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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秋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副熟悉的面孔。
他对接上她的目光，轻轻一笑。
“这是梦吗？”夜秋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出玉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脸颊上。
有温度。
是真的。
这不是梦。
...
五彩神鸟停在太初学府前的广场上。
看着石远和夜秋水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它突然发出一声叹息。
困在棋中的人，始终不明白，他们所走的每一步，皆出自棋手之手。
不对，或许别人不明白，但夜秋水肯定明白。
她是太初学府最初的三夫子，无事不知。
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一个局。
她是甘心入局。
甘心走进两个世界本源的棋局中。
这又是何苦呢？五彩神鸟摇了摇头，人的感情它看不懂，神的感情它更看不懂了。
...
太初岛，茅草屋。
五千年多后，那扇看似残破却又暗含大道之理的木门再次打开。
院中的景象落入了石远和夜秋水眼中，院中芳草萋萋，一池春水早已化作灵泉，甚至连铺在院中的石板也已经开启了灵智。
此时，它们感受到主人的归来，纷纷发出各种各样的欢呼声。
甚至还有石板化作小狗状，亲昵地磨了磨石远的脚趾。。
“真是机灵的小家伙。”石远摸了摸小石犬的头，轻笑道。
那笑容落在夜秋水的眼中，就像是天边的晨光，触手可及却又不可及。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石远抬起头，对她示以一个温和的目光道：
“秋水，今天开始，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一瞬间，夜秋水的美目似有朝阳升起，亮了起来。
她将玉手置之身后，报以一个甜甜的笑：
“好。”
天地间有风渐起，温暖的晨光落入小院中，精怪们在其中击鼓而舞，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子吧。
...
同一时间。
魔界终于开始大举进攻修真世界。
金鼎宗，东玄大陆第一宗门。
这一天，一个巨大的黑斑出现在金鼎宗的上空，随后突然化开的墨水一般，膨胀了数倍。
不久后，形成了一个十里大小的巨大黑洞，源源不断的魔气自黑洞倾泻而下，魔气之后，一群面目凶狠的魔族从天而下。
两界的战争正式打响。
虽然修真世界这些年，各个修士的修为突破很快，然而其底蕴终究不如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个位面的魔界。
一时间，修真世界兵败如山倒，不到两日，东玄大陆彻底落入了魔族手中。
金鼎宗宗主被骨魔之主打伤，远遁天元大陆。
天元大陆，不老山、南池神殿等势力察觉到了东玄大陆的异变。
联想到之前神降人间，血剑城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的传闻，他们都感到一股看不见的风雨，正在酝酿。
这天，变了。
一日后，四个魔帝的进攻的步伐踏上了天元大陆。
他们分别是月魔、骨魔之主、幻魔之主、魅魔之主。
南池神殿一众修士拼死而战，终难以抵挡魔族的攻势。
在一场大火中，南池神殿化为了灰烬。
天书【命之卷】则被幸存的修士，带离了这片修罗场。
月魔站在石远的神像前，看着满地战斗到最后的天道信徒，面如寒霜：
“值得吗？你们为祂死，祂却在避世。”
...
此时的石远，在太初岛上，却过起了常人的生活。
他在山下开辟出了一处荒地，在上面种了一些灵花灵草。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上辈子，石远很向往这样的田园生活。
在远离尘世纷扰，远离喧嚣的地方，和自己心爱的人，有一个房子遮风挡雨，有一片田地养活自己，养上一两只狗，就这样相依为命的过一辈子。
坐看天上云卷云舒，石远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他现在什么都有，就差一个心爱的人。
石远刚想到这，夜秋水不声不响地坐到他身旁。
她就那样的端坐着，水蓝色的华服随风舞动，凌乱得如同她的心。
夜秋水不知道石远在想什么，所以她很怕。
她隐隐约约知道石远想要干什么，所以她很难过，也很开心。
“世人说，凡人在成仙之前，需要渡过情劫，褪去七情六欲，方可成仙。”
“师父，你要我助你成仙，是吗？”
夜秋水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此刻的风一般，很轻柔，仿佛害怕将大地的美梦吹散一般。
“是。”石远本来就没打算瞒夜秋水，天如若真的要瞒，她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呢？
“师父又怎么肯定，我会吃下苏棠带来那颗魔心？”夜秋水低下头，一滴泪落在草地上。
果然，这一切就像她所想的那样，她从头到尾，都是在顺天而为而已。
“因为我无事不知，你也无事不知。”任由石远再铁石心肠，看到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也有些不忍。
当初苏棠从魔界归来，带回了七魔之心，便主动向他禀报了一切。
魔界要利用夜秋水推开位面之门，将他拉下神坛。
正好，他也想褪去凡性，便顺势而为。
凡人生下来，每天吃饭、睡觉、运动、排泄、上书堂，娶妻生子，一辈子为生计奔波，娶妻嫁人，生小孩，然后死掉。
这是他原本的一生，作为人的一生。
他突然变成一个创世神，让他一下子忘却这些，去忽视世间那些生死，如同一个机器一般，主宰世人的命运，他做不到。
石远觉得，换作是任何人来，都没有办法一下子抹去自己的感情。
他没有办法冷眼看着一心向善的人，在寒冬里受尽白眼后死去。
没有办法无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人间百态。
这不是游戏，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就像石远眼前的少女，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为了爱，不惜飞蛾扑火的人，一个会哭会笑的人。
在成为创世神之前，他只是一个凡人啊。
他真的做不到。
但祂必须要做到。
他要成为祂，彻底成为祂。
就必须要做到，如同成仙之人一般，褪去凡性。
而夜秋水，就是他的磨心石。
真是残酷，但这就是成神的代价。
这就是他和她接受了命运的馈赠之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