怎么治疗精神病?”
“不敢。”
“那还不出去,站这妨碍我治病吗?”
“病人刚愿意和我说话,理应由我继续为她治疗更好。”
“治疗什么?”
“打开心扉,憧憬未来的美好。”
“自己鬼混,对混混们张开双腿,孩子都有了,还不够开?憧憬未来?要人流?”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不考虑病人情绪的吗?”
“怎么,看她好看,心疼了?”
“我不和你说,我去找院长。” 何超看看林思思,合上文件夹,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