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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新气象,十一娘因为身有重孝,她所住的夏园只是简单贴了个福字,三十那晚,跟全家人一起吃了年夜饭后,就一直躲在屋子里练字,很少出去。
偶而四娘会过来陪她说话。
年初三这天,十一娘练字练到巳末(上午11点),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和哭声,且听那哭声好像是四娘子的,在榻上做女红的李嬷嬷看到十一娘的神色,马上站起来去外面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嬷嬷去了大概有一刻钟才回来,这时周嬷嬷已经帮她把纸砚都收起来了,她正坐在位子上喝茶。
“小姐——”李嬷嬷进门居然有点慌张。
“发生什么事了?”十一娘担心地站起来问。
“府城林家派人来了,说是二娘子在年初一那天,上吊自尽了!”
“什么!”喊出这句话的周嬷嬷,她似有点不敢相信,大过年的,到底跟夫家有什么仇什么恨要用上吊来报复啊!
听到这个消息的十一娘反而淡定了,只要不是家里人有事就好,不过,这个二娘子好像也是她的家人,但是,她都不认识她,所以,也就把提起的心放下了。
“听说是大年三十晚上,林姑爷喝醉了,凌晨才回到房间,跟二娘子口角两句就睡了,结果等林姑爷早上醒来,就看到二娘子吊死在房间里了!”李嬷嬷气急败坏地说着打听到的情况。
“这个二娘子,怎么这么拎不清啊,大年初一寻死,她自己死得容易,可家里还有这么多个妹妹待嫁,这让她们以后怎么说人家啊!这让许家以后怎么抬头做人啊!”周嬷嬷一向镇定,这回竟然也忍不住地开骂了,且骂的还是一个死人。
“奶娘,有这么严重吗?再怎么说,姐姐也死了——”十一娘还想说死者为大,结果却被周嬷嬷截断话头:“死,这世间死还不容易!跳到河里可以死得一干二净,她为什么要死在丈夫面前?而且还选在大年初一那天,那不成心要咒夫家嘛!”周嬷嬷边说边气得在房间里打转。
“我还没说完呢!”李嬷嬷一拍大腿,急着道:“林家派的人还说,气性这么大的女子,他们林家不敢要,所以,要把她送回许家来葬!让我们许家派个人去把棺材领回来。”
“什么!嫁出去的人就是泼出去的水,他们林家怎么能这样!”周嬷嬷怒道。
“现在来人正在上房,太夫人刚听到这个消息就让人去请大老爷和二老爷回府了。”现在还在过年,这个时候两位老爷一般都在外面探友。
“这个二娘子,怎么就这么自私呢!”周嬷嬷坐下来,手狠狠地拍向桌面怒道。
“奶娘,人都死了,你就别气了啊——”十一娘走过去环抱她安慰道。
周嬷嬷握住十一娘的手,心疼地道:“奶娘是为你和四娘子着急啊,出了这档事,以后谁敢娶我们府上的女子,哪家不忌讳媳妇好好的在年初一上吊的啊!”
这年头的人们非常迷信,年初一出了这档子事,别说林府了,就连许府都觉得晦气。
许府正房。
许太夫人右手紧紧抓着一串佛珠,心中又气又急又伤心,可谓是五味杂陈。
这个二娘子,当初明明提醒她这个林七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不是良人,可是她硬要嫁,为了嫁他,还搞出那么多丑闻。后来如她所愿嫁了,为什么还要上吊?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还顾不顾娘家人的脸面?顾不顾娘家妹妹的前程?
想到这里,她重重地拍向桌面,大声问道:“大老爷呢,怎么还没来?”
“回太夫人,许管家派了大全和明路去请了,估计就快到了——”
“来了,来了,太夫人,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回来了!”
“娘,娘,儿子回来了!”
看到大儿子进来,许太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手边的杯子就砸了过去:“你教出的好女儿!”
“娘——”许伯颜连忙跪下。
气归气,这种事怎么也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拿个章程,不能让林家真的把棺材抬回来,不然的话,许府就真的会成为上元县,乃至整个江宁府的笑话,许府的女儿,以后想再嫁给好人家,就真的难了。
于是许太夫人和两个儿子商量了一个中午,决定让许伯颜和许仲颜带上5000两银子一起去林家,好好安抚他们,让他们尽快将二娘子下葬。
等把两个儿子送走后,许太夫人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问于嬷嬷道:“你说,这回用钱摆得平林家吗?”
上一回许家就是用钱砸,才让林家同意三书六礼把二娘子娶进门的,这回,林家还会同意吗?换成是她,儿媳妇在大年初一寻死,给她一家大大小小添晦气,估计她都不会轻饶的。
于嬷嬷心里也没底地答道:“许是可以吧——”
许家在提心吊胆的时候,跟着两位老爷一起去江宁府的明路在年初七晚上赶回来报信,给许太夫人带回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你说什么!二娘子不是自杀的?”许太夫人惊得从座位上站起。
明路是一路赶回来的,到府后直接就到上房来禀报,答话时还带有明显的喘气声:“二老爷到了江宁府,没看到二小姐的奶娘文嬷嬷,问林府,林府说文嬷嬷闯了祸,早就被发卖了,但是林府却不肯说出文嬷嬷被卖到哪里去,二老爷就起了疑心,后来使了计,才从林府的柴房救出文嬷嬷。”
“文嬷嬷一被救出来,就跟二老爷说了当天晚上的情形,说那天晚上林姑爷喝醉了,一直对二小姐拳打脚踢,文嬷嬷还想去救二小姐,却被其他下人拉住,林姑爷叫人把她关到了柴房,到了早上,就听林府的人说二小姐上吊自杀了,文嬷嬷说,她一直叫林府的人把她放出来,说她要给二小姐装殓,林府的人都不理她,”
“文嬷嬷说,林姑爷动则就对二小姐拳打脚踢,以前二小姐都忍下来了,现在二小姐有了身孕,更加不可能自杀,所以她怀疑二小姐根本就不是自杀的。”
“你说什么!妩娘她有了身孕?”许太夫人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