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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过软软的草地,撩拨着阳光冲散那淡淡清香,萦绕过每一道峰岗。楚云逸双手正在脑后一动不动地躺着,眼里只有那纯净的白云和缥缈的远方。紧接着一段悠扬的琵琶声缓缓地从山坡的另一头飘起,楚云逸也便在那如水般的温柔里轻轻闭上了双眸。
如同连环画般的图景在脑海里翻动着,一面接着一面:有跪在思过崖的冰冷青石上,面前横眉怒目的父亲不住咆哮着,手中晃动的戒尺却始终没能落到自己的手掌;有骑在大师兄宽厚的肩头,奔跑中清澈的风接连不断地涌过自己的身旁,而欢笑声久久萦绕在那清峦峰之上;有躲闪在祠堂的桌凳之间,就快被父亲扬起的手掌逼到无处隐遁的死角,却是娘亲的一对玉手伴着一声轻喝死死地掐在父亲的双耳之上;有大年夜在厨房的灶台之前,将手上的面粉涂满小梦嫩嫩的脸蛋,听着她委屈的哭声嘴边的坏笑顿时变成恐慌,赶忙手足无措地抱着她哄个不停;还有二师兄给自己摘桃子吃时不小心从树上摔下的滑稽模样,三师兄结结巴巴编着谎话为犯错的自己顶包,却刚开口就被父亲识破痛骂的窘迫神色,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兄.....
看着、看着,不知是不是看得眼睛都累了,一点一滴的水珠便无声地从那紧闭的双眸的边角,渗了出来。
十八年,两百一十六个月,六千四百多天。
一个人又有多少段这么长的时间?
楚云逸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狂放不羁,崇尚自由的男儿,只有清峦峰外广阔无垠的天下才是自己理应遨游冒险的地方。却未曾想到,其实踏上征程的那一天到来,心中却只觉得那么快,那么突然。
谁不想遍游寰宇,阅尽沧桑;谁不想斩妖除魔,横行四方;谁不想威名远播,扬名立万。
可同样谁不想让师友至亲,能一个个都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也许成长,就是一个同曾经、同回忆分道扬镳的过程啊!
只不过会让人有点不舍,有点难受罢了。
“哥!”突然,琵琶声停了下来,只剩下一声隐约带着呜咽的轻喊。
“怎么了,小梦?”楚云逸坐起身看到那已然踱步到自己身边的妹妹。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虽然是个征询的问句,却在开口后便没有迟疑地扑进了楚云逸的怀里。
“小梦,别哭,哥又不是不会来了。”楚云逸拍着妹妹的后背,轻轻说着,声音却小得连自己都听不太清。
“你骗人!”眼泪一下子就像溃坝的洪水涌了出来,粉嫩的小拳头也随之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楚云逸的胸口:“大师兄去了掌教门,好几年才能回来一次,你......我......呜呜......”
是啊,大师兄一去十年,回来的日子屈指可数,自己又能例外到哪里去呢?
先前还不是很理解,十年前华阳争锋后大师兄要前往掌教门修习的前一晚,他和父亲二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没有言语却生生纹丝不动了整整一夜。然而如今,自己也终于明白,原来这离别伤怀、难以自抑的也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人。
也难怪父亲打心里不愿自己参加华阳争锋,除了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外,可能还有更多的是希望自己能够陪在他身边,哪怕浪费那一身绝佳的修仙之才。
下巴轻轻地靠在楚云梦的头顶,任由那缠绵的哭声流进自己的心底。
没办法,很多使命和任务还等着自己去完成,就算自己再怎么不想,也无法去逃避那承诺与责任。
更何况自己那无人不为之惊叹的资质,已经那阅尽藏书阁经典后立下的抱负和志向,如果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念而被葬送了的话,就真的未免有点太过可惜。
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推开紧抱着自己的楚云梦,尽管这细微的动作让她哭得厉害了许多。可就在自己无比煎熬着该如何是好的同时,一股巨力随着一声暴喝猛地撞在了自己的身侧。
“姑娘莫慌,有我秦少侠在此,看那宵小之辈怎敢继续造次!”只见那一身火红衣袍的少年一把抓住楚云梦的长袖,扶住她那快要摔倒的身体,微微一笑,便转身奔着已飞出数长的楚云逸袭来,右手中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流动着的火焰:“大胆淫贼,看你还往哪里跑!”
红衣少年的速度虽快,却终究是在楚云梦身边停顿了一刻,而就是短短的一刻,楚云逸已然一个鲤鱼打挺稳稳地站了起来,紧接着右臂毫不慌乱地画了一个云手,沉沉地击出一掌,便只见一层厚厚的水幕便如盾牌似的挡在了红衣少年面前。
水火相交发出一声深沉的闷响,被迟滞住身形的红衣少年正准备收势变招,却不想那厚重的水幕猛的被撕开,数不清的风刃也从那破口间涌了出来。
赶忙后退两步,不断挥舞着手中火焰状的仙剑格挡着接连不断的袭击,而就在他应接不暇之时,楚云逸那一袭青袍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秦炳炎,你赢不了我的!”可就在楚云逸笑着在手中聚起两股水柱狠狠击向秦炳炎的同时,只见他居然毫无征兆的恻下了身体,而那箭雨般的风刃也便在失去阻碍后径直向楚云逸的面门扑来。
“哈哈,那可不一定哦!”秦炳炎笑着摆动了一下身形,一记凌厉的扫堂腿也便狠狠踢在正忙于收束风刃的楚云逸的下盘。
然而就在秦炳炎得以地看着摔倒在地的楚云逸,准备抓紧时机、再接再厉地同时,便只听得一声嘈杂而刺耳的声响在背后响起,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不准你个坏人打我哥哥!”发出那声响的不是他人,正是一边胡乱拨弄着手中琵琶一边冲到两人身边的楚云梦,却见她一面说着,一面抄起琵琶,狠狠的砸在面色痛苦的秦炳炎的头上:“我打死你!打死你!”
按说手无缚鸡之力的楚云梦力气绝对不足以对常人造成什么威胁,但只见那一琵琶下去,秦炳炎居然毫无抵抗地生生栽倒在地。
“小梦,别,他就是你秦师兄!”赶忙制止住杏目圆睁的妹妹,同时伸手扶起那双眉紧蹙的秦炳炎:“喂,你没事吧,我妹可是个淑女,没什么劲的,你别想讹人啊!”
“唔......呃......”然而这一次秦炳炎却没有想往常那样,猛的恢复正常吓楚云逸一跳,反而是缓了很久才恢复过来,不过也不意外,刚开口便一鸣惊人:“那个......大舅子,请受妹夫一拜!”
“找死啊你!”毫不留情地狠狠把秦炳炎再次摔在地上,赶忙回过头对已经满脸通红的楚云梦说道:“小梦,你别误会啊,你秦师兄这个脑袋,确实......确实是有点问题,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哼,秦师兄比你差远了,我才不会看上他呢,讨厌!”楚云梦羞得低了低头,接着猛地瞪了二人一眼,扯着衣角红着脸跑开了。
“诶,什么叫我比......”秦炳炎赶忙坐起身,还想申辩几句,却被楚云逸死死地捂住了嘴。
“喂,我妹妹可还是个孩子,你跟我开乱开玩笑就算了,把她逗急了,别说我,就连我爹都不会放过你!”狠狠剜了秦炳炎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你爹......呃.....还是算了......老木头都斗不过的人,我可不敢去招惹。”秦炳炎一听,脑袋立马摇成了拨浪鼓:“对了,云逸,今天可是我们华阳争锋四强前往掌教门报到的日子,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没收拾东西呀?”
“我......”话到了嘴边,却好似梗住了一般,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舍不得?”现实早已猜到结果一般,秦炳炎轻松而淡然地笑了笑。
“嗯!”楚云逸却没能笑着回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嗨,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秦炳炎突然站起了身,并一伸手,将坐在草地上的楚云逸一同拉了起来:“跟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不由得提起了兴趣,望向身旁的秦炳炎。
“相传在塞北荒漠居住着一群雄鹰,他们顺风而上可以飞到万丈的高空,然而他们能够做到那些普通的鸟做不到的事情,不因有他,全赖于童年时的残酷考验。”秦炳炎说着,双眼望向远处的高空:“当他们的身体长大到足够承受飞翔压力的时候,父母就会把他们驮到戈壁上的悬崖,然后把他们狠狠的推下,让不愿或者不能飞起地弱者死去。没有一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那些雄鹰凭着自己的能力,将子嗣抚养到老也并非难事,可他们却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脱离了供养自己的一切环境,才能真正地学会独自面对蓝天,面对未知的挑战和困难,成为真正地强者。”
“飞吧,云逸,你有你的蓝天,什么牵挂都不能阻止你去翱翔的远方啊!”却是一生深沉而宽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山坡的顶端,并不高大却坚毅非凡的楚修平负手而立,还有那揽着楚云梦靠在怀里的林婉容以及风门剩下的十四名弟子,迎着阳光,注视着楚云逸,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淡淡的笑容,却没有一丝的悲戚。
“哥,这是我用洛神花、茯苓叶还有沉香屑给你配的香囊,你一定要记得带上。”挣脱娘亲的怀抱,冲到哥哥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淡粉色的香囊,系在了楚云逸的腰间。
“谢谢!”轻轻地抱了一下双眼微红的妹妹,回过身,接住楚修平抛来的仙剑,随着秦炳炎一同腾空而起,消失在了那淡淡的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