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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皇宫。
二皇子元旭被圈禁的冷宫里飞来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
元旭披散着长发,赤着足走向挂着蜘蛛丝的廊檐,那只鸽子似是认得他,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他朝白鸽伸出手,这只颇通人性的飞禽跳上他的手心,戏耍一般地轻啄着他的手指。
“小东西,乖一点。”
元旭从它的脚上解下一个小小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借着初生旭日的光芒看纸条上的字。
半晌他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真是好一出戏啊……武昌……穆家……有意思……有意思……”
他大笑着折回了殿内,将纸条丢进了将熄未熄的炭盆里,自己则是在铺着皮毛毯的地板上四仰八叉地躺了下来,“好啊好啊……现在老虎还有余威,这些个跳梁小丑就迫不及待地蹦?出来了……也好也好……乱一点才好玩……众人皆醉吾独醒……”
当白鸽拍打着翅膀飞出皇宫高高的围墙的时候,负责二皇**殿洒扫的宫人们也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出来了,远远的,便听到二皇子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歌声——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垢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心悦君兮君不知……”
宫人面面相觑,“二皇子又唱上了?天爷,他莫不是真的失心疯了吧?”
“去去去,疯了人家也是皇子,干活干活……”
“真是可怜见的,堂堂一个皇子被圈禁了不说还……唉……”
就在二皇子唱着越人歌的时候,右相府上也是热闹非凡。
姬云萝端坐在里间用早膳,青梅站在一旁为她布菜。
另有两个侍婢捧着帕子端着茶盅站在一旁,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六碟精致的小菜,一盅煲得浓浓的虫草鸡汤,一碗粒粒白如玉的粳米粥。
前来回禀家中庶务的管事们恭恭敬敬地在外厅等候,隐隐约约闻到饭香,肚子里早咕咕叫开了,却一个也不敢高声大气,都静等着三夫人用完早膳。
云萝取过帕子净手,食桌撤了下去,青梅早端了茶奉了过去,云萝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又翻阅起账簿来。
看完了最后一本,她才吁出一口气,纤手搭在了青梅的手腕上,“出去吧。”
到会议厅与管事们议完事已经是过去了一个半时辰,青梅看着云萝脸色有些苍白,便想劝她歇一歇,谁知道外头便乱了起来。
“三夫人不好了,三夫人,大夫人砸了放火烧了针线房,现在火势越来越大……”
云萝的眼神猛地一跳,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天的丞相府热闹非凡,简直比戏台上唱的戏还精彩。
先是大夫人王氏领着一干女将,风风火火地驾临针线房,二话不说就动手砸东西。王氏更是一展雌风,把扑上来护工具布匹的绣娘们一脚一个地踹开,慌乱间不知是谁碰到了取暖的炭盆,制衣坊可到处都堆的是绫罗绸缎棉絮棉布,这下可好,火苗顺着布匹“蹭”地蔓延开来,可笑打得正酣的丫鬟婆子们直到火烧罗裙了才知道要逃命,一时间你推我搡你叫我嚎。
大夫人这下也不神气了,拼了老命往外冲,可这时候谁还管什么主子奴才,都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等锣鼓敲起来,大火都窜房梁了!
大概是相府风水好,眼看火势就要控制不住,老天爷突然下起冰雹来,噼里啪啦不一会就扑灭了熊熊大火,这个时候大伙才记起大夫人来,找了老半天才在花坛前找到她,这时她发髻乱成了鸡窝,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了个稀烂,脸被薰得漆黑,额头上还磕出一个鸡蛋大的大包,目光呆滞,嘴里还不知胡言乱语些什么,那样子可真是够好看的。
云萝住的意园较远,晚了些时候到,等她与一众奴仆赶到,大夫人王氏正拉着明妍的袖子哭得惊天动地,院子里满满当当地站满了人,丫鬟婆子杂役小厮提着水桶笑又不敢笑,憋得个满脸通红。
“我的天爷啊,我不活了,我们母女被人家这么欺负还有什么意思?我的天爷啊……”
王氏不管不顾地拉着女儿诉苦,扒开头发把被冰雹砸出的满头包给明妍看,“女儿啊,这些奴才就是这么欺辱你母亲的,不过就是几匹云锦几身衣服,偏偏有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可是将来要当太子妃的精贵小姐啊,连几身衣服都不配穿么?说什么份例,份例也好规矩也好都是人制定的!托词!这些都是托词!分明就是欺负我们母女……”
云萝听着总算明白了原委,原来接近年关,府上按定制裁衣,因为长公主薨逝,上官家作为皇后的外家,国礼家规,上官家的这个年关都过得要勤俭,于是管家的云萝便裁剪了一些用度,包括吃穿。
王氏对云萝的妒忌和怨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今天这一场火烧针线房的大戏,不过是她借机发难,目的就是给云萝添堵。
“我女儿可是要当太子妃的贵人!不过几匹锦缎,姬云萝你敢如此苛刻我们大房……”
王氏喋喋不休,上官明妍却要呕死了,先别说自己还不是太子妃,即便成了太子妃也得仰仗皇后姑姑,三婶可是皇后姑姑的嫡亲弟妹,自己母亲算什么?不过是爷爷当年落魄时资助了他的一个富商之女,还是贴了半个家财才嫁进来的一个倒贴货,如果说上官明妍妒恨三婶与上官歌兮,她更恨自己这个要背景没有背景要智慧没有用智慧,还只知道给她拖后腿的母亲。
“明妍,你母亲怕是受了不少惊吓,胡言乱语了起来,还不扶你母亲回房请大夫来诊治。”云萝淡淡地发话,气度从容无比
手足无措的明妍被她一提醒,醍醐灌顶般忙指挥丫鬟们拉的拉扯的扯,把王氏架起就走。
“姬,姬云萝你……”
王氏刚想破口大骂,明妍眼明手快一把就捂住她的嘴,一面低声呵斥丫鬟们,“还不快走!”
云萝回了意园,路上受了风寒,原本孱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下午便发起了热,用了一剂药才好了一点,可是傍晚时分,王氏又因为菜式的删减去砸了厨房,云萝歪在榻上,冷哼了一声,“如此闹腾,不就是想要我手里的管家之权吗?既然她想要就给她!青梅,把账薄和库房钥匙都送到大夫人的园子里去!”
“小姐,”青梅扶了她起来,“您让大夫人闹去,还有老夫人呢。”
“错了青梅,”云萝无力地摆了摆手,“上午的动静那么大,老夫没有出面就相当于是默许了,她老人家大概觉得未来太子妃的生母比一个病怏怏的儿媳更有价值吧。”
一个管家之权,她姬云萝还不稀罕,她更在乎的是自己女儿的后路,这一年来变数太多,她有些应接不暇,也没有精力管理一个偌大的右相府,这样也好。
想起了歌兮,她起身叫青梅把箱屉打开,拿出缝制了一半的衣服继续做女红,箱子里全都是歌兮的衣服,她已经做到了歌兮十五岁能穿的衣裙了,自己的寿考不多,能让这些亲手做的衣服陪着女儿也是好事。
不知道歌兮他们一行到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