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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睁开眼睛。
“你没事吧?”
在旁边,舒豪一脸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并且收回了戳我的手指:“你咋睡着了?还说梦话。”
我眨了眨眼睛,精神有点恍惚。
——刚才……那一切好真实,但是又……好不真实。
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只感觉脸上十分麻木,浑身累的不行,而且眼睛干涩发热。
“你……没事吧?”舒豪被我吓了一跳。
我摇了摇头,只感觉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咳嗽一下就去厕所洗了把脸,顺便接了杯水回来。
坐在椅子上缓了好半天。
舒豪担忧的说道:“是不是……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啊?”
“不知道啊……不过确实好几天没睡好了……”
舒豪劝道:“要不你还是别住那个屋了?或者你今晚先去旅馆住一宿?”
我一琢磨,也是个办法。
先好好休息一天,然后再想办法是驱邪还是找原业主,都来得及。
……
下了班,我直接去了预定的酒店。
这个酒店连通风窗户都很小,但是好在是新装修的,而且还是连锁酒店,房价很便宜,才五百块钱一晚上。
别看我在帝都已经呆了五年了,但是所有的行李加一块才不过两个大号的纸箱子,这还包括了两床被子。
毕竟来回搬家的生活,根本不是可以由着你能任性的。
住在哪里,其实都差不多。
洗过了澡,我颇为惬意的躺在了床上。
——终于安静了。
不知不觉得,我就睡着了。
等我再醒过来,发现才刚刚晚上十一点半!
已经睡了三个半小时,但是再睡的话又不困了,而且到早上还很早。
靠在床头,掏出了我的平板玩了会,顺便打开电视听个响。
——因为住宾馆没法玩电脑,所以特意把留了公司的平板一起带来了。
正玩着呢,我就感觉电视机里,方才还叽哩哇啦唱歌念台词的综艺节目和广告都没了,此刻是一个十分渗人的音乐。
——不对,都不能称之为音乐,倒像是那种万籁俱寂之后,丛林之中响起的背景杂音,然后再配上一点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哀婉乐曲。
不过最关键的是……
听到这个声,我第一反应是某个皮肤死灰色的倒霉玩意……
——不会吧?
我木然的放下手机,看向电视屏幕。
此刻电视上,是一个十分昏暗的场景。
看周围的环境是一个荒凉的野外,镜头切换到天空,一片云彩将明月遮盖。
然后镜头回到地面上,一开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平地,但是随着风把云彩吹开,月光重新洒落在地面上,那片空地越来越清晰。
也可以看到……
一口黑色的井,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我心中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咚……咚……咚……
一声声沉闷的心跳声,能很明显的感受到是从那口井中传出来的。
——不是电视的声音,而是很明确的,电视中的“井”,发出来的声音。
画面慢慢拉近,那个黑色井越来越大,甚至连井口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虽然月光明亮,但是那井口,却漆黑如墨。
我侧了侧身,把自己沉甸甸的背包拉到了床上,伸手摸了进去……
然后,画面突然花了一下,当再次稳定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井口钻出来了半个身体。
虽然这个画面很惊悚,但是我内心却毫波澜。
——不就是贞子吗?切,毫无新意。
我拿出了电视遥控器。
果不其然,电视是无法关闭。
而且随着我每次按下遥控器,那个电视里的贞子都会在画面一闪之后越发的靠近我。
最后直接出现在了电视屏幕前。
黑色盖脸的长发下,是毫无血色的惨灰色面容,一只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看着她,一个疑问油然而生:“你生过一个孩子吗?”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音乐好像停了片刻。
然后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只死灰色的手就伸出了屏幕,然后整个人从闪着雪花的屏幕中往外钻!
但是可惜啊。
五百块钱一晚上的宾馆,电视你还想多大?
这个电视也就堪堪足够一个人肩膀钻出来的宽度而已,而她的胸口,似乎卡住了……
贞子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一边继续制造渗人的音乐,保持着凶恶可怕的模样,一边费劲的往外钻。
我看她这么困难,就主动凑过去:“需要帮助吗?”
她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我,然后就看到了挡在我们之间的巨大障碍。
——管钳。
等了一会,她才说道:“不、不需要!”
“哦。”
我继续抱着管钳看她表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灵体,所以身体更加的柔软,拧了拧之后,最终还是从电视里出来了。
——不过有点奇怪啊,之前看到比较……鼓的部分,钻出来之后再看反而平平无奇,也不知道是特效、挤坏了还是这东西本身就可以调整,为了出来而……调整的小了一些。
她从电视里调出来后,连忙站起身,呼噜了呼噜身上白色的连衣裙。
“要喝水吗?”我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礼貌的询问。
结果这家伙不领情就算了,还冷冷的瞪我,然后双手垂下,脑袋垂下,翻着眼睛看我。
我用手中的管钳托着一杯水递过去。
“……谢谢,我正好渴了。”
她站在电视机前,小口的抿水,我则坐在椅子上。
气氛一度十分的尴尬。
过了好半天,我蹭了蹭鼻子:“那什么……你登记身份证了吗?”
“……”
我连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宾馆有时候会突击检查,没有登记身份证挺麻烦的就是……”
贞子下意识的在身上拍了一下,然后才嗫嚅道:“我……我没带……”
“……没事,这么晚了估计不查了。”
“啊……嗯……”
气氛又尴尬起来了。
我几次张嘴不知道该说啥,然后就感觉肚子里一股热流迷路了。
随后,一个我亲自孕育的气体从体内流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个贞子……往后瞬移了几步?
我面不改色的问道:“那啥,你要没什么事……我先去拉个屎?”
我在拉屎的时候,不知道客厅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那个诡异的音乐声又一次响了起来,然后厕所里的灯也开始忽明忽暗,花洒的水龙头滴滴答答的在漏水,一股冷气从门外吹进来。
就在我想要打电话投诉客房服务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那诡异的音乐声再次停下来。
然后我看贞子没动静,但是敲门声还在响,忍不住喊道:“喂!帮忙开下门好吗!”
估计是客房服务吧。
烦人,半夜十二点的还要上门服务,这届服务员不好带啊。
但是贞子没动静,我匆匆忙忙的擦了一把,连冲都没来及冲,提着裤子就来到了门口。
“pleasantlysurprised(是这个词吧?我英语不好不知道)!”
我刚打开门,一大蓬红色的玫瑰就捧到了我面前,直接把整个门缝都沾满了。
然后我才看到玫瑰后面满脸笑容洋溢的胡……
胡什么来着……
哦对,胡米。
我心头直跳,连忙要关门。
“唉——!”
她反应比我快,一把卡住了门缝:“你关门干什么啊,这么不想见到我吗?家都不回了,还躲了这来,你……”
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大变:“那里面那是谁?!里面还有女人是不是?!你开门!!”
贞子……理论上来说确实是女的,但是应该属于……女鬼?
我一边提裤子,一边连忙解释:“不是,没有人,真没有人……”
并且紧紧的抵着大门,想要把门关上。
——我厕所还没冲呢,这么完美的我怎么能让她看到我没冲厕所的样子!
可是胡米的力气太大了,即便是这么不好发力的一个位置,她愣是扒着门框让我关不上门!
“你把门开开!让我进去!里面那人是谁!?为了她你连家都不回了是不是?!你都有我了你还出来干什么!那个女的到底是谁!你把门打开!!”
“等会……你等会……”
——至少让我冲了厕所啊!
“你把门给我打开!!”胡米疯了一样的大声哭喊,“臭女人!你有脸大半夜的进男人屋子!你怎么没脸出来啊!你出来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你让我进去……你把门打开啊……”
她越是使劲,我越是系不上裤子,越是没法发力把门关上。
我们正僵持着,或许是胡米哭闹声太大了,旁边一个门被打开了,一个女人气势汹汹的嚷道:“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啊?!你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脸啊!有问题进屋说去别打扰别人睡觉啊!”
紧接着另一个人也跟着嚷道:“大半夜的吵什么啊?!再不安静点报警了啊!”
我担心他们真的报警我说不清楚,就只能把门打开把胡米放进来,然后赶紧关门。
胡米一进来,贞子正在往屏幕里面爬呢。
她叽唠一声,上去抓着贞子就开始闹。
——唉,昨晚刚和“前妻”干了一架,今晚又和贞子来一架,真是不嫌累啊。
不过我也发现了一个特点,似乎他们只要一打起来就会下意识的忽略我……
所以我赶紧进厕所。
冲厕所、开排风扇、擦屁股、用湿纸巾擦屁股、用湿毛巾擦屁股、用……
哦对了,这里给大家分享一个生活小窍门。
不要用宾馆准备的烧水壶,因为有可能有人为了干净用烧水壶煮袜子、裤衩、毛巾之类的消毒。
也尽量不要用毛巾擦隐私部位和脸,因为你不知道上一个人用它……擦过什么。
等我都收拾完了,出去的时候,看到贞子正上半身趴在电视外面,和坐在床头的胡米大眼瞪小眼的干瞪着,床上还放着一双脚……
——脚?!
——床上?!
我再看去。
也不知道胡米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把贞子的双脚穿过了我的平板,然后用一个脚镣拴住,上面用一根红木棍子别住,让她无法把脚收回去;而且因为平板太小,贞子也无法穿出来。
我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啥。
不过看这样子,胡米应该和贞子已经解开误会了吧?
我开门去把门外的玫瑰花捡进来。
正好看到桌子上还有一副没开封的扑克牌:“要打牌吗?”
贞子:“……”
胡米:“……”
……
世界那么大,你应该去看看。
你不做钩针,不知道钩织的玫瑰会让妈妈那么开心;你不绣十字绣,不知道一生只绣一副的十字绣是多难;你不斗地主,永远不知道原来贞子牌瘾这么大……
不知道是她太久没有人陪她玩过游戏了,还是她的赌瘾真的这么大。
她硬是喜滋滋的拉着我们俩陪她斗了一晚上的地主——厕所里的卷纸都撕完了,弄得我凌晨还去找前台要了纸。
没办法,这俩人都没有钱,我们只能撕纸条贴脸玩了。
前台值夜班的小姑娘一脸惊为天人的骇然表情看着我,甚至还想要加我好友。
——莫名其妙。
……
“爷爷,起来……”
一直玩到了闹铃响起,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顺手关了闹铃。
昨晚一开始眯了三个小时,然后就是和两个女……阿抱歉。
一个狐狸精(生物意义)和一个女鬼闹腾(物理意义),一直在宾馆折腾到了我没力气(字面意义),然后就在床上(真实地理位置)打扑克(表面意思),整整斗了一晚上的地主,两个农民和一个地主拼命想要压榨对方……
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
反正,我一开始睡了三个小时,然后闹完了也没有睡意了,后来各种玩牌又把困倦给打没了。
——教一个新人斗地主的过程真的很欢乐,她为了走了一个从3到a的顺子,可以拆炸弹和对来打。
等到开始犯困的时候,贞子已经玩上瘾了,根本没机会停下来啊。
每次刚要停的时候,她就泪眼婆娑的感谢我们给她的快乐,多少年没有人陪她玩,这么多年来多么的痛苦孤单之类的……
这种情况弄得就像是我们要抛弃她一样,没办法只能继续……
似乎是一个象征——当我关了闹铃的时候,贞子已经不见了。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人呢?”
胡米打着哈欠回道:“当然是下班走人啦。”
“……下班?”
“对啊。”胡米也是陪着我一宿没睡,脑子晕沉沉的,有啥说啥:“这些灵体每天都是工作九个小时的,晚上九点到早上六点。其他时间阳光太烈它们活度比较低……”
说着话她直接躺了床上,蜷缩着身子开始眯觉。
“那你为啥白天晚上都在闹腾?”
胡米扭了扭身体,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还不是正式的嘛~还在实习中呢……”
“……”原来妖怪也会剥削妖怪的剩余劳动价值啊……
“话说,你觉不觉得,这家伙的肤色看起来,很像是家里那个倒霉玩意?”一说这个,我突然思路大开:“唉,你说那倒霉玩意一直找妈妈,是不是就是找的……”
还想问她点什么,她却已经变出了大尾巴把脑袋盖住了,呼噜呼噜的睡着了。
她可以睡,我不行啊!
急急忙忙的洗漱,收拾好,然后去楼下退了房。
过程中还是比较快捷的,还担心会不会因为昨晚有啥投诉的呢……
等我上了公交,才突然想起来——好像把胡米留在客房了……
也不知道服务员打扫房间的时候会不会被吓到……
算了,应该没啥事吧?大不了让胡米强报一下,估计怎么也可以了。
……
我迷迷瞪瞪的到了公司,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开始工作的,但是过了那最困的一股劲之后,只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身体微微发烫,指甲麻酥酥的,眼睛发热、脑袋发沉,但是就是不困了!
不只如此,脑子还变得很活跃——但是有点过分的活跃的那种。
这种情况其实就属于是身体的疲劳性亢奋,是当身体遇到极其危险的紧急情况而不得不持续活动时,身体产生的防御机制。
其原理或许在于过度的亢奋来抵消疲劳,并且帮助身体来脱离危险,但是这一状态本身也意味着身体的疲劳将会翻倍,若持续无法改善,甚至会产生十分危险的变异。
例如……著名的“不睡眠实验”,就是长时间不睡觉的人最终失去了睡觉的能力并且精神和身体双重变异。
——当然了,我这短暂的不睡觉并不是什么大……
“王五!”
领导招魂一样的呼喊把神游天外的我叫了回来。
我自认为很正常的转过头看向他,但是他却像是被我吓了一跳一样。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面容很正常,但是领导看我的表情却有点迟疑:“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很好。”
领导半开玩笑的说道:“你这眼神有点吓人哈……咳咳,那我们继续说……”
然后领导继续开会,也没有说刚才喊我是为了什么,甚至全程都不再看我。
而我为了证明我确实没问题,以及确实在听讲,始终死死盯着领导看。
……
开完了会,回到工位,舒豪偷偷捅咕我:“你真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了?”
舒豪压低声音道:“我去……你刚才表情可吓人了你知道吗?”
“我……”我愣了一下,“有吗?”
“当然了!你没看到老杨被你吓的什么样啊!”舒豪绘声绘色的说道,“你眼睛血红血红的,看人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样!就跟那个谁……吴镇宇一样啊,你知不知道我都担心你会不会突然抄椅子砸上去,都准备好了拦你了……”
他巴拉巴拉的说半天,我也没仔细听。
不过我大概知道问题在哪了。
我去厕所洗脸清醒自己的时候,也对着镜子看了看——确实有点吓人,但是问题不大。
只是很正常的睡眠不足而已,晚上早点睡就好了。
嗯……
如果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捣乱,应该能按时睡觉吧。
……
中午,到楼下去吃饭的时候,果然又看到了胡米。
不过她今天有点无精打采的,我看到她的时候正打哈欠呢。
看来妖怪也不能熬夜啊……
这我就放心了。
不过今天这顿饭,我吃完之后,她竟然没有问我评分,反而问起了我的意见。
各方面都不错,除了她为了面条好搅拌而添加的油有点多了以外。
她还细心的用笔记本记录了下来。
不过在她走之前我特意询问了一下,看看她有没有什么消除疲劳的法术。
没想到还真有,不过副作用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要睡更长的时间。
这也不是啥大问题……
也不知道她念了什么咒语,一道绿色的光芒在我身上从上而下一扫而过,紧接着那些各种的疲惫都消失不见了。
啧,妖怪还真是一个方便的东西。
感谢了一句,另外让她把昨天落下的饭盒一起带走了。
只不过走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开心,也不知道为啥……估计是昨天斗地主输了太多次导致的吧?
……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
急匆匆的回了家,只想快点洗个澡睡一觉。
为了这个目的,我特意选择了人多的但是稍微绕远的路,果然一路上都没有啥事。
上了电梯,直接点了十八楼,整个人都对回家这件事充满了期待。
不过刚上一层楼的时候,电梯就开始减速。
到二楼,电梯门打开,门外,站着昨天早上看到的那个长头发的女人。
她依然是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进来,任由电梯门关闭。
结果电梯又是刚上了一层楼就开始减速。
到了三楼,电梯门再次打开。
那个女人依然站在门外。
这次我额外打量了一下。
虽然她和贞子的发型一样,造型也一样,都是乱糟糟的长发遮盖住了脸。
但不同的是,贞子是一身白色连衣裙,但是这个女人是一身红色连衣裙。
电梯门关闭。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电梯到了四楼,又停了。
这次我可以更仔细的观察了。
老实说,隔着连衣裙,都可以看出来她比贞子的身材更加修长,如果说贞子是那种普通的邻家女孩,那这个红衣女子更像是普通的邻家模特。
但是同样,因为有着连衣裙,看不出她和胡米相比怎么样,只看露在外面的手臂,应该比胡米……
其实也差不多吧?
电梯门关闭,然后是……五楼……
靠!有完没完?!
上面还有整整十八层啊!!
当到了六楼的时候,我终于发觉了,这个女人似乎每一层楼都比前一层楼往前“挪了一点”。
宛如定格动画一般,不知不觉间慢慢的移动,但是连续起来就会发现她在前进,并且如果推算一下的话,她大概……在十八楼的时候就会完全贴在电梯门的位置。
不过这次还有一点其他差别。
前面几层楼她都是很自然的站在那里,这一次她的胸口有些微微起伏,还能听到她的呼吸有一点急促。
“嗯……”
当电梯门关闭的时候,我略一沉吟。
第七层,电梯门打开,红衣女人的呼吸更加急促了,而我,也在电梯门开启的时候,做出了一个摘掉背包,并且把拉链缓缓拉开的动作。
直到电梯门彻底关上,我就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然后无比期待的等待着到八楼。
到了八楼,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分明看到红衣女子气喘吁吁地刚站直腰,然后她就愕然的看着我以七楼电梯门关上时的动作,继续拉动拉链。
伴随着刺耳的拉链声响起,我分明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我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了。
由衷的笑容很具有和善的感染力。
然后把手缓慢的伸进了背包中……
电梯门就在这这一刻关闭了。
电梯继续往楼上走,十楼,门开了。
不过这次红衣女子距离电梯门的距离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而且我也将手完全伸进了背包,并且缓缓的,将那把趁手的管钳拉出来……
我渐渐发现了,这种以电梯门为“屏幕”的定格动作的乐趣所在了。
并且我觉得其实还可以加入一些其他的特殊效果。
所以当电梯升到了十一楼之前,我将管钳完全抽出来藏在身后。
当电梯门打开,红衣女子就站在门外,但是看起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有点直不起腰来了。
嗯……她应该是一路跟着跑上来的吧?
当她看到的时候,我露出了一个十分和蔼可亲,就如同见到喜爱的玩……朋友一样。
然后,我突如其来的把藏在身后的管钳亮了出来,就如同港片中突然亮刀子开打那种。
红衣女子后退了半步。
嗯……是不是我笑的又不自然了?白天他们还说我表情狰狞来着……
所以我调整了一个更加和蔼可亲的笑容。
电梯门缓缓关闭,红衣女子似乎是松了口气一样。
空噹——
一只手突然把住了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感受到了夹住东西,立刻制动并且向两侧拉开。
我丢掉了背包,按在电梯门上,冲着门外的红衣女子笑了笑,然后十分期待的,把手收了回来。
电梯门,缓慢的关上了……
我第一次感觉电梯上行的速度如此缓慢!
好不容易到了十二楼,电梯门缓缓打开。
但是这次,红衣女子却在隔了很远的楼梯那里看着我,没有靠近。
我:“……”
女人:“……”
哎呀……
我突然醒悟过来。
是不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让人家把我当坏人了吧?
不好啊……好不容易有女孩子冲我表露心声并且愿意和我开玩笑,要是唐突了佳人错失姻缘可咋办!
我二话不说立刻冲出了电梯门,想要上去解释一下。
可是这个红衣女子也太害羞了,见我出来立刻往楼下跑了。
我本想追,但是今天太累了,而且包还在电梯里,所以我趁着电梯门还没有彻底关闭的时候赶忙回去按电梯门,好悬没赶上。
本来期待能继续邂逅红衣女子的,可惜一直到十八楼,她都没出现……
姐姐不会生我气了吧?
我有些担忧。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女孩这么主动的和我打招呼……
唉……
刚下电梯,就在电梯井拐角处,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孩。
这个孩子蜷缩在那里,看身形站起来大概只有我胸口高。
一头黑长直的长头发,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灰色短衫,皮肤表面则是一层墨绿色的,好似鳞片一样的增生物。
他抱着腿坐在那里,看起来楚楚可怜。
“喂,你怎么在这啊?”我蹲到他面前,轻声问道。
他感受到有人来,吓得连忙往旁边躲了躲,就像是可怜的小猫一样。
而这也让我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口。
手臂、腿上有着类似淤青一样的痕迹,还有不少剐蹭的裂口,流出来的血都变黑了,手腕和脚腕上还能看到绳索捆绑的模样,赤手裸足,指甲尖长而且都是黑紫色的。
但是走廊里太暗了,也看不清还有什么伤、伤的多重,只是看起来……实在不妙。
——这可怜的孩子,应该是有什么皮肤病,并因此遭到了虐待……
唉。
我这人啊,天生软弱,见不得人漂泊。
“没事的,没事的……先和我回家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逃出来的。
所以我没有说带他回家,而是想着先安顿一下他,然后带他去派出所——看来今晚又不能早点休息了。
他似乎很怕生,但也感觉到他听懂了我的话。
我再次说道:“放心吧,我不是什么好、坏人的,你伤口不处理的话,会感染的,到时候会更疼的,走吧?”
说着话,我试探着伸手去抚他的后背。
刚开始他还有点抵触,但是随着我手和他后背的接触,他慢慢放松下来。
从一开始的颤抖,到现在稍微配合一些。
嗯……就像是撸猫。
我轻轻拍了拍他后背,伸出一只手到他面前。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拉住了我的手。
我把他搀扶起来,才发现,他显得格外的瘦弱,甚至走路的时候都弓着腰,一瘸一拐的没力气。
好在路并不远。
回到家,一开门,果不其然就是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
“你回来了~”
“欢迎回家~~”
“前妻”和胡米竟然一起欢迎我回来!
只不过一个是在椅子上看电视喊了一句,另一个是穿着围裙在灶台前欢迎。
也因此,胡米看到那个受伤的小孩后愣了一下,然后声音尖锐的叫道:“你又干什么了?!这么小的孩子你都不放过!?”
“别瞎说!”那个可怜的孩子被胡米吓到了,蜷缩在我身后不敢出来,我连忙呵斥道。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动静不对的“前妻”噔噔噔的跑过来,也看到了那个小孩,她愣了一下,反应比胡米还激烈:“你还有完没完了?!又往家带人!!”
她的声音更大,这俩人根本都不顾及邻居睡觉不睡觉啊……
我连忙把门关上,怒道:“瞎说什么!这孩子受伤了!我带他回来处理一下就送公安局了!你们都安静点!别吓到他!”
也不知道是这孩子太小对她们威胁不大,还是我气势汹汹正义凛然的样子让她们信了,两人满脸狐疑的看着我,倒是没有更激烈的反应。
然后“前妻”疑道:“真的?”
“这不废话吗!我自己都照顾不过来我还咋照顾他?!”我有点生气,“而且这是我的家啊!你们为啥要管这么多!还有你们为啥总呆在这不走啊!!”
然后我指着“前妻”:“你不是二狗子的前妻吗?你赖在我这干啥啊?”
“前妻”冷哼一声:“哼,反正我现在跟定你了,我就是你的正房!”
“扯淡!我还没同意呢凭啥啊!我和你一点关系没有啊!我黄花大小子你就这么糟蹋我可不行!”
但是前妻就是冷哼,然后干脆不理我了。
“还有你!”
胡米一叉腰:“冲我嚷什么?!”
我仔细一想今晚的晚饭还指望她呢,气势就软了:“没、没啥……”
胡米不开心了,气鼓鼓的说道:“你以为你这么难伺候的家伙我乐意天天看啊?还不是我怕你耽误我报恩啊!哼!赶紧心甘情愿的给了五星我就走!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得,人家掌勺人家说了算。
我唯唯诺诺的应和着,心说你等着……等我吃饱了的。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胡米还是狐挺好的。
一边在搅拌汤锅的同时一边奇道:“你在哪遇到他的?”
我刚把衣服和鞋子换了:“就门口……对了,你懂法术?那你会看病吗?”
胡米不满道:“看病和法术没关系的!不过我两者都比较精通,我考试的时候可是……”
“正好你帮我看看,他是得了什么病?是不是传染病?”
我还是比较关心他体表那些墨绿色的赘生物。
虽然一般来说这种程度、畸形的赘生物都是不传染的,但还是担心万一,毕竟胡米是妖怪不是人类,总不能让人家担风险吧?
这个问题还挺严重,胡米把汤勺在锅上敲了敲,调小了火力后,用围裙擦着手走过来,双手翻转掐诀,嫩绿色的光芒笼罩在她的双手上,开始为小孩诊断。
我趁她检查的时候,连忙去屋里翻腾了一下。
前几天搬家一起带过来的医疗包还没拿出来呢,正好今天用用。
等我把医疗箱拿出来的时候,就见胡米的神情十分严肃,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这是什么病?”
胡米有些愕然的看着我,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你刚才说……给他治好了之后,送派出所?”
我比她还纳闷:“对啊,怎么了?这孩子来路不明,留家里的话万一他真有家人报警了,到时候我可说不清了。”
一边说着我已经把酒精棉和纱布拆好了。
“……可是……他不是人类啊。”胡米无比疑惑的看着我。
我:“??”
“啊?”我看着这家伙与人类相似的身体和面庞,有些疑惑:“可是……他看起来就是人类啊……”
“你见过人类长鳞片的吗?”胡米发出了灵魂拷问一。
我愕然:“这是……真的鳞片?!这不是鱼鳞病吗?”
“鱼鳞病不是皮肤真的长鱼鳞啊!”紧接着她发出了灵魂拷问二,“那你见过人类长尾巴的吗?”
胡米提溜起来一条黑色电线一样的东西,那东西一头连接着孩子的屁股,一头是如同“?”这个样子的尖端。
“额……”这个问题问住我了,“尾巴病?”
“……”胡米发出了灵魂拷问三,“那人类头顶长着尖刺是什么病?”
原来这孩子黑色长发之下,还有着如鱼背刺一样的荆棘。
“头刺病?”
胡米:“……黑指甲?”
我:“灰指甲?”
胡米:“尖牙齿!”
我:“尖牙病?”
胡米:“黑眼球!”
我:“黑眼病?”
胡米:“……”
我连忙解释道:“你看,这就是你对人类不熟悉了,人类之中确实是有一些人眼球的黑色比较多,这种情况通常是染色体的变异导致黑色素在眼球之中大量生成。古代就有这样的记载,并且被人们误认为是恶魔的化身。这其实只是一种对现代医学的不了解罢了,根据2013年的全国数据报告显示,每年全世界都会有……对不起,我实在编不下去了。”
……
我不得不承认,这次是我看走眼了。
一开始还想强硬的说这是一个人类孩子,但是现在,在光线的照射下,我重新打量了他一次。
身高体形确实和孩子差不多,只不过身上的鳞片状的赘生物既不是什么鱼鳞病也不是什么象皮病,反而十分像是清道夫、鲨鱼一类的骨鳞,摸起来粗糙、紧密却带着独特的磨砂质感;
脸虽然确实是孩童一样的脸,但是一张开嘴,里面是锋利的三角牙,和鲨鱼的牙齿很像;舌头也是分叉的爬行类舌头;
眼睛是纯黑的,但是在相当于人类虹膜和眼白交接的位置有一圈白色的圆环做隔离,瞳仁仔细看会发现属于爬行类的竖瞳;
黑色的头发之中长着鬣蜥一样的倒刺,倒刺一直顺着脊椎直到尾部,后面就是黑色细条形尾巴,尾巴末端比较锋利,随便一划拉就能感觉到明显的切割感。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异常之处,至少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但是我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就把他当做人类给带回来了呢?
——嗯……怎么想都是这些家伙的错,昨晚让我一宿没睡工作一天,而且最近见了太多非人的东西导致接受能力直线上升……
我叹了口气:“那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胡米没好气的说道,“既然你带回家了,你就要负责呗——这是精怪界的规矩。”
“……我不能把他送到警察……”
“不能!”胡米气哼哼的说道,“你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妖怪怎么能送到人类的警察局呢!精怪界的事情就跟你们人类古代的江湖事情一样,是要我们自己解决的!笨蛋,你送过去了,岂不是就是羊入虎口?没准第二天就送上解刨台,然后剥皮抽筋大卸八块,这还算好的,要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连忙打断她,“我问的是那现在怎么办?”
胡米上下打量了这个孩子一眼,摇了摇头:“你先带他洗洗吧,我看他和你挺亲近的。洗干净了我给他上药治疗。”
“……”
这一听就是麻烦事,我立刻看向“前妻”,她原本正在张望,但是看到我看她立刻扭过头去专心致志的看电视,还假模假样的抹着眼泪。
“……”
啧,垃圾。
没办法,我只能换好衣服,带他去浴室。
不过别说,这个家伙还真的挺听我话的。
在给他脱衣服的时候他有些害羞,但是当用花洒给他淋上的时候,能看出他害怕,但是却并未躲闪。
不得不说,胡米把浴室改造的比较完美了,此刻两个人在里面也并不显得拥挤。
因为不知道沐浴露之类的物质会不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影响,只能用温水不断的冲刷,并且用一条旧毛巾缓慢的沿着他的鳞片纹路向下擦拭。
洗了一会,他大概感觉到了舒适,开始主动配合着淋浴冲刷。
他身上确实很脏了,一开始洗出来的水都是黑色的,夹杂着不少沙子一样颗粒,后来慢慢的才终于洗干净了,不过那块毛巾也基本上算是报废了……
洗干净之后,才会看到,这个家伙他身上的鳞片带有一种额外的……
怎么说呢,韵律的美吧。
鳞片上面都带有特殊的花纹,花纹连在一起就给人一种类似黑豹的战衣那种纳米科技感;而且颜色也变得更加鲜艳,在灯光的照射下会呈现出光彩的渐变和一层金属质感一样的哑光折射。
出了厕所,外面胡米已经准备好了。
她的治疗方式除了酒精消毒和包扎以外,还用散发绿光的手掌对他一些受伤的部位进行辅助治疗。
她絮絮叨叨念得咒语我也听不懂,干脆去外面再转转,看看能不能再找到关于这个家伙的一些线索。
不过整个走廊都很干净,没发现有问题的地方。
走廊里面虽然有监控,但是我要是直接去要他们肯定不给,要是因此提醒了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还更麻烦。
看来监控只能过两天想办法了。
不过当我找到了快递箱的时候,还真发现了一点东西。
这次快递箱里放着两个东西,一枚u盘,一把钥匙。
这个u盘完全漆黑,上面没有刻印任何的标记,是只有指甲盖大小那种,薄薄一片的袖珍u盘。
这种东西存储量十分有限,只有16或8个g,而且相当没有保证。但是胜在体积小,便于藏匿……携带。
另外一把钥匙看起来更让人摸不到头脑。
这钥匙是那种古老的钥匙,末端还是云纹,整体也是黑色的,但却是布满锈迹的铁锈黑,表面坑坑洼洼,摸上去就能感觉到岁月的沧桑。
“……”
莫名其妙。
但其实,我现在也隐约知道了一些规律。
最开始扔掉的那个什么出生证明,应该和倒霉玩意有关;收到的什么大学满意度调查表,应该和胡米有关;这个u盘和钥匙,应该和贞子或者家里那个奇怪生物有关。
但,现在的问题是……
“为什么是我?”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胡米隔着门喊我:“快来吃饭!饭好了!”
——哦,对哦,因为我主动买的这个凶宅。
啧,果然便宜没好货。
回了家,就看到那个孩子正坐在椅子上,身上缠着大大小小十几处纱布,颇为不舒服的僵在那里。
而倒霉玩意正在坐了地上捅咕捅咕的拆他的纱布。
“你干啥呢!!”
倒霉玩意看我一眼,颇为奇怪的指着那孩子问我:“哥哥?”
“对啊,你要叫……”
“爸爸?”他又指着我喊了一句,直接把我剩下的半句话给噎了回去。
紧接着他指着正在看电视的“前妻”和正在盛饭的胡米:“哪个是我妈?”
“哎呀~~”“前妻”娇羞满面的挥了挥手,以一个夸张的速度就把倒霉玩意提溜起来抱在腿上:“你看着孩子,就知道开玩笑。我和你爸的事别老挺着——‘外’、‘人’——说~~”
我手啪一声捂着脸。
胡米端着饭,笑吟吟走过来:“就是啊,这傻孩子~你这不刺激人家呢吗?来,妈给你做的蒸鸡蛋羹~”
“好耶!”倒霉玩意拍着手就要往桌子上爬,然后被“前妻”死死的按在自己怀里。
她笑容满面的说道:“不了,我家孩子对鸡蛋过敏。”
“我不呜呜呜……”倒霉玩意被前妻死死地捂着嘴,整个脑袋都在慢慢变形。
眼看笑容狰狞的胡米就要发起反攻,我连忙打圆场:“吃饭吧吃饭吧!我早就饿了!”
上了桌,除了我的四菜一汤和倒霉玩意的鸡蛋羹以外,胡米还额外给那个孩子准备了六个碗。
一碗生肉,一碗生菜,一碗不知道什么玩意的黄绿色液体,一碗白米饭,一碗正常的菜炒肉,和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鲜血。
“……你这都哪整的?”
我不光是惊讶于胡米弄得这些“食材”,更惊讶于她用的碗筷都不是我原先那些。
胡米翻了个白眼没理我,反而是倒霉玩意拍着桌子大喊:“不公平啊!我只有一个!他有六个!”
“别闹!”胡米训斥道,“我不知道他吃啥!只是试试看!”
我奇怪道:“你也不知道他是什么?”
“废话!”胡米说道,“天下精怪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这还只是原型!各类延伸、变体、新的怪物更是多如天上繁星,数也数不过来,我怎么可能都知道?”
然后,她就满怀期待的看着那个孩子:“你看看你吃那个?”
但是那个孩子看了一圈桌子上的东西之后,却没有动手。
“奇怪……他能听懂吧?”
“我明白了!”“前期”一锤手,“他是哑巴!所以不吃饭!”
我:“……”
胡米:“……”
我恍然大悟:“原来妖怪是哑巴的话不能吃东西啊!”
胡米:“才不是啊!!”
倒霉玩意不知道从哪扯出来一张纸和一支笔,攥着笔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鬼画符。
“这种垃圾不要记录下来啊!”胡米一把将纸扯掉。
“真是的!要被你们气死了!”胡米气呼呼的叉着腰,“妖怪还是生物只是不常见而已!不要给一些莫名其妙的设定啊!”
我问那个孩子:“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那孩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胡米气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他听不懂的话根本不会这么老实了!”
我一想也是,于是问了一些我们不能知道的:“你是人类吗?”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唉,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
看来他确实是不明生物……
“你就不能问点有用的?!”“前妻”也看不下去了,认真的问道:“你听得见吗?”
“滚蛋!”胡米一脚将她踹翻了。
“臭狐狸你敢踹我?!”
两人又打在了一起,而倒霉玩意则努力的吃着鸡蛋羹。
我继续问道:“你能说话吗?”
这东西歪了歪脑袋。
——看来他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说话。
“那这些东西,你有什么能吃的吗?”
那东西又看了一圈,最后摇了摇头。
“那你吃什么?”
他又摇头。
我想了一下:“你是说,你不吃东西,也可以?”
他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得,我们白忙活了。
既然他不吃东西,那我就开始吃饭了。
还想着今天早点睡觉呢。
不过我吃饭的时候,这个家伙倒是一直都趴在桌子上看着我。
这时候我还有点奇怪……
“我说……鬼也吃吃东西吗?”
正在舔盘子倒霉玩意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肚子。
就跑了……
算了,等会问胡米吧。
快吃完的时候,那边也打完了。
桌子椅子沙发什么的翻倒了不少,两个人老老实实的在收拾,而且胡米还能用法术把一些磕碰的东西给修复好——幸好我的行李啥的都没有拿出来。
我趁着胡米洗碗的时候还问来着:“我说,你们和好了?”
胡米翻了白眼:“刚才吵架你没看见啊?”
“刚进门的时候看你们挺和谐的,还挺奇怪的。”
胡米又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办?忍着呗!”
——话说,她还挺爱翻白眼的。
而后她一解释我就明白了。
她们两个……或者说三个吧,其实彼此之间不存在利益冲突,暂时可以和平相处。
首先,胡米就是为了完成她的报恩,人少的时候更容易报恩,因为这样被报恩的人可以更专心;
“前妻”就是为了找对象,毕竟二狗子那个垃圾已经把她送出来了,而且这两天都联系不到人,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倒霉玩意就简单了,他就是为了……为了……
“唉,我说,”我满脸疑惑的看着捧着奶瓶喝奶的倒霉玩意,“你到底为啥呢?”
倒霉玩意:“??”
“他奶瓶哪来的?”我问胡米。
——突然有一种这个家好像胡米当家的感觉了。
“我给他买的,一下午缠着我,弄的我都没办法安心做饭了,弄点牛奶让他喝去吧。”
“刚才我就想问了,鬼也能吃东西?”
“其实你说鬼不太准确,他应该属于灵怪,是精怪的一种。”胡米停下手中的动作给我科普道,“他是某种象征物的集结体,而真正的鬼怪更多的是纯灵体或只能存在于精神之中的特殊概念,例如昨晚的那个家伙就是鬼,但是这孩子是灵。”
“但无论哪一种,其实都有进食的方法,或者说是专属的食物。例如动物类妖怪,就是正常的饮食。但其实,进食就是补充能量的一种方式,例如鬼怪可以通过吸食天地阴气或灵气来缓慢补充自身的损耗,或者修炼来快速补充,也可以通过食物来吸收补充。”
“补充的越多,能量越强、成长的越快;不补充的话,或者补充的不够,就会觉得疲劳,进入休眠状态,甚至慢慢退化。这个道理其实就是你们人类玄幻小说的‘采食天材地宝’一个道理。只不过,食物是补充能量比较快的方法而已。”
“根据狐因斯坦的质能守恒,当我们消耗……”
她后面一长串的名词解释直接把我说蒙蔽了,这让我确信了这个逗逼一样的家伙真的是学校里的学霸……
“不过,”她话锋一转进入尾声,低声说道:“这个家伙好像想着快点长大,听我说了之后一下午都在吃东西……你有空和他谈谈。”
我点了点头应下——确实该谈谈了。
“话说,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我端着胡米给我做的炒米,一边吃着一边凑到“前妻”他们身边聊天。
——啧,不知不觉间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正常了,或许是麻了吧。
毕竟啊,如果连被人吸髓饮血、肆意剥削都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么家里出现几个不明生物或者鬼怪什么的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吧?
今天这倒霉玩意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听话,吃完了东西钻到“前妻”怀里,认认真真看着巴掌大小的不知道什么的“书”。
“前妻”不爽的说道:“再不看严点,就被别人鸠占鹊巢了。”
——这我懂了,卷呗?就硬卷呗?
胡米笑眯眯的端着切好的水果过来:“就是说啊,明明什么身份都不是、什么活都没干的就自称户主了~”
我咋感觉她这话是说我呢?
不过胡米却解答了我的疑问:“他们这些灵体成精的,其实没有啥特别严格的时间内限制,只不过活动时间越长,就越容易损耗能量罢了。或许是……今天他们的能量格外充足?”
说到这里“前妻”正好有点疑惑:“我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一些乱七八糟的……好像是记忆的东西,而且在这个屋里呆着就慢慢的感觉精力充沛……”
——得,凶宅无疑了。
我正好想知道咋回事,就问了胡米关于这个屋子的问题。
我感觉她一个学霸,怎么也该知道一些啥吧?
胡米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其实我之前就有注意了……你这个屋子,风水其实应该特别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各种阴魂之气都会聚拢过来。虽然经过了下面好几层住户的阳气冲煞,已经不会对人产生影响了,但是还是可以滋养阴魂的。”
“但是这顶多是让人夜里睡的更舒服、踏实,容易变懒,不应该会是凶宅啊……”
——切,垃圾学渣。
我就是这么走神的一会功夫,倒霉玩意已经把胡米切得大半水果都吃掉了,我提起他的时候还拼命往嘴里塞东西,两个小脸蛋都鼓起来了。
“少吃点!晚上吃多了不消化!”
倒霉玩意嘴里塞满了东西,呜呜的挣扎着,然后好不容易囫囵吞下去,大喊道:“放开我!我要多吃点!我要变成人!然后去找妈妈!”
这东西的力气太大了,我一个没拿稳就掉下去了,然后他就跟蟑螂一样抱着水果盆在地上出溜出溜的爬走了。
“……倒霉玩意!”我骂过之后,看到了刚才倒霉玩意掉的东西,竟然是一本口袋版的《三字经》。
“……你还看书呢?”
“放下!那是我的学习资料!”倒霉玩意的脑袋从墙角冒出来,大喊道。
“学习个屁!你认字有啥用?!”
“等我认字了!我就能当人去找妈妈了!”他异常的认真,然后就继续埋头吃水果,隔这么老远都能听到他嘁哩喀喳的声音。
联想到之前他还用纸画的鬼画符,有点好奇的问胡米:“他说的……是真的?”
胡米沉默一下,然后低声对我说道:“我骗他的……虽然理论上可行,但是……”
我点点头,懂了,糊弄孩子呗。
然后觉得机会不错,就顺势问“前妻”:“话说,你又为啥赖在我这?”
“……”“前妻”愣一下,而后神情有些黯然:“不然……我还能去哪呢……”
“那你有啥想法不?”
“前妻”很认真的说道:“先处着呗,到时候要是觉得合适,就带你回家见见爸妈然后结婚了。”
——抱歉,不合适,这辈子都不合适。
她在那里黯然伤神嘀嘀咕咕“也不知道算不算对象”、“我爸妈会喜欢你吗”、“到时候怎么说啊”……
我觉得这个话题应该就此打住,然后立刻去问胡米:“说起来,你今晚都没问我打分的事?”
“先慢慢了解吧,我发现我果然还有很多地方想当然了。按照《报恩学概述》第三章,如果能提前知道报恩对象详细情报,就可以准确的报恩,提高满意度。不过我昨天也请教了老师,胡老师说……”
——ok,这个也算谈完了。
然后就是在刚才看到的东西了。
那个不明生物不说话也不闹,很乖巧的跟在我身边。
我在问过他之后,结果他并不知道u盘和钥匙是什么东西,另外还有一个事情需要解决……
“你叫什么呢?”
倒霉玩意和前妻叫啥我也不知道,而且他们这么闹腾叫啥不是吃饭?
可是这个小东西这么乖巧,没有姓名真的对不起他。
我想了想,想先咨询一下胡米的意见:“人类社会,一般都是由第一个发现者来命名,所以我给他起名字也不为过吧?”
胡米思考道:“倒是也没有什么规定……”
“嗯……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就像是蜥蜴、人类的混血,而且这么乖巧懂事,还能听得懂人说话。今天又是星期四……”
胡米犹疑道:“你该不会要叫他星期四吧?”
“怎么可能?这样的名字不符合他的气质啊!诶?你看,他的这个鳞片看起来像不像是雪花?”我一拍手,“决定了,就叫他刘老六吧!”
胡米:“我想起来了,妖界有规定,不能给不认识的妖怪起名字。”
我:“……你开玩笑的吧?”
胡米:“真的。”
“……你是觉得我起的名字不好听?”
胡米:“我是认真的。”
我:“你信不信我一辈子都给你打四星半?”
胡米:“那我也不可能允许你拿一个孩子的未来开玩笑。”
不过看起来这个奇怪生物倒是很开心,拍着手抱着我的腿蹭蹭的,就跟小孩子一样。
我很认真,很诚恳的说道:“你看,他都喜欢这个名字。”
“哪怕你叫他狗揽子他都会很开心,但是我的良心不允许你这么糟蹋他!”胡米认真的扯过一张纸,又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小碟墨水。
“来,乖,你画一下你有印象的东西,或者你叫什么啊,来自哪里,什么家族之类的。”
奇怪生物看看胡米,又看看一脸不甘心的我,果断的摇头。
“……”胡米一把抓着我的脖领子,气的她耳朵和牙齿都出来了:“混蛋!让他画出来!!”
好说歹说,这个奇怪生物总算明白了,如果他不赶紧弄出来点啥的话我可能今晚就要命丧狐口了。
他没有用手,而是用那根灵活的尾巴尖沾了沾墨水,然后在纸上轻轻滑动。
但是看起来他并非第一次这么干,十分的熟练而且没有破坏纸张,甚至还能看出来顿笔、运脚之类的手……嗯,尾法。
最终,他在纸上画了一个类似雪花的符号【?】。
“雪?”胡米微微皱眉,“我没听说过任何一个和雪相关的族群和他的外形相似。明天我找同学去图书馆查查看……不过现在,既然你画了雪花,所以就叫……”
我连忙接下:“刘老六。”
胡米:“……”
老六也跟着点头。
胡米:“???”
“不行!!”胡米大声道,“他叫雪儿!”
我点头认可:“小名叫‘老六’。”
胡米:“……”
然后,我不知道怎么就已经躺在被窝里了,胡米笑眯眯的在我床边给我把被子掖好:“怎么样,对于本次睡觉的准备,您还满意吗?”
“……”
哦,我又被强报了。
“……这又是什么法术?”
胡米笑眯眯的说道:“你忘了白天给你祛除疲劳的法术了吗?”
对了,那个法术结束后要睡觉把疲劳补回来的,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有效。
我现在整个人都觉得床太舒服了,眼皮彼此一沾就睁不开了。
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也要早点睡觉的,关于老六的命名权,明天再说也不迟。
况且他本……妖都觉得老六好听。
“嗯……那这次就给你个……”
还不等彻底说完,结果就昏昏沉沉的合上了眼睛。
朦胧间,似乎看到了胡米阴沉沉的笑容。
……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我一躺下就开始做梦。
还是很神奇的梦。
梦到了我刚睡着,贞子就从电脑里爬出来,然后站在我床边看着我。
这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贞子都在。
我:“……”
贞子:“……”
“你在干嘛?”
“……”贞子说道,“吓你。”
“……”我侧过身去,一抓两抓没抓到想要拿的东西。
贞子很亲切的问道:“你要什么东西吗?”
“嗯,想让你看个大宝贝……”
正说着,卧室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
“妈妈?!”是倒霉玩意。
紧跟着,两个鬼三目相对(贞子只看得到一只眼睛,这在别的小说你可看不到这种细节),倒霉玩意在门口愣住了,贞子也愣住了。
“别进去打扰……”胡米连忙从外面冲过来要抱走倒霉玩意,然后她也看到了屋中的贞子:“……睡觉……”
啪嗒一声,被她抱起来的倒霉玩意又掉到了地上。
“妈、妈妈……”
我甚至能听到倒霉玩意明显的哭腔。
“我不是……”贞子刚想否认,可是这个倒霉玩意怎么可能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风一样的窜过来,立刻就攀上了贞子。
而贞子身体就跟蛇一样的快速拧动,想要把倒霉玩意给甩掉。
倒霉玩意不管那些,“妈妈妈妈”的大叫。
我兴奋的大喊:“我就知道!”
然后我就看到“前妻”和胡米脸色不太好看的站在门口,我冲他们炫耀道:“我早上就说吧!她们绝对有关系!”
但是紧接着我就发现我高兴的太早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三个……呃……
女人外表的,加上一个哭喊着找妈的倒霉玩意,立刻就吵闹了起来。
而且不知道是法术的原因还是我真的很困了,我在刚才的兴奋劲过去之后,就开始昏昏欲睡,并且越来越困。
而这种困倦和几人的吵闹变得让我无比烦躁,甚至都听不清她们到底在争吵什么。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贞子附身的地方,就是那个小小的黑色u盘。
——得,还是我给拿回来的。
这么看来另一把黑色钥匙应该就是老六的东西了。
我捂着脑袋头疼无比,然后连哄带赶的把“前妻”、倒霉玩意和贞子赶到了壁橱里。
本来还想把胡米关进去的,但是她义正言辞的提出了抗议。
然后在“前妻”和倒霉玩意也开始抗议之前,我就把门关了——垃圾玩意,我现在要睡觉啊!
推搡着胡米把她从窗户赶出去,然后把抓着我衣服的老六安抚下来,赶到客厅里面。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
把他们几个都赶出去了,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结果我刚躺下,那种奇怪的睡意席卷上来,稍稍进入睡眠状态的的时候,就听到床下咚咚的发出声音。
而且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我整个人立刻就不困了。
这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床板下面摩擦、挣扎,手肘或膝盖不自觉撞击床板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就跟刚才贞子刚出现时,那种异常的清醒状态一样。
我扒着床边往下看,就看到一只血红的眼睛。
“……你干啥呢?”
贞子整个身体扭曲的,匍匐在狭窄的床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自己塞进这个只有乒乓球宽的床下的。
“吓你。”她眨巴了眨巴眼睛,问道:“你被吓到了吗?”
你别说,她那一只血红的眼睛在床底下,还真有那么一点吓人。
起身,下床,出门。
客厅里,没有了那些烦人的家伙,只有夜灯孤零零的亮着,老六趴在沙发上睡觉。
我从包里把趁手的管钳提溜回来,趴在床边,冲床底下说道:“你出来,我和你谈谈。”
但是贞子没说话,看着我,眨巴眨巴眼睛,直接消失了。
我看了看时间,半夜十二点半了……
等贞子消失之后,又开始感觉到困倦。
——啧,似乎是她一出现,我就会突然清醒,应该是为了“吓我”吧。
赶紧睡觉吧,赶紧……
咔嚓……咔嚓咔嗒……滴答……
我一下坐了起来。
贞子正在从我的电脑屏幕里往外爬,声音是从她按着的键盘上发出来的。
但是宾馆的电视都能卡住,更何况我这个屏幕了?
她略感尴尬的回道:“等、等一下……又卡住了……马上就好了。”
我拿起床头的管钳,一把薅住了她的领子。
我瞪着充血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士可杀,士可辱,但,士现在要睡觉!”
贞子被我凶恶的样子吓到了,然后嘴巴一咧,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嘿!我这暴脾气!
忍了……
“你喝点什么?”我捏了捏眉心问道。
贞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无糖薏米茶,要75摄氏度的,一勺槐花蜜再加上一些……”
“喝自来水是吧?我去给你倒。”
……
和她唠了唠才知道,贞子啊……
不,她说她的名字叫贾子,贞子是他们这行里面干得比较好的。
贾子平时就是依靠吓人来收集一些特殊的情绪能量,这种能量越是恐惧就越是丰沛,而他们日常就是通过这些能量来提升自身力量并且作为交易单位进行交易。
不过这种行为大部分会被人们当作是做噩梦了,除了很少一部分确实被吓坏了的人以外,大部分不会有影响。
这设定越听越耳熟,总感觉……
“你们和《怪兽电力公司》什么关系?”
“啊?”贾子愣了愣。
——好吧,看来没关系。不然的话这本书就要考虑挂上同人的标签了。
我叹了口气,很真诚的说道:“我知道你吓人是为了生活,但是你也要考虑一下我啊……我自从搬到这里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啊。”
“啊,这……呜……”
眼看着贾子又要哭出来,我连忙打断她:“不过——你们一般都需要收集多少?例如周期啊、量啊什么的,以天为单位还是以月为单位?”
“唔……我们……因为凭依物(灵体类生物附着在某些特定物品上才可以稳定现世)在转移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延误,所以……其实每个月有一些量就够了……”
我挑了挑眉毛:“一周一次?”
“唔……稍微有一点……”
“一周两次?”
“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我直接拍板道,“以后第二天工作日的情况下,你晚上不能出来吓我,但是第二天是休息日的情况你可以出来。另外,如果是节假日你可以主动加班,但是你要加班的话,需要给我支付报酬……”
零零散散设定了一大堆,在其他资本家看起来都要落泪的规定后,贞……贾子欣然应允。
——你们这是什么奇怪的眼神看我啊?明明皆大欢喜双方都很开心啊!我哪有剥削啊?大家给我作证啊,分明是她主动申请的啊!
贾子心满意足的从电视里钻了回去,我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一次,睡的很安稳……
……
第二天一早,我很久没有这么清爽的早晨了。
伸个懒腰,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而且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家伙打扰我。
就连胡米都知道不要一大早出现在我面前,悄悄准备好一份早餐,然后贴上温馨的提示。
就是走的时候,昨晚捡回来的那个小家伙拉了拉我衣服,似乎很疑惑我要去干啥。
我想了想要如何回复呢?
“我被诈骗了。”我解释道,“我需要通过劳动来购买本就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例如自己的生命。而且我创造的价值会通过一个不合理的比例让少数人得到超出他们劳动价值的报酬。”
稍微的解释了一下,但是看样子他还是没懂,可是也没有继续拉着我了。
我看他乖巧的样子应该不会拆家,就没把他关壁橱。
我一边吃着还热乎的小枣切糕(胡米做的)走上电梯,一边开始了美好的一天。
“嗨,早啊。”
电梯在十七楼停下,那个红衣服的女人果不其然的站在门外。
听到我打招呼她本能的点头应了一声,但是又硬生生的把吐了一半的字咽了回去,继续沉默。
——唉,可怜的孩子。
我不禁叹了口气。
一看这就是一个严重社恐的可怜孩子,竟然因为电梯里有人就不敢上来,宁可自己走楼梯……
果不其然,到十六楼电梯门也开了。
我热情的向她打招呼:“吃了吗?要不吃点?这个切糕是刚做出来的,反正我摸着还挺热乎的,要不一起吃点?甜度正好,而且这个小枣……”
还不等我说完,电梯门就关闭了。
不过没关系,还有整整十五层楼可以和她慢慢打招呼。
不过我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不然又把人家小姐姐吓到了怎么办?
但是我感觉,这个小姐姐的心态有些不太好,才刚刚到了五楼,就感觉她好像心浮气躁的,颇为不耐烦。
让我剩下几层楼颇为尴尬,不敢再这么热情了。
——唉,现在的女人啊,真是摸不透她们。
……
今天是周五,是每周开例会的时候,
这个习惯早几年还没有,但是后来,因为一场特殊的事故,造成很多同学都只能在家办公。
当时,公司领导为了继续剥……博得大家的欢心,想了很多办法。
例如,规定某个区域的人被规定需要居家办公时,领导就让所有人去另一个地区办公;规定工作时间八个小时,领导就说工作时间八个小时,但是大家“打卡”考勤的时间要满足十个小时……
诸如此类大快人心的操作,怎么能不让大家对这个公司、对生活和对未来充满了判头?
例如这个周会也是……
“……大家把掌声,送给我们的新锐同学!!让我们恭喜,他连续十二个月蝉联绩效第一!连续六个季度获得m+的评价!!”
办公区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
而这个声音也把神游天外的我拉回来,即将到了我最爱的,一周一次的,特殊时刻了!
“——让我们燃烧青春!让我们点亮未来!!”
“追求极致!始终创业!”
“科技造福人类!记录美好生活!”
领导站在台子上高声大喝,然后一手背在身后,身姿挺直,一手攥拳,砸在自己的左胸口:“公司与心脏!只有一个能跳动!”
我们齐刷刷的跟着他做出同样的动作,那巨大的声响就好像是军训时候的稍息立正和踢正步的声音。
“公司与心脏!只有一个能跳动!”
我们巨大的声浪都让水杯在震动。
领导激动万千的高声呼喝:“为公司!献上你们的心脏!”
“——为公司!献上心脏!”
……
“咳……嗯……”
我费力的清理着嗓子,刚才喊得太大声了……
但是也没办法啊,能够在这么多人面前、和这么多人一起,喊出如此激动人心的中二话语,这难道不是每一个中二少年梦寐以求的梦幻场景吗?
可以说每周一次周会的喊口号,就是我最大的乐趣所在啊。
“王五,你来一下d8-5。”
刚坐下没一会,组长就发来了消息。
当然了,因为我们这里的办公室都是玻璃门、玻璃墙的,是不可能有那些在小说漫画中才会出现的可爱一幕。
——而且我也不想和这个三十多岁眼窝深陷的虚弱男子有任何一幕。
“王五啊,你对于你最近的表现,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瞧瞧,明明你让我来,和我谈话,却让我主动说话?
这种时候就需要谦虚谨慎,小心翼翼了。
我拘谨而恭谦的说道:“我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感觉组内有不少人都做得很不错的,虽然他们都不如我。”
“咳——”
我不顾组长呛到,继续如实汇报:“毕竟我是组里最厉害的一个,我一直坚持,即便他们托我后腿,但是我作为组里的中坚力量……”
“好了,嗯……”组长连忙打断我并组织一下语言,“是这么回事啊……”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来,发现自己能说的好像都被我给堵死了。
于是换了个角度说:“公司呢,最近决定进行一下结构优化,所以你未来的岗位呢……很可能会有所变化,具体是好是坏,其实都看你这段时间的表现了。”
他顿了顿说道:“例如你看啊……你负责的这几个高优作者,最近的更新情况其实并不容乐观。按理说呢,我们编辑运营是不应该主动催促作者更新的,毕竟,我知道大家手上工作很多……”
——知道多你还废话这么多耽误我看小说……工作的时间?
“不过,适当的引导、督促和一些日常的维护高优作者,还是应该的。例如……平时过节时的问候啊,对于读者朋友圈更新后的话题聊天啊,或者是类似这种面对面的谈话之类,都是可以增强作者粘性、带动更新率的,还有啊……”
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其实归根结底还是要给我们加额外的工作却不想额外加钱罢了。
垃圾玩意。
不过谁让人家是领导呢?
——是领导的领导让的。
说话还是要听啊。
回到工位就开始按照那些日更万字以上、月收入数万的作者插科打诨,亲近亲近,顺带找那些高潜力作者聊聊更新的问题。
当然了,总有那么几个脾气不好的家伙,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习惯性的提起我的背包,然后又缓缓的放下,尽量不要让管钳发出太大的声音。
——小贼,你等我的。
抽空又给二狗子打了个电话,结果还是没人接,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
不过应该没死,死了的话他老子早就到处请客吃饭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胡米也没有问我评分啥的,还是去的认识她的那个地方,不过看起来她有点心不在焉,不过人家不说,我也不好意思问。
不过总体而言,今天好事感觉不错的。
甚至下午的时候,舒豪还说呢:“感觉你今天挺开心的啊?有啥好事?”
我想了一下,想了一个可能的原因:“或许是回光返照?”
舒豪:“……”
不过下午的时候还真有意外之喜。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喂?你是修水管的吗?”
“你才是……”我话说一半突然愣住,想起来了前几天,买了管钳后,为了避免管钳浪费而在网上填了兼职的信息来着。
“什么?”对面没听清楚。
“对对对,我是啊,您家是有水管要修吗?”
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客户啊,以后经济独立就靠他了!
“……嗯,也不是修,就是网上买了一个净水器,我不会装,你能帮我安一下吗?”
问了问,发现这人买的净水器和我以前买的那个一样,所以就约定好了价格和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
——啧,现在的年轻人啊,连自己修水管都不会,还有什么是他们会的呢?
……
下午平安的水了过去。
回到家,第一步,就是在电梯里和那个和蔼热情的女邻居玩游戏。
不过这次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全程在陪她聊天,想要解开她的心结。
——我相信,任何不爱说话的自闭症患者,都会有一个柔软的内心,我要为他们送入最温暖的阳光!
只不过这个家伙关的有点严实罢了……
而且她体力也不行,才到十四楼,她就喘的比较明显了。
等到了十五楼,门一打开,她干脆直接扶着门框在喘。
我不禁有点担忧,关切的说道:“要不上楼的时候就到这?我感觉你够累的了……”
这个人抬头看了看我,然后喘着粗气,没反应。
我又说道:“上楼太累了,要不以后每次下楼的时候你再过来?”
她对这个提议似乎颇为心动,点点头。
果然,后面几层楼没有啥动静。
今天到家门口前,我特意看了一下门口的快递柜,发现今天竟然啥奇怪的东西都没有!
这反而让我有点不习惯了。
这几天下来我也差不多知道了,这里出现东西就意味着有莫名其妙的东西会出现,而且是以一天一个的频率增加的。
今天没有,那是不是意味着……
“他们双休日放假吗?”
不过没有东西是好事,我心情愉快的走进家门。
家里,胡米正在做饭,“前妻”还在追剧,倒霉玩意被胡米当作湿垃圾扔进了垃圾桶,贾子没看到她,估计正躲了u盘里休息。
唯一让我比较欣慰的,就是昨天捡回来的那个奇怪生物刘老六。
刘老六乖巧的蹲在门口,见到我回来立刻高兴地扑上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米黄色的t恤,胸口上印着一个大大的白色雪花。
嗯……应该是胡米给他安排的。
我轻轻的呼噜了呼噜他的头发,他满意的眯起眼睛享受着。
啧,没想到啊,我年纪轻轻的就兽鬼双全了……
今晚倒是很平稳,全家欢乐的看了个电影之后,就各自该干嘛干嘛去了。
尤其是倒霉玩意,他捧着一本据说是胡米小学时候的课本爱不释手,迫不及待的让“前妻”给他补习功课。
说到这就得额外插一句。
按照胡米的说法,灵体类生物,都是延续了各自“生成前”的知识。
例如死去的灵魂会知道生前的一切,所以才会有鬼魂复仇或者追求夙愿;
自然类灵体知晓“自然”相关的知识,这也是古人向着自然灵祈求知识、崇拜自然灵的原因;
“前妻”这种依靠凭依物而生出来“物灵”,则延续了物体本身“设定”下的知识,例如书本物灵知道很多书本知识,武器物灵精通战斗,而“前妻”被二狗子当作“老婆”来培养,自身就符合“当代人类女性配偶”的相关知识,例如如何看电视、如何吵架、如何阴阳怪气和不爱做家务之类的,当然也包括识文断字。
啊……
说到二狗子,我再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还是没人接。
虽然平时也不咋关心他,但现在莫名的有点担忧,就再打了一个。
我在窗口等着他接电话的时候,看着落地窗前的空地有些纳闷:“这以前……是空的吗?”
这个屋子并不大,几乎每一寸土地都被严丝合缝的利用起来,因此虽然还算舒适,但是相对而言是比较紧凑。
但是现在……
落地窗前到家具的位置,有大概十厘米宽的空档。
“……”
啧,应该是前几天他们老闹腾把家具啥的挪位置了。
我稍微把家具往外挪了挪,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屋子大了那么一丢丢。
嗯……应该是错觉,是对环境的适应引发的内心的舒适,没错。
看看时间不早了,就安排一直缠着我的老六让他赶紧睡觉。
——老实说,在一个星期前,我可是不到十二点不睡觉党的坚定拥护者,但是这一周的折磨之后……
我现在是“早睡早起以防万一党”的预备党员了。
人生啊,就像是没有预览的种子,你永远不知道你下载的下一个片子会不会让你彻夜难眠。
安安稳稳的睡觉了,我第一次感觉睡觉这么美好。
然后……
我突然就醒了。
特别特别清醒的那种。
贾子在我头顶探出大半个身子,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今晚可以吓你了吗?”
“……”
我愣了一秒,然后发出惊恐的尖叫:“啊——!”
下一秒贾子消失不见,但是在她消失之前我看到了她心满意足的表情。
叫完之后,我发现自己仍然没有犯困。
就知道她还没有离开,但是我躺在床上她也不出来。
唔……惊吓的话,应该按照恐怖片的设定来吧?
于是我下床,开柜子、去厕所、照镜子、看床底……
一直折腾了半个小时,贾子吓了我十次,我也被吓了十次。
只不过后来我发现原来不需要多么精湛的尖叫就可以,只需要表现出被吓一跳并且配合的“啊”一声就行了。
只不过叫了这么半天之后……
我反而兴奋起来,真的睡不着了。
这种感觉和贾子出现时的强制清醒不一样,是真的……兴奋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一阵,在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的醒过来,刚伸了一个懒腰,立刻就听到胡米悦耳的声音:“早安啊~”
只见她今天没有穿以往的家居服,而是穿着那种片……咳咳,动漫里常见的女仆装,还是那种蕾丝边的黑白女仆装。
她调皮可爱的扮着鬼脸,手中托着一块湿毛巾:“需要热毛巾擦擦脸吗?早饭正在做,马上就可以出锅了哦~”
“呃……好。”
我下意识的接过来,这毛巾的温度正合适,干湿度也那么的舒服,凑近闻,还带有薄荷与柠檬的淡淡清香。
擦了一把脸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这对于以往只会用凉水和干毛巾胡撸一把的我而言,简直是从未有过的清爽体验啊!
最后吸了一口湿乎乎、热乎乎的香气,当我刚把毛巾从脸上恋恋不舍的挪开后,就看到身穿女仆装的胡米端着银光闪闪的托盘到我面前,把一个我只在电影之中看过的,床上吃早饭的架子支在了我被子上。
“达令~吃早餐啦~”
说着话,她把托盘上的圆盖子一个接一个的打开。
“今天的早餐是:九成熟小份嫩牛排配开口土豆泥~培根肉搭配爱心鸡蛋~水果沙拉和全麦面包,再加上风味炭烧酸奶哦~”
我:“……”
——这……这是什么?
一个,灵狐大学,屋里系专业学生,学的就是“屋里”相关的所有一切专业!
——什么叫专业?
——谁塔码,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塔码的,专业?!
这就叫专业!!
——一个主要以培养各种生活技能为目的妖怪大学,一个以任何情况下可以提供任何贴心服务来报恩的专业,培养出来的一个家务全能型顶点高素质人才!
——这,塔码的,就叫,塔码的,专业!!
我感动的热泪盈眶,不止一次的想要感慨这世界上没有无用的专业和大学,只有垃圾的领导和眼瞎的用人单位!
许是我太过激动了,一边吃一边哭的表情吓到了胡米,她从最开始信心满满到最后忐忑不安以至于最终不辞而别。
唉……本来想给个满分的,结果她就这么跑了。
啧,可惜。
不然的话我就可以和她谈谈,为什么我爱吃全熟带微焦的牛排和快过期的黏稠酸奶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没人刷碗啊。
我自己把东西都收拾到了池子里,然后陪老六玩了一小会,就开始安排着准备去做兼职。
为了显示我足够的专业,我特意把我大学金工实习时穿的蓝色工服穿上,还有一顶可以遮挡住大半个脸的鸭舌帽。
我对着镜子看了看——酷啊!
鸭舌帽配工装,就需要把帽檐压得足够低才是王道!
——一切暗杀和行凶的标准配置!
当然,还需要一个可以把作案工具装进去的巨大背包。
安慰了一下老六,我就背着我的作案工具出门了。
当下了一层,到第十七层的时候,我如约看到了红衣女人。
我热情的和她招呼,但是她似乎被我吓了一跳,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背包。
我友善的笑了笑:“早啊美女~要不要上来啊~不用你动,就可以到哦~”
但是这女人依然没有接受我的好意。
不过没关系,看她瞅我的眼神已经变了,说明我还是能打动她的心。
她下楼就没有上楼那么累了,每一层都能跟上我,而我每一层都要和唠上两句。
甚至有时候一句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就要关上,我还特意贴心的阻拦一下房门,然后和她说完了再下一层。
我坚信,在我持之以恒的耐心下,一定可以打碎这个女孩冰冷的内心的!
……
周六,基本上大家都是在家休息,养好了精血好在下一周给吸血鬼们继续贡献自身的生命,所以公交车上并没有多少人。
在路上,我又给二狗子打了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玩着手机,突然发现这条路和我之前签约的一个作者很近啊,就想着要不要等兼职完了去他家转转,贴近一下感情,顺带催催稿子啥的。
不过,这个地方附近也有我们公司的办公大楼,要是被同事认出来多尴尬?
所以我为了避免麻烦,一路上都在尽量避开摄像头和人群,并且尽可能用帽檐挡着脸。
——紫金数码城,a栋,1404。
是这家没错了。
我提了提我的工具包,敲响了房门。
但是过了好半天里面才开门。
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人,留着一把胡子还戴着个大宽眼镜。
他一脸不耐烦的看了看我:“装净水机的?”
我拉了拉帽檐,稍微遮了遮脸:“你好,我是昨天预约的。”
“进来吧。”他虽然很烦躁,但是也没有冲我撒阀子,招呼着我进来:“东西在厨房,你喝点什么吗?”
“呃……不用了,谢谢。”
我进了门,把门带上,下意识的打量犯罪现场。
虽然我说着不用,但是这个人仍然从冰箱里拿出来两罐可乐:“喝可乐行吗……你看什么呢?”
“啊,我看看水闸在哪。”然后我就进了厨房,看到了那个粟子牌净水器,并且随口聊着天:“大哥是新搬来的吗?”
“嗯。”那人有点不耐烦,叼了一根烟抽起来:“你快点,我还要赶稿子。”
这东西结构简单、安装快捷,而且该有的功能一样不差,外表也十分精简,只要按照说明书弄,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
问好了总水阀所在,关闭水阀后开始安装。
这个人看我已经开始拆包装、清理下水柜空间,就不再盯着我,转而在客厅中,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对着电脑冥思苦想。
我很快就把净水机装好,然后就是测试和第一次放水清洁,这个过程大概要有个十几分钟。
我看他电脑屏幕上似乎是写小说专用的那种小黑屋软件,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大哥,你是写小说的啊?”
他心不在焉的应和着,然后问道:“装好了啊?”
“差不多了,正在运行,测试和清洗好了就行了。”我憨厚的笑着。
因为管钳沾了水,再塞回包里可就会把包弄脏,但是用人家的池子洗扳手不太好,就提在了手里。
“哦……辛苦……”
他眉头紧锁,看着屏幕没再说话。
我随便瞅了瞅,发现这是一个故事大纲啊!
这是我老本行啊!
看了一下之后发现问题所在了——这孙子卡文了。
然后我不禁提到:“主角阴差阳错来到受害者家里这段,转折不够啊,没办法调动读者积极性啊。”
“哦?”这孙……客户听到我的话眉头一挑,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
我继续说道:“你看,子虚回到了现实世界后,你直接让他进入了下一个任务世界,中间太平淡了——如果加一个任务空间的巨变,导致他没有领到任务奖励或者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奖励,既可以留下悬念,也能够引起读者好奇。”
“嗯……有道理。”他闻言点点头,立刻在本子上开始记录。
“后面这也是……还有着一点……这块和前文矛盾了……”
短短几分钟,我就把他这段大纲梳理明白,而他越听越亢奋,不禁调出来另外一个文档:“你帮我看看这个!我这是构思弄一个全新的小说,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头啊!”
我拉过椅子来,很自然的问道:“故事主线呢?”
“我想写一个悬疑类的小说。现在这个类型的点击率和读完率都不错,所以我想……”
“别信那个,读完率和题材无关,只要你故事紧凑、标题合理,就能够提高读完率。”我认真说道,“而且你这个套路很老套了,前三年或许还可以,但是现如今已经烂大街了。”
“但是几本数据不错的书都是这个套路啊……”
“就是因为如此你才不能写。”我回道,“他们的数据用三四年的时间堆积起来,已经让适合这个题材的读者看遍了,他们再看你的就没有新鲜感了。你要清楚现在的各种算法已经把每本小说的价值压榨的一干二净了。”
说到这我想了我这几天的事情,就提议道:“你要不要尝试,开局让一个人遇到死去的婴儿?”
“死婴找母亲报仇的题材……”
“别找母亲啊!找父亲啊!”
“啊……”
“你看啊,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不愧是老作者,我简单的一说,他立刻明白过来,整个人都变得无比兴奋,立刻开始码大纲。
我看他这么认真,笑了一下,就自顾自的开始整理厨房。
“哎呀哎呀,谢谢你呀哥们!”那个人开心的快速打字,噼里啪啦的连成一串。
这胸有成竹的人打字就是快,而且还能一边打字一边聊天。
“哥们你对网文这么在行,一起写小说吧?我给你介绍编辑和网站!比你修水管强!”
我笑着回道:“嗨!我就是兼职修着玩的!”
“兼职啊?”那人愕然,“那你本职是啥啊?”
“我本职就是网络小说的编辑。”我把东西都归位了,寻思着左右没事,难得遇到可以聊天的人就多聊聊。
那人有点惊讶:“编辑?哪的编辑?叫啥呀?”
“我是‘洋茄子’的编辑,叫帅锅王。”
打字的声音停了。
我提着管钳出来,看这个人正面带笑容死死盯着屏幕,看起来应该是想到了一个绝妙主意吧?
不过我也没催他,而是打开了可乐,喝了一口,看着周围的装潢,好奇的问道:“你这个屋,隔音效果好吗?”
“……啊,还好……啊不,不好!”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连忙略带惊恐的说道:“这屋有什么声音隔壁都能听到!有时候我放电影都要戴耳机!”
听到这我开了玩笑:“那要是有啥惨叫的声音可就尴尬了。”
那人陪着我尴尬的笑着。
过了一会,他又问道:“那……你们平时都干啥啊?”
“还能干啥?审稿子、章节过审、催催稿子之类的呗。”我顺理所当然的说道,“不过最近开始做短篇了,但是就因为这样,结果有的人不好好更新了!”
“昨天领导还把我骂了一顿,说让我和作者多沟通、催催稿子,妈的,给我布置工作的不就是他吗?还一天天问我工作量大不大忙不忙的过来……我他妈也想催稿子,我都想给他妈催生让他妈再生一个智力正常的儿子!”
说着说着忍不住抱怨起来了,可能是这几天压力太大了吧。
“啊……催稿啊……”那人推了推眼镜,“那什么,你们这个催稿……他厉害吗?”
说到这我就来气:“它不是厉害不厉害,它是……很特别的那种!我们领导还乱出主意,让我们上门家访谈谈心啥的。”
哐当——
那人手中的易拉罐掉地上了。
吓了我一跳,我忙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他手忙脚乱的赶紧用纸擦了擦,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立刻开始码字:“我现在立刻开始写稿……啊不啊!我要开始工作了,刚才有一个绝妙的点子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觉得这可能是这个世纪最好的点子!!”
“嗯?”看他这个样子,我有点奇怪。
他眼神飞快掠过我手上的管钳,然后继续集中在面前的电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字。
这人好奇怪啊……
啊咧?他不会看上我了吧?
——啊,我这该死的魅力,怎么总是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罪过啊?
但是总感觉……
紫金数码……
不会吧?
我安静下来,缓缓地摸出来手机,进入内网开始查阅。
时间,滴答,滴答,就不见了。
……
——果然……
那人看我好久没说话了,干笑一声打破沉寂:“那什么,我给你结算工资,时间不早了,你也先走吧?”
“好啊~”我欣然应允,他好像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我说道:“既然你大纲已经出来了,那么正文应该也快了吧?”
“柠檬大大~”
我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咕——
他发出了艰难吞咽吐沫的声音。
……
有人曾经说过:思想的进步和发展,是需要碰撞的。
就在我和我亲爱的,拖更的作者,正在进行激烈的碰撞的时候,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响起。
“爷爷!那孙子给您打电话了!爷爷!那孙……”
“喂?”在悦耳动听的彩铃响起之后,我停下了正在做的是,稍微喘了一口气,我接通了电话。
“王五!!你塔码在哪呢?!”电话里,领导气急败坏的声音嘶声力竭的大喊道。
我有点疑惑,现在确实是周六啊,他这么着急干啥?
“我……在玩游戏呢。”
这个理由很正常吧?
“放*粗口*的屁!你朋友圈是咋回事?!你到底在哪呢?!”
——朋友圈?
他一说我想起来了。
刚才和我的作者,柠檬大大,深入碰……讨论之后,顺手拍了一张两人的合影。
“什么怎么回事?”我有点莫名其妙。
“王五!我警告你!你可千万别……”
库嗵……
柠檬大大见我打电话,就顺便去了厕所,结果因为对刚才的讨论内容太投入,一下被绊倒了,摔倒在地还发出一声惨叫。
但他叫了半声就考虑到了我在打电话,而把声音憋了回去。
这我不能愣着啊!
也顾不得别的赶紧去搀扶,结果不小心把我的管钳带的掉到了地上,当啷一声特别响。
“……什么声音?!”
领导那边似乎嫌我这吵了,我也来不及解释,连忙说了一句:“我这正忙着呢,团战了,我先挂了。”
“王五你可千万别……”
嘟——
估计我们公司敢挂领导电话的也就我一个了吧?
不过公司口号就是务实敢为,所以“和领导没必要的唠嗑”与“维系高优作者关系”之间,我选择后者的话,公司的道德委员会也会全力支持我吧?
“没事吧?”我赶忙搀扶他。
柠檬大大一手捂着屁股,另一手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坐你的坐你的!”
说完,就像是怕我会尴尬,赶忙接了一句:“你要有急事可以先忙啊!”
“没事,那孙……组长就是问问我干啥呢,想约我一起玩游戏。”
柠檬大大点点头:“哦……那行,你要不忙的话等我上个厕所,回来接着和你讨论剧情!”
“好!”
他上厕所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我发的说说。
很简单,就是一张照片,配了一句话。
照片是,我搂着柠檬大大,两个人笑的很开心。
只不过在构图上,我大胆的使用了蒙太奇式的拍摄手法和梵高的印象派表达方式,选了一个我自己笑脸很清晰,但是柠檬大大稍微暗沉的角度。
——当然了,这种方法是为了突显我们之间的深厚友谊,以一个明显的反差来映衬世界,为了表达我对……
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
但是这个理由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再编一个理由。
并且为了突出我们相遇的巧合,我搂着他的那只手,还攥着我的管钳。
——这是什么呢?这是为了凸显一个主题。
——什么叫缘分?这就叫缘分!
很普通啊?
并且配的话也很正常。
——“作者有困难卡文怎么办?当然是提供上门修理服务了!”
看咱这文案!
这可是那帮闲的蛋疼的孙子天天让我写短篇标题锻炼出来的精炼语句,快速总结剧情并且让人想要阅读详细内容。
然后我自己还在下面回复了一句:“人啊,就和管子一样,堵塞的时候都需要疏通。但是我相信,人是比管子柔软的,毕竟管子要是堵了,你再怎么敲打,它也流不出来的。”
——多么励志的鸡血文啊!
你看柠檬大大,不就是被我疏通了思路后才思泉涌了吗?
并且在下方放上了我的战绩:“作者:柠檬大大,曾‘洋茄子年度十大优秀作家’、‘颠顶作家榜·收入榜’排名第三,卡文十九天。经过我两个小时的耐心整理,已经写出了一千六百字大纲和三千字的正文交稿。”
后面还不忘了补充一句拍马屁的话:“在领导英明神武的指导下,圆满完成了组长交付的任务!我将继续再接再厉!为更多的作者、读者服务!——心脏与公司,只有一个能跳动!——为公司,献上心脏!”
很不错的文案啊……
我有点纳闷。
这文案看起来很好啊!
既说了公司的英明又体现了领导的伟大,为啥组长会打电话呢?
唔……
我恍然:“是没有更多的提及他的功劳吗?”
那要不等会我把全部的功劳都给他?就是他指使我来的?
不过下面的回复就有点奇怪了。
往常我发个花鸟鱼虫的说说,撑死了两三个哥们点赞评论,但是今天不到半个小时,二十多人点赞,十几个评论!
而且都是同事!
同事a:“我去!王哥!你真敢啊?!”
——好奇怪,这有啥敢不敢的?挣钱有啥丢人的?
同事b:“社会我王哥,人狠话不多。”
——啧,这人算是说也没错,平时我就不怎么爱说话。当然,也和他是男的有关,女同事大部分都被我逼逼烦了。
同事c:“冷静啊兄弟……”
——我很冷静啊。
同事d:“这个作者大大看起来快哭了……”
我仔细看了一下……嗯,确实,可能因为拍摄角度和作者的心理建设问题吧,看起来像是有点要哭的样子,不过问题不大。
同事e:“……”
……
“都快一点了,你等一会,我先做饭啊!”柠檬大大从厕所里出来,热情的招呼我。
我连忙婉拒道:“没事没事,我回家吃口饭得了~”
“坐着坐着!”他无比热情的挽留我,“我去弄丸子!很快!让你尝尝我手艺!你帮我这么大的忙不给你安排一顿实在不合适!”
他去厨房忙活,我就玩手机呗。
过了一会觉得不落忍,就去厨房想帮忙。
今天他想汆丸子吃,其他的都是现成的,就差打肉馅。
这倒也简单,丢了破壁机里搅碎了一攥就得。
正弄着呢,就听见有人敲门。
问了半天是谁,都没有说明白,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两个警察!
我看到警服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的要关门,但是那两个警察眼疾手快,立刻把门挡上:“哎哎哎!干什么呀?”
里面一个岁数有点大的警察略带威严的呵斥道:“看着是警察,关门干什么呀?心虚什么呢?”
“没有没有……警察同志,有什么事?”
我满脸堆笑的问道。
年纪大的警察很自然的说道:“没什么,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家闹腾,有人打架,来看看情况。”
“谣言,绝对谣……”
嗡——破壁机运转时候的巨大声音一下就把我的话给盖住了。
而那个年轻的警察对着手机看了看,又看看我,对年长警察耳语了几句。
年纪大的警察借着门缝往里张望,并问道:“你们家,就你一个啊?”
“呃……”
我犹豫了,因为我毕竟不是这家人,不知道柠檬大大他平时几个人住。
但是想想……
写小说这么成功的家伙怎么可能有对象?
“对,就一个人住。”
“啊……这样啊。”那个年长的警察随口应和着,但是另外一个年轻点的警察明显变得紧张了起来。
“做什么呢?这么香?”那警察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把着门,而且透过门缝,眼睛紧紧盯着桌子上时不时转动一下的破壁机。
“把门开大点!怕什么呀?我们是警察还能害你吗?”那个年纪大的警察理直气壮的说道,并且借着我犹豫的刹那把门直接推开了。
我现在自然不能再说关门什么的,就僵在了原地。
“方便我们进去看一看吗?”
“这个……”我下意识的摸向后腰别着的管钳。
而警察也下意识的摸向腰后别着的警棍。
“谁呀?”
柠檬大大听到门外有动静,连忙出来看:“唉?警察?啥事啊?”
那个年长的警察看到他微微有些诧异,然后一脸莫名并且带着理直气壮的语调问道:“你不是说就你一个人吗?他谁呀?怎么回事啊?”
……
解释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不知道哪孙子报警了!
说是有人私闯民宅、人身伤害、疑似要杀人之类巴拉巴拉一大堆。
其大概意思就是说我到作者家对他进行生命威胁之类。
但是警察进来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除了……
“你说你是小说编辑?”
“对啊。”
警察上下打量我一遍:“那你为什么要带着管钳?”
我比他还要诧异:“小说编辑随身带着管钳修理水管啥的,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警察看我的眼神越发奇怪,过了一会才说:“你身份证多少?”
我:“……”
“警察同志,咱不至于吧?”
“别啰嗦!快点!身份证多少?!”
他也不知道手机上什么软件,搜了搜之后嘟囔了一句:“还真没啥事……”
看我遇到了麻烦,柠檬大大连忙上来解围:“警察同志啊,你别看他看起来像是个好人……不像是个好人,但其实他确实不像是个好人……是个好人的!”
我听着他颠三倒四的解释,突然间想要给商务打个电话,下次签约的时候务必留神这个家伙。
过了好半天,警察似乎终于确定了是误会,这才走。
不过走的时候,那个年长的警察一步三回头的问柠檬大大:“真没事?”
柠檬大大信誓旦旦的说道:“我看起来像没事……没什么事!我确实没事!”
……
不管警察叔叔怎么想的,也不管最后他们会给我的公民档案写什么东西吧,总之……
我确实问心无愧。
下午和他聊了聊之后,这家伙的小说产量高的就像是地下室的母猪,噗呲噗呲的往外喷。
我满意的离开后,坐车回到了家。
不过可能因为今天回来的有点突然了,上到二楼的时候,红衣跑过来的有点匆忙,甚至往常柔顺的头发今天都乱糟糟的。
我看了看之后,好心的提醒道:“那啥,你衣服穿反了。”
红衣女人:“……”
然后三楼的时候我就没碰到她了,估计是回去换衣服来不及过来了吧?
回到家,除了老六谁都不在——太好了,可以享受一个悠闲地下午了~
首先洗了个澡解解乏,然后玩了一下午的游戏。
叫了个外卖,一边看着烂片一边吃着,正好刷到了下午那个作者的微博。
他刚刚发了个动态,也是用的我和他的合照,并且配上了文字说明,表示今天谈话效果很好,很有效的解决了他的困难。
并且表示今日更新了六章内容,然后还写了一些感谢巴拉巴拉的话。
他下面有几千的评论,最高赞的一个是:“大佬今天怎么更新这么多?是被绑……哦,是被绑架了啊。”
然后下面一系列都是类似的言论。
“你看这个作者多开心啊,开心的快要哭出来了。”
“你更新这么多吓到我了!作者大大没事吧?”
“柠檬大大你是被绑架了吗?被绑架了你眨眨眼睛。”
“被绑架了才更新这么一点?看来要加重刑罚啊!”
“……”
不过也有一些正面的评论。
例如就有人称赞我:“看看别人家的编辑!@终点,你们的编辑有人家十分之一认真就好了!”
“@***(某作者名字),你看到了吗?你一定看到了吧?这就是提高更新量的最新方法哦!”
“呜呜呜……太感人了,编辑读者是一家啊!”
——啊,真是把我自己都感动到了。
后面还有这个作者的统一回复,他就说了,我和他是很要好的朋友,最近卡文所以叫我来一起讨论之类巴拉巴拉的。
我看的很感慨啊,放下吃了一半的饭,立刻打开软件,把下午拍摄的一些照片剪辑成了一个动态视频。
先是我购买管钳的照片,然后是大热天挤公交、进门、合照、做饭、破壁机绞肉馅、炖丸子……
做完之后,我以和作者的合照作为封面,配上了优美动听的旋律,圈他后发送~~
并且同步了朋友圈。
然后我自己还点开看了看。
“她笑着哭来着~你看她怎么笑着哭来着~
哭来着~你看她怎么哭着笑来着~
凤冠霞帔戴~红妆~~举杯交酒长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