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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东尧走的那天,嘉言去送了他。两人拥抱,像一对兄弟。嘉言目送他上了车,远去,心里有些叹息,更多的是为他骄傲,祝福他。
贺东尧是个直来直去的汉子,没有那么大花花肠子,他能说出那样的话,说明他是真的想通了。这么多年,其实他的感情也一直压在她的心头,割舍不了,回应不了。她是真的把他当兄弟,不可能真的那样断了。但是,她真的无法爱上他,尝试也不行。
这样的结果,对大家都好。
之后的日子很平静,嘉言和几个师兄师姐一起做课题,闲暇时也去大院里看望杨教授。师母从外地回来了,把老头儿照顾地无微不至的,他都快翘起腿儿来了。
嘉言有时候想,为什么有的人就可以数十年如一日,那样相濡以沫,而有的人却要兵戎相向,别说爱情,最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还是命运喜欢捉弄人?
这日天晴,星期六晚,后门街上停了不少车,不是家长来接,就是一帮大老爷们来接女朋友来了。好不容易有个假日,自然不能放过。
嘉言和刘舒、朱晴三人一早就准备好了,一起从东面林荫道出去。
到了校门口,刘舒伸张着脖子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又点儿苦恼有点儿懊丧的模样。朱晴问她:“你找什么啊。”
刘舒烦躁地跺着脚。
“邦——邦——”她身后传来两声响亮的汽笛,把她吓了一跳。刘舒霍然转身,顿时眉开眼笑,飞快地朝那辆宾利车跑了过去,笑着弯下腰:“我以为你不来了呢。”她低头看那车,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第一次觉得金属壳子的东西也这么性感。认识一个多月了,刘舒觉得他这人不耐烦交际,待人总不冷不热的,也不喜欢太张扬。她给他发短讯,他也不怎么回,有时候想打电话给他,犹豫几下都没能按下去。
她不敢,怕招他烦。刘舒的父亲是上海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母亲是一位检察官,家境一直都是比较优渥的。她人又长得漂亮,个性开朗,人也聪明,读书好,所以从小就有些傲气。但是,来了北京之后,她这股傲气就不由自主地收了。她有时候和朋友从那些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门口经过,那些哨兵神色严肃,都不会看他们一眼,让人望而生畏,甚至都不敢往那里面多看几眼。
她的导师贺院士就是住在那里面的,有一次因为课业的事情去找人,因为没带身份证就被拦在外面,说什么也不让进。她在那边涨红着脸打电话给贺院士,打了好几个也没人接,好不容易打通了,那边说接领人还要半个小时才来领她。她就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似的站那等着,然后看着那些特殊车牌的车辆从她面前开过,畅通无阻地进去。
那时候,她忍不住就生出一股自卑感,不由自主地难堪。后来接领人领着她进去,绕过一幢幢灰色的家属楼,她在最东边一排楼下停下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了朝南那一边那几排洋楼,忍不住就问那勤务兵,那是什么地方,怎么和这不一样?
那哨兵没仔细说,就说,都是首长们住的地方。可是,刘舒就觉得那地方是不一般的。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就仰着脖子站那里望过去,迎着有些刺眼的阳光微微眯起眼睛。
原本,她只能在铁丝网外面远远地望着他,而今有机会可以和他独处。
刘舒觉得,这真是说不出的缘分和运气。这段日子,她别提多安分了,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和过往那些男的都断了联系,也不东约西约了,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
车窗降到底了,俞庭君在里面看着她,目光往她身后扫了一眼:“你朋友啊?”
“舍友。”刘舒笑嘻嘻地回答,趴车窗上,“不过,都没我漂亮。”
俞庭君低头哂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刘舒撒娇说:“你说要陪我去玩的,不会食言吧?”她问这话的时候有点儿忐忑,眼睛盯着他。其实她也觉得意外,这人本来就冷淡,不怎么参加各种应酬,他那个圈子里,人人都敬畏他,不过对他好像都有那么点望而却步的感觉,之前她就是随口一提,没想过他会答应。
他那时候怎么说来着的?抽烟抽到一半,望着前方出神,过了会儿说:“礼拜六晚吧,我没事,正好有几个朋友,约了一起聚聚。”
“那我带朋友成吗?”刘舒其实是存了那么点炫耀的心理。
“行啊。”他约莫是笑了一下。
得到肯定的答复,刘舒整个人都雀跃起来,跑回嘉言和朱晴身边说:“一会儿你们要叫人啊,可不能给我丢人。还有我两个闺蜜,都是上海的,我们再等等。”
“叫什么啊?”朱晴紧张地看着她。现在她也知道刘舒新处的这位身份不一般,她从小地方乡村出来的,现实里,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他们那一片的镇长。想到之后的事,腿肚子就有点打颤。
嘉言说:“我有点儿不舒服,能不能不去?”
刘舒斜她一眼:“少来,我看你气色好得很。你向来不怯场的,这是怎么了?又不是让你们是见中央首长,就是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一帮人。有什么好怕的?”心里又是一阵得意,有点儿飘飘然。
嘉言不说话了,心里的苦意像流水般蔓延。
很快,刘舒那两个朋友也过来了,都是高高瘦瘦的美女,打扮时尚,上来和刘舒打招呼。刘舒热情地和她们拥抱,三人笑着谈了谈这段日子到北京的事,顺不顺遂,然后又谈起了感情状况。刘舒就指给他们看:“看到没有,那边坐车里那个帅哥,我家的。”
那叫郑雪的美女直直看了几秒:“……不错嘛,正点。”
高露露给自己点了根烟,微微垂着画着淡紫色眼影的眼帘儿:“你这是炫耀来了吧,小妮子?就知道这是出鸿门宴。”
刘舒说:“哪能啊?就是几个朋友,一起聚一聚。”
高露露、郑雪和她不止是老乡,还是发小,高露露高中时和她喜欢的一个学长谈了,那学长却拒绝了她,她一直耿耿于怀呢。之前高露露还在微博里晒和新男友的合照,是本地一个小开,做房地产的,颇有些家底,高露露那股子炫耀的口吻,可是膈应了她好一段时间。
那不就是个做房地产的嘛,长得还那副猪哥样,能和眼前这位比?给他提鞋都不配。
“走吧走吧,别让四哥的朋友们等。一会儿叫人啊,知道不?”刘舒笑嘻嘻地夹在两人中间,挽着朝那辆轿车走去,回头又招呼白嘉言和朱晴跟上。
到了车上,郑雪忍不住摸那锃亮的大理石车壁:“这怎么就能这么亮呢?”
刘舒笑着说:“当然了,这一系列每一款都有这个,每辆都是量身定制的,都做过抛光镜面处理,要定期护理的,就这些石头也够买一辆宝马三系了。”
郑雪忍不住发出讶异的声音,调整了一下坐姿,有点儿局促。她家也有钱,不过是那种只能买百万左右车的级别,在往上她就没概念了。她算是明白了,刘舒为什么非要约她们出来。不过,这男的确实值得炫耀,要搁她也当宝贝似的。
她回头去看高露露,果然见她沉着一张脸。
去的是个夜场,特殊就特殊在这是在一片闹市区广场的地下,沿着台阶一点一点往下走,绕过一个昏暗的通道,像走地道战似的,一直走了两分钟才看到一扇铜门。早有人在那里接他们,毕恭毕敬的,开门把人带进去。
入门就是个大型的舞池,光影错落,黑暗中人头攒动,男男女女激烈地舞动着,音乐震耳欲聋。
刘舒被人撞到,跌到俞庭君怀里,他顺手就捞了她一把,把她推起来,拍拍她肩膀:“站稳了。”
刘舒甜甜地“嗳”了一声,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崇拜和爱慕。
嘉言扭过头,不去看他们,脚下一阵阵发虚。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来这自讨没趣,看着他跟新交的小女友你侬我侬。她想起那会儿,俞庭君拍着摸着她的脑袋叫她“死丫头片子”,那眼神别提多宠溺了,就算是凶神恶煞地恫吓她,眉梢眼角也带着温柔的笑意。
现在,他对别人关心体贴,她却以一个过客的姿态在一边旁观。
分手之后,她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走出来,所以很快找了男朋友,但是,她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控制不了自己。
每每夜深人静,她很多次哭着醒过来,一个人在黑暗里流泪。
你以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