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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虢州与河东两地的秋试主考官逾期未归,皇帝早已震怒,这一日,两人的尸身终于随着虢州知府与河东知府的请罪折子一起入了京。
白成欢路遇的那群哭喊的人,正是两位主考官前去领认尸首的家人。
主考官被劫匪所杀,当地官府还是出了大笔的银子去跟劫匪交易才换回了两位主考官的尸身,这桩骇人听闻的惨案立刻就震惊了京城上下!
太师席泽岩也不得不再次出山,带着宋温如与礼部兵部一干官员进宫去了。
萧绍棠也匆匆回了家,一边换进宫的衣服,一边跟白成欢说这件事:
“前几日自你说了这件事之后,我就派人去盯着了——这两位的家人虽然前些日子也哭泣不休,但今日,悲痛归悲痛,倒是没有那样害怕了,他们安了心了,可咱们就要对上皇帝的刀锋了,我进宫去见机行事,你在家里保护好自己,就算是圣旨宣你进宫,也要称病不出,千万记得!”
白成欢一一应下,又拿了他平日里不常穿的防身软甲让他穿在世子袍服之内:
“穿上吧,以防万一!”
萧绍棠见她这样郑重其事,就伸手抱了抱她,宽慰道:
“不必害怕,还不至于一下子就到了这样的地步,我如此叮嘱你,也是怕有个万一,如今父王到底还在边关,他不敢将我如何的,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白成欢也体贴地回抱了他一下,笑道:
“那你也放心,若真的谈不拢,不必顾忌我——其实你真不该这样早就成亲的,原来只有你一个人质,如今倒是又多了我一个!”
“不,你不是人质,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将你置于险境!”
直到萧绍棠走后半个时辰,白成欢才知道萧绍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绍棠这一次没有带三喜进宫,而是带了沉默机灵的四喜走了,三喜就被留给了白成欢。
三喜也没有什么意见,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八卦脾气,领着秦王府的府兵一刻不停地四处巡视。
秋雨秋月自不必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对白成欢是寸步不离,后来又有人来报袁先生来了。
白成欢就在花厅见了袁先生。
袁先生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指着院中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人对白成欢道:
“世子妃,他叫付寒,是如今在京城统领秦王府明卫的人,且行走往来最不引人瞩目,今日奉了世子殿下的命令特来保护世子妃。”
白成欢循着袁先生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人身形高大,虽然恭敬地低着头,看不大清脸色,却能一眼感觉到他身上的凌厉冰寒之气。
似乎是感觉到他们看过去,那人抬起头来,遥遥地对着白成欢微微一颔首,随即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
只这一瞬间的一瞥,却让白成欢眼前犹如一道寒光闪过,她心中一震,抬脚就向外跑去,到了花厅门口,才生生停下了脚步,语气却已经失了往常的淡定从容:
“他是谁?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袁先生一眼看出了白成欢的神情必定有什么古怪,思及付寒的身份,不由得心中一沉,但还是沉声回道:
“付寒,字冰心。”
“付寒……付冰心……”
白成欢扶着花厅雕着福字的门框,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付冰心,怎么会是付冰心呢?
他明明就是姚泽嘉的哥哥,是当初闻名京城的那个宁国公世子,春风十里,马踏京都的姚泽赞!
只听“啪”地一声,她手中捏着的那块门框木料,就在她手中化成了碎渣,她才猛然收回手,惊诧过后,全然记起,宁国公府都已经覆灭了,当初的姚泽赞,成为寒气森森的付冰心,也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那个冬日,姚泽嘉因为对徐成欢稀里糊涂的喜欢而死,而宁国公府,也因此覆灭——那么,她到底是不是欠着姚泽嘉?是不是欠着宁国公府那么多条人命,欠着眼前已然容颜沧桑面目全非的付冰心的呢?
若不是当年她时常在宫中见到姚泽赞,若不是他向来待她和蔼,将她如同姚泽嘉一般看待,就凭他如今的样子,谁又能认得出,这就是当年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姚泽赞?
白成欢默默地抹了抹手心,那些碎渣掉落在地,然后她走了回来,摇蕙担忧地命人去备巾帕热水给她净手,袁先生却是冷眼看完了她所有的神情,才淡淡开口道:
“世子妃是对付寒不满意,还是对这花厅的门不满意?”
白成欢对谁的不满意都没有,却是听出了袁先生的十分不满意。
她已经神色如常,那种往昔骤变,沧海桑田的悲怆,已经悄然退回了心底最隐秘的地方,是以也可以坦荡荡地与袁先生对视了:
“本世子妃对谁都很满意,只是最近没与人动过手,不知道自己的力气还在不在,试一试而已。”
袁先生一阵气闷,世子妃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好!这中间要是没个什么事儿,他“袁兆先”三个字倒过来写!
可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袁先生只能将此事暗暗记下,拱手告辞:
“既然已经将人带到,属下就告辞了,待到世子回来,付寒再带人撤离,这期间,世子妃可千万保重!”
白成欢这才顾得上腹诽萧绍棠的小题大做,对袁先生这阴阳怪气的话也是半分不忍:
“袁先生言重了,本世子妃觉得,事情远没有到如此地步,袁先生也不必如此紧张!”
袁先生眯缝着小眼睛寸步不让:
“世子妃所言极是,属下也是如此想,可惜关心则乱,世子殿下,也是关心您——虽然属下觉得付寒这样兼管着情报收集的人来为世子妃看家护院,实在是大材小用,可世子殿下对世子妃您的一片真心,属下也只能遵从。”
白成欢心内冷然,袁先生这是觉得她有红颜祸水的征兆?
她才懒得跟他吵这种无谓的事情!
白成欢不再多说,让袁先生走人了。
然后自己回了后院,命人将付寒请进了花厅,好茶好水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