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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澜这下是真的有些不明所以了:“胰岛素产品的纠纷我听说了,至于私人的事……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件?”
有什么私人的事需要处理吗?她从程越峰和程东那里都完全没有听说。
赵媛的眼神微微一黯,没有马上回答。
莫澜更感觉蹊跷了,但赵媛不说,她也就沉住气不问,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搀和程越峰的事儿。
楼上婴儿房传来一一的哭声,月嫂请赵媛上去喂奶。她抱歉地对莫澜说:“小家伙就是特别容易饿,两小时就得喂一次。不好意思,你坐一会儿,我很快下来。”
“你去吧,没关系。”
莫澜独自坐在沙发上,四下打量这个富丽堂皇的家。保姆来给杯子里添上咖啡,洒出一些在茶几上,莫澜抽出纸巾帮她擦,状似不经意地跟她聊起来:“咖啡煮的很好喝,你们平时也经常煮吗?”
保姆摇头:“是太太煮的,她以前常跟先生喝咖啡,先生也说她咖啡煮得香。后来怀孕了就不喝了,生完孩子因为要喂奶也不能喝,但还是会煮,煮完就整壶倒掉,哎……”
想来旁人看着是觉得浪费,几百块买来的咖啡豆,煮完一口不喝就这么倒了。莫澜倒觉得赵媛这一点上跟她还挺像,之前她胃病发作的时候,也是即便不能喝咖啡,闻一闻也好。
“那程总呢,他也不喝?”
保姆还是摇头,低声道:“先生最近都不怎么回来,回来了两口子也是分房睡,两人都不大见得着面。”
家是城池堡垒,外人要了解其中的细节秘辛,果然问保姆是条捷径。
“本来以前都好好的,就是从太太要生的时候开始,吵过几次架,吵得可凶了。”保姆说起来似乎还心有余悸,“不过生完后又不吵了,女人啊生孩子最遭罪,先生以前是医生,不会不懂的。”
莫澜笑着应是,她亲眼见过程越峰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的模样,那种情绪做戏是做不出来的,何况他也没必要做戏。
关心是真的,那他们又为什么吵?
婴儿的哭声止住了,大概正扑在妈妈胸口大快朵颐。莫澜抬头看了看楼上,问起赵媛的身体状况:“她恢复得好吗?奶水够不够?”
“奶水可多了,就是因为这样非要坚持自己喂奶,医生开的药都不吃,倒是先生开始大把大把地吃药,两个人为这事好像也吵过。”
莫澜拧眉:“程总生病了?”
保姆说不知道:“……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好,好像就是瘦了一些。太太让他去医院治病的,他不肯去,只每天定时吃药。他自己是医生嘛,肯定知道自己的情况,不会错的。”
那可不一定,医不自医,做医生的人要是真固执起来,旁人更加没辙了。
赵媛给孩子喂完奶,换了套衣服下来,对莫澜道:“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吃了晚饭再走吧,反正我总是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
虽然她并不需要同情,但莫澜还是觉得她有点可怜,像古时候深宫里的女人,守着寂寞生活。
“你不打算回去工作吗?我听说你以前是pr,像这回胰岛素产品遇到危机,就是你发挥特长的时候了。”
她知道赵媛怀孕以前并不是家庭主妇的角色,她做公关经理出身,后来就一直在程越峰的公司做市场部经理。
“孩子还这么小,至少也要过了半岁不那么依赖母乳了我才能走开。何况老程不同意,我回到公司也没法做事。其实我也想早点回去工作,人这辈子活在世上,靠得住的也只有自己。再这么下去,我怕将来一点保障都没有了。”
莫澜终于问她:“你跟程总,有什么问题吗?”
赵媛苦笑:“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还是程东没有告诉你?你们以前是夫妻吧?我听老程提过,你们以前感情很好的,后来才分开。那天在医院里见到你们,看样子是要重新在一起了。回头草不好吃,不过也难说,事情总有例外的。”
“好好的,怎么又说到我这儿来了。”莫澜笑了笑,“程东应该知道些什么吗?说不定他还没我知道的多呢!”
赵媛定睛看她,似乎在衡量她是否值得信赖。过了半晌才说:“程东跟老程不是亲生父子,这件事……你知道吧?”
机敏如莫澜,听她这么一说就有点回过味儿来了,嗯了一声说:“看来程总什么都告诉你了。”
赵媛摇头:“他从没全心全意信任过我,应该说我没见他真正信任过什么人。我很久没进公司了,不知道公司现在的状况究竟怎么样,只知道他刚炒掉了公司的两个高管和律师。我已经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是维护我和孩子的权益。”
“你的想法没错,不过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程东不会对你和一一构成威胁,这点你可以放心。”
“你让我怎么放心呢?”赵媛自嘲道,“我现在都不算是个完整的女人了,老公都已经不跟我同房了,孩子还这么小,他随时都可以抛开我们母子。”
“程总不是那样的人,而且那天你大出血的时候,他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他是真心对你的。”
程越峰性格里孤绝偏执的成分也有部分影响到程东,但在时代和个人命运的淘洗下又蜕变成不同的模样,只有对待感情这件事情上,他们都是审慎而专一的。
莫澜虽然不喜欢程越峰的为人,但并不认为他是那种因贪慕女色就抛妻弃子的人。
赵媛最大的假想敌还是程东这个没有血缘却养在身边二十年的“便宜儿子”。
“真心能维持多久呢?我必须得给自己谋条后路啊!”赵媛抓住她的手,“我找你来,就是希望你能帮帮我。我不知道你四年前帮过老程什么,但看得出他很信任你,程东就更不用说了。只要程东不跟我们母子抢,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不缺钱。”莫澜笑笑,“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笃定我会帮你呢?如果我拒绝,你打算怎么办?”
赵媛顿了顿:“我想过直接去找程东的。只要把他跟老程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告诉他,这件事应该就算解决了吧?”
她当然不像莫澜和真正的家人那样了解程东,对他的认知全都来源于程越峰,但多年职场摸爬滚打的阅历让她很清楚,以程东的个性在得知真相后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莫澜看着她:“你这算是威胁我吗?”
赵媛不说话了。
莫澜深吸口气,反而释然地笑道:“你这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也够费心的。我这个人呢,是吃软不吃硬的,而且作为一个律师最讨厌委托人遮遮掩掩了,你能坦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可以考虑帮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要告诉我,程总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他最近在吃什么药。”
…
莫澜哗啦一下推门闯进程越峰的办公室,秘书小姐紧跟在她身后,一脸惶恐地说:“……程总,这位小姐没有预约。”
程越峰挥了挥手,示意她关上门出去。
莫澜从包里拿出文件夹啪地往他办公桌上一拍,说:“不是要我帮你们公司打官司吗?这是委托代理合同,麻烦签名盖章,合同生效后我好办事。”
程越峰动也不动地看着她:“条件呢?”
莫澜冷淡地笑道:“我受够了别人用程东的身世来威胁我,今非昔比,公司的事我可以帮你,但麻烦你亲自告诉他真相。他不是小孩子了,有权知道这一切。”
程越峰直起身,蹙了蹙眉:“你确定?”
“对,确定。他迟早要知道的。您也真沉得住气,不是患癌的病人都会更加珍惜时间和生命吗?你现在这样,对谁有好处,不过是浪费大家的时间罢了。”
程越峰看她良久,终于垂下眼睑道:“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告诉程东了吗?”
她嗤笑:“你们怎么什么都指望由我来说?跟子女有效沟通,真有这么难吗?”
他还是有一刹那的犹豫,好在很快也想通了:“好,我可以告诉他真相。但你就不怕他知道了,会因为四年前的事怪你吗?”
“那是我跟他的事,就不劳你老人家操心了。”
“那么你真的明白我请你来的目的了吗?”
虽然不是百分百肯定,但也八\九不离十了。莫澜道:“不是产品危机吗?不是说还有人掏空公司吗?你需要信得过的律师来帮你止损,我已经知道了。”
“不光是止损。”程越峰坚硬的外壳终于有了一丝裂纹,“我要你帮我守住现有的一切——股份、现金、房子……所有要留给赵媛和一一的东西,全都不能少。她一个人不行,我怕她被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