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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琉素扶着她们起身,"使不得。"
张妈妈喜上眉头,"怎使不得,小姐这可是用命和智慧换来的县主之位,如今好了,终是无人再敢欺压小姐了!"
冬棂脸上也是忍不住的喜悦。她道,"小姐如今终于扬眉吐气,旁人再也不敢设计诬陷小姐了!"
楚琉素拧眉,摇了摇头。轻声喃喃道,"她们不是不敢,怕只怕以后她们设计谋之时便会越发的小心,越发的让人抓不住把柄。"
张妈妈赞同却又不赞同,道,"然,这县主之位到底是好使得,至少明面上,无人再敢下手。"
偌大的院子内,空无一人,楚琉素这声叹气,显得尤为突兀。她道,"冬棂去把这些东西放入随身物品中,然后你在院子内守着,正好收拾下东西,准备明日启程。正殿便就由我与张妈妈罢。"
冬棂接过圣旨与锦盒,本身极为轻快的东西却显得尤为凝重,她郑重点头,快步进了阁子。
……
东郊别苑北部一处华贵繁美殿中,里面空静无声,让人瞧见的也只有案首上缓缓飘起的迷靡香气和低垂的玉珠珠帘。
珠帘内有人在轻轻地挑弄琴弦,几声低沉简单的琴声淡淡传来,'铮'的一声,弦音徒然升高,与之前沉静低沉的声音截然不同,却不显突兀,只会让人觉得发生了一个高昂地转折,幽然深入心中。
宋肖爱抚着琴弦,凤眸中难得一见的认真,好似这古朴的鸢尾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物件。
让人惊讶的是,他身畔的不远处竟然躺着一个人。
暮苒。她面色惨白,紧紧咬着唇畔,额上不断沁出滴滴冷汗,强忍着身上的刺痛,任由旁侧的婢子给她上药。在昨夜刺杀时,肩膀被人用寒箭刺穿。昨儿夜里草草包扎过后,今日正在换药。
几声断断续续的琴音缓慢被宋肖弹奏而出,暮苒的痛楚似乎减轻了些。她道,"她被赐了县主。"
宋肖白骨似玉的手指正在轻轻擦拭琴弦,他懒懒问道,"赐了县主之名?"他手下一顿,头一歪,乌发随之而动,遮住了他半面脸颊,只见他唇角含着淡淡嘲讽,"县主太普通,怎么不是公主呢?"
暮苒只觉得浑身无力,面容都没了知觉,唇边却硬生生挤出一丝无奈,"有本事你下圣旨,手握着权力,端是用在无用功之上,既然你想叫她成为公主,那不如由你这位主公下旨。"
这番言语,在宋肖着已然算是大不敬。可他却不温不火,依旧嘲讽,"县主也挺好,至少比她现在的身份高。如今有了这身份,跟旁人对抗也算有了点资本,就是不知她能不能发现那件事了。"
暮苒阖起眼,倒抽一口冷气,这婢子下手无轻重,稍微一碰,可是要抽干她全身的力气了。所谓医者不自医,她也是无奈,才选择了婢子。
"会发现的,她现在游走在各个皇子中,不难发现。"暮苒皱眉,冷汗顺着她惨白的脸颊缓缓流下来,滴落在软枕上逐而消失不见,只留下点点一圈水滴般的湿迹,她忍痛又道,"她这性子平柔似水,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动作罢了。"
宋肖懒媚一笑,尾音沙哑动听,余音扣人心弦。"她会的,只要她能拿回属于她的东西,咱们不难手动。"
暮苒发出鼻音嗯了声,歪头看着包扎好的伤口,摆手道,"下去。"
婢子屈身,提着药箱快速退了下去。
"此次试水,折了兵不说,就怕那人知道是咱们做的。"暮苒道。
宋肖懒懒起身,江袍随意散落在身上,随空气飘荡。他走上前挑开珠帘,走去窗棂下,眺望远方,发觉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可他的黝黑的眸子中却映不出这湛蓝的色彩,有的也只是骇人的黑。
"知道又怎样?他不是不知道我想让他死。"
他的语气极为平淡,毫无波动,只是家常地一句话,可从他口中道出,却是毛骨悚然般被人扒掉了皮一样的恐怖诡谲。
暮苒习以为常,知道他从不说妄言。
她道,"那她拿到那东西你不要?"
一句话出,整个气氛都骤然下降,恍若九幽地狱般寒冷彻骨,穿透身体。
"我宋肖尽管再不济,也绝不会动女人的东西。"
暮苒一怔,轻嘲道,"是我想多了,倒也是,如果你想靠女人报仇,这岂不是手到擒来。"
宋肖不言不语,他站在阳光下,与太阳并立,可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阳光也失了光芒。
"你快点行动,时辰可不等人,限你五日之内把药物提取出来。"宋肖道。
暮苒怔楞,毫无血色的脸上捏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是,主公。"
晌午的日头最大,尽管是初秋,可总是透着夏暑的几丝热意。楚琉素携着张妈妈走在东郊别苑的小道中,穿过各个原子,来到昨日举办寿宴大殿后的宫殿。在外等待着人通报。
宫女还没出来,张妈妈低声道,"小姐,大小姐心情不佳,闹了一早上,听闻说侯爷等人差点把她绑起来,防止她求死。"
楚琉素淡淡道,"我一去,大姐的心情会更不好。太医已经给了明确的消息了吗?"
"是,"张妈妈点头,"太医说是当时耽误了时辰,左脚踝骨的骨头已经全部压碎了。"
"那么移植骨头这种事,在北宋可有人会?"楚琉素杞人忧天地问着。
张妈妈叹息一笑,"当年老奴跟着夫人去南宋打仗时,当时听传言倒是有位高人会,可这南宋又不是北宋,医术没有这样发达,移植骨头这种事连想都不敢想。"
楚琉素微微眯眼,"南宋有人会?"
"是,但似乎这人从不抛头露面,当时老奴跟着夫人也只是听过儿儿几句,具体他的医术到达何等地步,老奴也不知。"张妈妈一顿,恍然大悟般说着,"听说此人出身乃是世家,医术衣钵世世传承下来,但是后来,夫人从南宋凯旋而归到如今数十年下来,这人一直没有了消息。只因……"
说话间,楚琉素扶着张妈妈的手不由得微微紧了,张妈妈一顿,了然,住了嘴。半晌,楚琉素看着走出来的宫女,问道,"如果下血本,可还能找到?"
宫女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奴不知。"张妈妈搀着楚琉素抬步往殿内走,一边道,"可是,即是世家,那么在南宋一定会有消息。但小姐不知,他们医术世家**之间被惨遭杀害,一夕间,有关的人员全都消失不见,以至于后来,那位一直盛传的高人,也淡出人们视线,如今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楚琉素脚步一顿,却又走起路来,她无限惋惜道,"行医者,善心为本,即是世世传承,那口碑和医术自是无人能及,也不知是何人这般残忍跟这么大的势力,竟**就……"楚琉素瞳孔一缩,拉着张妈妈快速倒退几步。
'啪'一句话没道完,就见戏水鸳鸯屏障内扔出一个上好的青瓷茶杯。如若不是楚琉素退后几步,这茶杯只怕是要砸破了她的头。
楚琉素眸中冷色闪过。张妈妈快速检查楚琉素上上下下,眉眼间厉色一闪,楚琉素见状淡淡道,"无事,是她的火无处可发呢。"
俩人不再继续方才的言谈,走进了内阁。
阁子中人数颇多。除去楚凌昊、楚凌毅、二夫人便是楚琉莹、楚琉诺、楚语兰。三姨娘与楚云扬不见了踪影。
楚琉月掩着下半身,坐椅在**榻上,脸上亦是掩盖不住的憔悴与怒气。看着楚琉素来了,当即直起身,大叫道,"贱人,谁叫你来的,给我滚出去!"
楚琉素恍若未闻,向长辈行了礼,便站在一侧看着楚琉月大嚎大叫。
楚琉月额发上缠绕着层层纱布,还有几丝鲜红的血迹微微沁出来。而她的下半身裹着几层厚厚的锦被,遮挡住了她残废的左脚。
室内的气氛怪异,楚凌昊与楚凌毅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也不去理会楚琉月的怒叫声。二夫人则是拧眉站在原地,一样不言语。楚琉莹见着楚琉素到来则是讥讽扫过她,不言语。楚语兰站在楚凌毅身后,表情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唯有楚琉诺迎了上来,携着她一同坐在了一侧。
二夫人面色不善,似乎被楚琉月这无休止的吵闹惹恼了,她走去**沿便,压下怒气,道,"大小姐,你消消气,事到如今,你发火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让侯爷寻个好大夫好好调养好身子。"
楚琉月因之前哭肿了眼,眸色通红,她听后面色一度狰狞起来,"你算个什么玩意,也敢教训我,滚!全都给我滚出去!"
二夫人怔楞,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楚凌毅眉心一跳,垂头压下怒气。
楚凌昊隐隐想说什么,最终都压制在心口。让人瞧见的也只有手背上隐约跳出的青筋。
楚语兰却忽的抬头,看向楚琉素的位置,瞪着眼睛,状若天真的问道,"七妹,听闻你被封了绾邑县主。"
说着似无心,听着皆有意。这消息其实早已传遍,但独独楚琉月一人不知。
楚琉月怔楞住,双目瞳孔剧缩,惊惧大叫,"你说什么?!"她的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
"是。"楚琉素淡淡一声。
楚语兰大眼一转,落在楚琉月吃惊地表情中,她似笑非笑。
肯定回答,落定了疑问。楚琉月如针眼般的视线遽然落在她身上,怨毒的表情狰狞了面容,异常凶恶。恨不得就此把她戳死。
"是你!"楚琉月指着楚琉素,指尖连连点着,"一切都是你,是你设计让我摔下高台,是你找人暗杀群臣,是你,一切都是你,贱人!你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