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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长而又寂寥的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墙上火把的火焰跳动着,在这黑暗的走廊里显得十分微弱,走廊两边的墙壁用的是暗褐色的砖石,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
走廊之间每间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扇不知通向何处的木门,门上的黑漆已经剥落了大半,而且满是划痕,这样破烂的门出现在这种高贵的地方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走廊的尽头也是一扇门,但这扇门不同于走廊两边的那些烂木门,这扇门出奇的大,从地面一直延伸到这层楼的天花板,如同一整堵墙一般,门上布满了奇怪的花纹与常人所无法分辨的文字。这扇门的后面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堡里的士兵们多年来从未见过那扇门开启过,他们无法打开那扇大门,似乎那扇门在门锁之外还有某种阻挡着它的开启的力量。
这里是位于圣鲁卡斯主城赫尔的苍耀城堡。
从丹可成功潜入圣鲁卡斯开始已经过了两天了。
这两天里,圣鲁卡斯方面似乎一直没有发现入侵者的存在,而丹可的暗杀国王计划却迟迟没有进展。其实他早已有过不止一次的暗杀机会,可是他却一次次地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没有下手。
第一次机会是在丹可刚刚潜入赫尔时,这时刚好碰上国王因听说东海岸的巨龙而离开城堡来城镇里看看情况,顺便吩咐守卫加强巡逻与保障人民安全。当时圣鲁卡斯国王波鲁托尔骑着白色的战马,身边不过是几个贴身侍卫罢了,离丹可潜伏着的巷子不过十余步的距离,丹可完全可以在不靠近国王的情况下驱动法术割下他的头颅。丹可在巷子里盯着不远处的国王,圣鲁卡斯国王波鲁托尔满脸花白的胡子,一脸和善,微笑着同守卫交谈,但想到他就是发动了十年战争的罪魁祸首,他就是当日凌辱泰勒的那群禽兽的幕后之人,他就是那让自己失去一切堕入黑暗的根本原因时,那表面的和善只能让丹可更加的恶心,更加的愤怒。这些仇恨,这些理由,这些誓言已经足以让丹可杀掉他数百次,可是丹可在那一刻却迟疑了。他不懂自己为何会迟疑,明明只要杀掉他,自己的任务就可以完成,这十年的战争也可以画上句号,泰勒的仇也能报了,可是在那一瞬间,丹可的直觉告诉他——这是错误的。
第二次机会是一天前,国王站在城堡的瞭望台上对下面的臣民进行着他的演讲。他居然将这长达十年的战争说成是瓦西利安的责任,说是瓦西利安让圣鲁卡斯人民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还说什么瓦西利安从十五年前起就经常派人潜入圣鲁卡斯,烧杀掳掠,还绑走了很多年幼的孩子,说什么“光之教会”是“瓦西利安的黑暗”……丹可此时就在那城堡中的瞭望台的上方,听着圣鲁卡斯国王向民众散播着那些他编造扭曲的“谎言”,丹可怒火中烧,捏紧了拳头。他此刻完全可以让城堡外墙的砖石脱落,砸到下方那个骗子的头上,让他去地狱里忏悔他的过错,还能将此伪装成一场事故。但是,丹可又一次迟疑了。他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盲目相信事情的外表。”
现在,在这幽暗的走廊上便是丹可的第三次机会了,丹可蹲在这空无一人的城堡走廊的屋架上,静候着国王走过这条走廊。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丹可已经摸清了国王的作息习惯,知道他每天晚上必定会独自一人经过这条没有守卫的走廊,至于目的和原因都尚不明确。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这次我一定要……”丹可捏紧了拳头,紧盯着下面的走廊。
不久之后,圣鲁卡斯的国王波鲁托尔果然出现了,他径直朝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走去,完全没有意识到潜伏在他上方的威胁。
“恶徒,受死吧!”丹可从梁上一跃而下,掏出怀中的匕首,在刀尖集聚了强大的能量,朝着国王冲去,国王刚意识到这突然而来的袭击,头颅便从他的脖子上滑落。
“终于……”丹可看着地上的那头颅,闭着双眼,面容安详,完全不像刚受到惊吓就失去了性命的人。丹可心里开始莫名地发慌,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之前一直阻挠自己的感觉是为何。
“你到底还是下手了。”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丹可四处张望,却没有任何人影的痕迹,当他再次查看国王的尸体时,惊讶地发现那被自己斩下的头颅居然睁开了眼睛,平静地盯着自己。当那头颅再度张开嘴巴时,他才意识到之前的话是已死的国王所说。
“你真以为杀了我一切就结束了么?”国王平淡地问道。
“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丹可虽说见识过各种恶魔,但是面对一个死不了的人类和会说话的头颅显然还是受到了惊吓。
“你以为你这几天的行动我都不知道么?你认为我为何要在演讲上说关于光之教会的‘黑暗’?我那都是特意说给你听的。光之教会在这个关头命你前来取我人头,而不是将强大的战力派往前线作战,你就没有过怀疑么?还是说你之前都是被爱情与仇恨蒙蔽了双眼,想着杀了我你的妻子就能活过来?”
“你……你为何会知道?当年的事果然是你在幕后指使么?居然令你那禽兽不如的士兵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丹可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似乎随时要将这可恨的头颅砍成碎片。
“不,当年的事并不是我,后来多次派遣战士渡海进攻也都不是我的命令,圣鲁卡斯从两年前开始就已经没有再往瓦西利安派遣过战士了。”那头颅依然十分平静地回答道,低头和一个头颅谈话实在感觉很奇怪,但丹可已经慢慢适应了,由于有着太多的问题想要弄清楚,连国王为何还能活着这个问题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如果不是你,那么到底是谁在捣鬼,我前几天所斩杀的那些残兵又到底是什么人?”丹可问道。
“这些问题其实你已经有了答案。”
“什么?!”
“你前几天所斩杀的残兵的确是我圣鲁卡斯的战士,但是下达侵略任务的人并不是我们,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瓦西利安的大地上,和十多年前那群污辱你妻子的恶徒会出现在那片山坡上的原因一样。”国王的眼神变得犀利了,似乎轻易穿透了丹可的脑子,看透了他的一切。
“连山坡的事都知道,你到底……”
“不仅这点,我还知道你为复活泰勒而召唤了恶魔,可是因复活的泰勒失去了控制又被你亲手杀死,你反而因此得到了晋升。”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我从未对人提起过的事情你会了如指掌?!”
“正如我所说的,你已经有答案了。”
“难道这些都是我脑子里所发生的事情?都是我的臆想么?”
“当然是你脑子里所发生的事情,我所知道的事不都是你自己已经知道的么,但是为什么这就不能是真的呢?”那头颅微笑道,“现在,理清思绪,得出你想要的答案吧。”
丹可静下心来,在脑中整理着目前所有已知的信息——十年前瓦西利安刚与密勒结盟,泰勒便遭遇了那样的事,记得当时那些恶徒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一样,随后圣鲁卡斯与我国的全面战争爆发,然后前往密勒的大主教遭遇了所谓的“事故”而死亡;接着五年前密勒与我们断绝同盟关系,然后圣鲁卡斯又偏偏在此时发动了又一次大规模的侵略,导致我们无暇顾及密勒;然后两年前前往圣域,从中获取的关于神之子的降临与圣物的信息;再加上前几天所斩杀的那个兵团长死前所说的“原来是这样”,还有那个附身约翰的家伙……这一切发生的时间都是如此的巧合,所有的事情都是密勒在背后捣鬼么?
“你终于明白了。”那在地上的圣鲁卡斯国王的头颅微笑道,随后丹可便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待那旋转停止,视线再度清晰之时,丹可发现自己仍在那走廊的屋架梁上,下面的走廊也没有什么国王的头颅和尸体。
“这到底是……”丹可还在回想着之前那说话的头颅以及自己所得出的结论,“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呢?”
“但是为什么这就不能是真的呢?”这句话又一次地在丹可脑中浮现,这时下方的走廊有了动静。
有人从入口处走了进来,径直向尽头的那扇门走去,但是丹可发现那人并不是国王,而是掌握着圣鲁卡斯一半兵权、常伴国王左右的圣鲁卡斯皇家骑士长——格雷迪(Greedy)公爵。他此刻双眼无神,似是梦游般地向前慢慢走着,这眼神令丹可再度想起了噩梦般的那天,那个山坡之上所斩杀的那群恶徒。当时的他只顾愤怒,却没有留意那些人眼神的异样,现在想来正和眼前的格雷迪公爵一模一样。
“他们都是受人控制么?这便是密勒能介入圣鲁卡斯事务的原因么?那么下达侵略指示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位格雷迪公爵了,可是现在他到底是要……”丹可按兵不动,陷入了沉思。
公爵离那扇门越来越近,但是丹可依然没有介入的意思,当公爵将他的手放到门把手上的一瞬间,一阵能量从那门里散发出来,那是常人所看不见的能量,可是却让丹可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什么。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那扇门,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在何时何地。当那能量消散后,格雷迪公爵的身上突然燃起了大火,大火像是从公爵的体内往外散发出来的,似乎他就是这火焰的源头。他惨叫着,疯狂地抽动着双臂,眼神也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像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没有产生疑问的时间,几秒种后,伴随着他最后的疑惑与惊恐,他爆裂了,化作了无数燃烧着的肉块,洒满并照亮了整个幽暗的走廊。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前往密勒才行!”丹可说着迅速从梁上跳下,离开了这个众守卫正赶来的走廊。几个时辰之后,他再度回到了那个他们登陆的海岸边。“先去小屋看看约翰的情况吧,希望他已经醒来能够一起行动了,所有的一切都将在密勒得到解决!”
丹可独自站在一条常人无法看见的木舟上,向着瓦西利安所在的喀俄斯大陆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