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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河,玉阶!
两座巨大的石狮子窥视着皇城下面的一举一动,四周的巍峨宫阙无不在彰显着将近三百年的王朝,曾经的辉煌和肃穆!
“皇上驾到!”
太监的报号清凉高远,让群臣远远听闻便浑身不由的一紧,即使大家都还没有将小皇帝太当一回事,但皇权在人心中的分量,永远都是那么的足够,不是出于鱼死网破的心态,人一般不敢跟皇权违拗!
孙慎行远远的看见圣驾出来,率先下了鼓楼,带着一众言官接驾,“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百人的车驾驶出御河,年轻的皇帝朱由检下了御撵,“都平身吧。”
崇祯皇帝朱由检的目光滑向众人,二百多人的队伍,蔚为壮观!跪着也是黑压压的一小片人!各色的官服中,那少女的孝服太过醒目,让皇帝的目光不得不在她的身上微微的一下停顿!皇帝的心,微微的一颤!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第一印象,谈不上什么不切实际的感情,只觉得很想和这少女说说话!
崇祯皇帝朱由检虽然不好女~色,见过的美女还是不少的,宫中,贵戚间,皇宫大内,王府宗室,能出入这些地方的女人,大抵都是美女,而自己的皇后周可儿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女,嫂子张皇后同样美若天仙,几名后妃都是万里挑一,为什么越是到了末代皇帝,宫中的妃嫔越是出类拔萃,因为天下一乱,地方士绅的权限大涨!为了取悦皇帝,各类美女都会被深层挖掘!说他阅女无数,倒也不算是过分!
那少女的身材适中,虽然是跪着的,朱由检看她一米六七六八的个头,体态匀称,粉颈修长,那粉脸谈不上美轮美奂,却也足以跟周皇后和张皇后不相上下,淡淡的秀美,大大的杏眼,恰到好处的鼻梁,不算太尖的瓜子脸,即使是朱由检也不得不赞一声,好一个豆蔻年华的美女!
少女也知道皇帝到了跟前,勇敢的抬起头,寒冷的目光迎着皇帝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那目光让朱由检的心中一凛,却也有些尴尬,自己是皇帝,这样被人家逼视,倒还是第一次!即使是大臣要撞柱子,那也不敢这样瞪着皇帝啊!
朱由检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想笑,但这个时候笑,显然是不合时宜的!他必须克制住,而且他也知道这女孩极有可能是张有德的闺女之类的家眷,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怎么样的,想必是有些滑稽,因为他想严肃,也莫名其妙的严肃不起来,心里的感觉,似乎像是喝下了一大杯的清茶,微微的苦涩中,又有着淡淡的回甘,淡淡的回甘中,又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大清早就弄得心里萌萌的,冲天的怒火,瞬间下去不少。
不过被一个少女这样死死的盯着,到底不舒服,幸好这样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曹化淳看出了皇帝的窘局,温言道:“大胆,有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皇上看的吗?这是谁家的女孩,怎么进得大内?谁将她带进宫的?”
孙慎行脖子一挺,“皇上,这女孩是张有德的独生女儿,算是老夫的半个闺女,有什么失了规矩的地方,尽管问罪老臣便是!老臣今日敲响这登闻鼓,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千秋基业!言官们要同来,并不是居中有人串联,而是大家自发的要到皇上跟前来表决心的!天下言官都清贫,老臣不敢断言,天下言官都正直,老臣也不敢断言,但天下言官大部分人是心向王朝,心向皇上,老臣是敢断言的!张有德更是言官中出类拔萃的人才,一向以正直无私著称!万望圣上明鉴,万望圣上体谅天下言官的心情!”
孙慎行这边厢,杂七杂八的长篇大论,崇祯皇帝朱由检倒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心想着就是这事,没有完了啊?眼睛却始终和这少女的眼神没有分开,少女是愤恨的眼神,皇帝的眼中,却含着丝丝的怜惜和欣赏,要是让他朱由检在少女这样的年纪跟一个至高无上地位的人对视,他真的做不到!幸亏他是有了百年的轮回为基础,否则,以自己现在十八岁跟少女相仿的年纪,还真的要被少女的目光给比了下去呢!要不是当着百官,皇帝有点想去亲自为美女抹去美眸侧畔的泪痕……
王承恩微微的一笑,“孙大人,皇上不是让各位大人都平身吗?各位大人都先起来说话吧,皇上并没有说过言官不重要啊!也没有下旨让那个张有德撞死嘛,大臣向皇上谏言,是不是也要尊重皇上的意愿呢?如果每个谏言,皇上都要立刻照办的话,到底谁是皇上啊?”
王承恩的脸上带着笑意,话锋却能够披荆斩棘,寒光簌簌!听得百官都打个寒战,张有德的事情,说老实话,也是因为张有德的个性太过刚强,才跟皇上争执一句就当众撞死,确实是有逼迫皇帝的嫌疑,但死者为大,现在言官们的立场是人都死了,应该给与应有的褒奖,让皇帝肯定言官们的贡献,以保住言官的地位!
孙慎行抹了一把老泪!“皇上!张有德纵然有些鲁莽,但恳求皇上念在他一片忠心,一片赤诚的份上,收回分尸喂狗的圣旨,让他能够全尸下葬,并抚恤遗孀,给天下言官一个安慰。另外皇上让几名言官在京师乞讨,这也大大伤了言官们的脸面,将来还有谁再为皇上上书直谏,纠偏扶正?万望圣上付准啊!皇上!”
二百多人同时嚎啕大哭,“皇上!皇上!……”
崇祯皇帝朱由检被众人惊扰,收回了望着少女的目光,望着一帮痛哭流涕的大臣,“首先,你们这样当众大哭,就属于不对之一,朕不是已经下旨,天下人都不许当着朕的面哭吗?你们是仗着人多,集体犯上不成?其次,有事说事!何必要敲登闻鼓?何必要几百人一起来?这就是变相的威吓皇帝!难道孙老大人,您一个人不能跟朕说清楚吗?还是说朕有哪次驳回了你要面君的请求了吗?你难道就不能走内宫传报,朕难道就不见你还是怎么着?再次,你刚刚也承认了张有德行事莽撞,朕的处置纵有些过了,那也是有大环境做背景的,如今天下动荡不安!用刑当用重典!朕说让兵部和吏部对卢象昇的问题核实,有什么过错?难道朕没有听张有德的话,当场将卢象昇罢官,他就要当场撞死吗?那是不是今后臣子跟朕说话,都以这样为榜样,为标准,一言不合就以死相逼?朝廷之上,到底还有没有天道纲常?庙堂到底是议政之所,还是市井中耍横的所在?孙慎行,你现在就回答朕!”
百官都被吓得噤若寒蝉,皇帝的这一顿口诛,如同炸雷般在众人心中回荡着!孙慎行更是没有什么辩驳的余地,今日的事情,他确实也是有些鲁莽了,本来就是老夫聊发少年狂,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如今听见皇帝本人出来理论,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了!
“皇上至高无上,孙老大人如果不敲这登闻鼓,皇上会亲自出宫接见吗?如果不让百官同来,有谁见证皇上如何处事?天下动荡,也不能成为逼死言官的理由!家父纵然有过错,也不至于要用一个死人分尸,用一个死者的肉去喂食野狗,你这个千古暴君!处事如此操切盲审!必定为天地不容!为天下臣民不容!要杀要剐尽管来吧,将我一道分尸喂狗,我愿意陪我爹爹赴死!”少女霍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两旁的御林军都将手按住了刀柄,只等皇帝的命令!
“张蕾蕾!你住口,谁让你这么跟皇上说话的?老夫不是说了御驾之前,不许你开口说话的吗?早知道,老夫万万不会带你来的!皇上,她年方十七,尚且是懵懂年纪,万望皇上不要跟着女流之辈见识。一切的过错有老夫一力承当!”孙慎行嚷嚷着就开始重重的磕头,直磕的满额头都是鲜血。
张蕾蕾,崇祯皇帝朱由检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少女的名字,他一天要接触的人名成百上千,很少有哪个名字会让他在心中重复的,只是对少女的大胆有些好奇。
“对张有德分尸喂狗的处置,可以更改!但是非对错必须有个公断!朕也会犯错,是人就会犯错,言官的责任就是监督天下,监督朕和百官,言官制度也为我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朕并没有轻视言官,相反,用重典则是更加看重言官,希望你们能够体会朕的心意!一个高居庙堂的言官首领,竟然一言不合就当众撞死,这将给天下官员造成什么影响?这是在以他自己的死,成就他自己的忠名!这是想让朕被史书说成是暴君啊!其心可诛!朕的分尸喂狗的裁决,过了吗?再有,还是说说言官的本分,言官的本分是指证问题,提出建议,而不是为了自己的指证去争什么面子!解决问题,使得吏治进步,这才是言官的本分!直谏可以的,死谏也是可以的,但要死得其所,要言之有物!要做一个善谏之臣!要提高自己的能力,扎实自己实事求是的作风,不要人云亦云!不要搞朋党政治!那几个朕让他们在京师行乞的言官,朕是最大的宽容了!跟他们没有关系的事情,为了维护言官的地位,不惜跟风,跟风也罢,还没有胆识!朕稍稍发作,立时吓得又转变风向!这样没有主张的人,配当言官吗?凡事都是论证的过程,不要一根筋通到底!不要认为自己的观点就一定是正确的,认定一个人有错,也要通过法治的手段去核实,不是皇帝说谁有罪,就是谁有罪的!国家必须法治才能够强大,国家必须法治才能够持久!这些道理,你们都不懂吗?难道非要将话说死,说绝,就是有理了,就是对的了吗?做事非要往死路上面走吗?死谏就一定是对的了吗?”崇祯皇帝朱由检说话时心平气和,多年的基础管理工作,锻炼了他的耐心!
孙慎行纵然是四代老臣,却也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皇帝,心悦诚服如果没有到达的话,对皇帝佩服的心思,是已经产生了,至少,这份讲道理的耐心,足可以放入史册去跟任何一个皇帝比较!当一个人的权势达到了没有制约的地步,还愿意跟臣下这样讲理的皇帝,古今罕见!
“纵然我爹爹做的过了,就像是皇帝说的,到了要分尸喂狗的地步吗?我爹爹出于一片公心,这是应该正视的吧?为公而死,死后还要受到百般羞辱,这就是公理了吗?皇上如果认为那几个跟着我爹爹谏言的言官能力不足,或者是品行不足,大可以将他们下狱治罪,即使是将他们处死,也好过让他们在京师乞讨,皇上这样做,不会让天下读书人寒心吗?一个能够让天下读书人都寒心的皇帝,不应该被天地不容吗?皇帝断事全凭一己喜好,这就是朝廷纲常吗?你杀了我,你现在就杀了我吧!”张蕾蕾含着泪,不让自己的眼泪留下,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说道,吐字尚且算是清晰!
孙慎行气的跪着爬过去,想要按倒张蕾蕾跪下,张蕾蕾却走开两步,继续怒目瞪着皇帝!
“你这个丫头,怎么能够这样跟皇上说话呢?你有多少个脑袋啊?这是欺君犯上的大不敬!皇上就冲你这个说话的态度,给你分尸喂狗,也没有过错!”
王承恩气的浑身颤抖,敢这样跟皇帝说话的人,他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也是头一次碰到,而且,骂他王承恩一万句也不如骂皇帝半句让王承恩生气的!“御林军还愣着干什么!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