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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风雨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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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军大败后,西夏也撤兵了,一场看似要彻底毁灭宋朝的大战最终草草收场。这场胜利并不是赵兴所带来的军事胜利,而是政治的胜利。如果没有从黑风寨弄来那么多钱财,如果不是免税诏,那么百姓们帮谁都不一定。正是有了免税诏,王韶、郭逵才能招募到那么多舍生忘死的乡兵,百姓们才会贯彻赵兴制定的坚壁清野,防守大城的战略。

    西夏的军队早已经纵横河西了,但是却没有看到百姓,也没有搜刮到粮草财物,各个大城的联防,让西夏军队只能在城外喝西北风。当北辽退兵后,西夏也仓皇退兵。

    西夏不得不退,最大的原因不是人为的,而是天气,进入六月中旬,一场暴雨连下了半个月,他们的铁骑陷入了泥淖里,他们的营帐驻扎在暴风雨中,很多士兵都病倒了。因为暴雨,他们的粮草无法及时到达,有时还要面对联防军和乡兵的游击,损失惨重。

    如果这都能支持下来的话,那么西州回鹘的扣边就不能不顾了。由于大军倾出,西州回鹘的大军都已经打到玉门关了,再不撤兵,西州回鹘的铁骑就该要攻陷瓜沙两州了。

    北辽的日子也不好过。草原阻卜各部在一名叫磨古斯的部落头领的领导下建立了阻卜汗国,磨古斯正率领十万草原骑兵东进直指临潢府。他们的盟友乌古敌烈部也起兵五万南下响应了。

    女真人也反叛了,起兵两万围攻黄龙府,割据混同江以北。一名叫完颜劾里钵的女真人在得知耶律洪基起大军南下后,即率领三百子弟起兵,攻破会宁州,兵力增大到三千。利用耶律洪基抽调走了各部落青壮的机会,仅仅用了两月时间就平定混同江以北,汇合女真、五国(一个部落)各部,兵力增加到三万。改会宁州为会宁府,建国号大金。

    渤海人也起兵二十万,正在围攻大辽东京辽阳府。此时的大辽帝国当真是风雨飘摇。当初召集的七十万大军,除了在边关殒命的二十多万外,约有四十万部落兵都逃散回部落了。

    好在大辽的禁军,共十万精锐铁骑并没有多大损失。然而,耶律洪基的亲兵,三万皮室军是没有一个带回中京大定府的,北院大王耶律赵三开始觊觎耶律洪基的皇帝宝座了。

    此时的赵兴却是没有心思去和辽国的叛军一起去夹击辽国,耶律洪基并非真的那么无能,辽国的根基还没有动摇,想必不用一年时间就能把叛乱都镇压下去,最不济也能守住辽国的五京。赵兴此时想起了曹太后的话:他们自己的江山不要了,要来夺我大宋江山。这个老太婆把宋辽夏三国的局势看得好明澈呀!

    赵兴也没有那个实力去夹击,没有精锐铁骑,靠一群步兵根本就是去送死。在大辽地广人稀的大地上,拖就能被辽军骑兵拖死。

    赵兴手里是有一万精锐铁骑——黄金骑兵团,也有北上参一脚的打算。但是,连续半月的暴雨让大宋帝国也风雨飘摇了,比之辽国更恶劣。由于赵兴准备这场边关大战,无论是兵力、物力、财力都集中到了边关,导致大宋朝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各地粮仓都被赵兴抽光了,全都运到了边关,三个月的边关大战,包括乡兵在内,两百多万大军的消耗,这些粮食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半个月的暴雨,造成大宋境内几乎每一条大河都决了提,黄河决堤了,长江决堤了,淮河决堤了,都泥江(珠江)决堤了。大宋境内到处都是洪水,到处都是灾民。没有了粮仓的赈济,也没有了钱财招流民当兵,各路百万流民已经攻打州府,四处抢掠了,但大宋的军队几乎都集中在了边关。

    救灾、平乱的奏疏像雪花一样飞进了内阁,内阁大臣们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奏疏转给了正在雄州的赵兴,赵兴却也是慌了,没有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赵兴回顾自己来宋朝的这一年,除了给西夏、北辽、大宋三国带来一场战死上百万人的大兵灾外,真的没有做什么对老百姓,对这个时代有助益的事情。

    就是那免税诏,也是在得到黑风寨的二百年的积蓄后才有底气发下的。两宫太后也发出了懿旨,要赵兴即刻调兵南下平叛,可是赵兴怎么会用自己的军队去对付流离失所的百姓呢?等不到赵兴回复的两宫太后和内阁,在第二天就拥立摄政王赵颢登基为帝了,赵兴竟然被封为晋王。

    由于北方边关四省,原来大宋的五个路,没有遭受到水灾,也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并没有发生民变。而王韶、郭逵、熊本都是赵兴的人,所以在没有得到赵兴的旨意下并没有调兵南下。熊本给赵兴上了奏疏,要赵兴运一批粮食南下,缓解灾情。他的四十万水利兵已经在不分日夜地抢修黄河,堵住缺口。

    新帝赵颢发布了诏令,让各省各州地主士绅自主赈灾、自主募兵,灾情严重的淮南东西两路已经是一片狼烟。地主官僚开始建立自己的武装并镇压流民暴动,哀鸿遍野,处处是尸骨。与此同时,灾民的土地也被地主官僚霸占了,大量的流民沦为佃户,更多的则是被杀。

    军队都在赵兴的掌握之中,赵兴并没有让军队平乱,而是抗洪抢险。北方四省,赵兴也严令士兵帮助百姓恢复家园,恢复生产。

    新都上海是涌入流民最多的地区,成为了灾民的天堂。早在中原风起云涌之时,蔡京不知道从南下避难的地主官绅家眷身上榨取了多少资金,新都的地皮完全可以用天价来形容。新建的工业区一时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的资金,蔡京便让管家蔡田到江南买米囤积起来。

    蔡京更是组建了两支远航商船到日本和高丽,用玻璃、书籍等工艺品换来了大量的粮食。大战之后是大疫和粮荒,粮荒之后是叛乱,手中有粮,心里才不会慌。这是蔡京告诫管家蔡田的话。

    后来赵兴知道了这件事,对蔡京这个被后世称为奸臣的人相当看重。蔡京后来也成了赵兴迁都变法的内阁首辅。如蔡京所料,蔡京后来也被封王,成为赵兴新建凌烟阁的第一功臣,名扬千古。

    当大量灾民涌入新都上海时,蔡京采取了以工代赈的方式,仅仅是给灾民一口吃的就募集了大量的劳动力投入到了新都的建设上来。新都上海在仅仅一年的时间就成了一个比汴京还要大还要繁华的大都会,包括灾民在内,新都上海已经有了近四百万人口,是汴京的两倍,而且这些人口并不像汴京一般都是官僚宗族士兵等,而是一座真正意义的百姓之都,商业之都。

    黄元三七八五年,熙宁元年,公元一零六八年。十月,赵兴来到宋朝也已经一年多了。此时的赵兴正在会同熊本的水利军共百万人全面整修黄河,黄河堤坝被冲破了二个大口子,十多个小口子。虽然洪水退了,但是百姓的家园仍然是一片汪洋,不堵住口子,不建水渠排涝,百姓就不能恢复生产。

    大名府地界,黄河堤坝之上。

    “陛下,这地方危险,不能上来。”熊本将军慌忙劝谏道。

    “你可以来,朕为什么不能来?怎么样,这口子能堵上吗?”赵兴望了望那被洪水冲破的百米长的口子,一脸焦虑。

    赵兴后世在电视上看过抗洪救灾,现在是真的来到了现场,十几万士兵像蚂蚁一般或是背着麻袋,或是推着土车,或是担着竹编土箕,往缺口输送着泥土石头。

    在河水中,又有无数的士兵正在用巨木打桩,一个浪头打过来,转眼就有几名士兵被洪水卷走,不见了踪影。

    “不能这么干,这哪里是用泥石在堵缺口,这是拿人命在填。先聚集船只搭建浮桥,再用绳索连串固定木桩。打桩之后再投石。”赵兴看见后世电视上是这么放的,虽然不懂,但是仍不忍心就看着士兵这样被洪水卷走。

    “遵旨。”治水总督郭昌连忙下去安排。

    不多时,便用铁链绳索串起了二十几艘小船,又拉起了二十几根铁链,堤坝两边,打下了数百根木桩拉住铁链。紧接着便是搭建三座浮桥,固定打入水中的几十米长的巨木。

    “朕也来。”赵兴脱掉了龙袍,扛起一个石锤,冲向浮桥。

    “啊!”赵兴大吼一声,全力抡起石锤把巨木打入水中。

    浮桥上,近近万名士兵与赵兴一起抡动石锤疯狂地敲砸着巨木桩。又有数万名士兵扛着装满泥土的麻布袋投入水中,堤坝两边七八万士兵一起动手,将泥土砂石倒入水中,缺口从堤坝两边逐渐向中间合拢。

    赵兴与熊本带领四十万水利兵,不分日夜地封堵黄河缺口,整整奋战了一个月才得以成功。巡堤,建渠,排水,慰问灾民,安抚士兵,没日没夜的。疲惫不堪的赵兴终于病倒了,发高烧,三日不退,昏迷不醒。

    病中的赵兴仿佛又回到了后世,回到了电子厂,回到了那做保安的安逸生活。赵兴不相信有什么天降大任,他变法图强的热情终于被这场水灾给冲得没了影子。将它彻底击倒的不仅仅是长日劳累,还有历史的轨迹。

    新帝赵颢,已经宣布与西夏、北辽和谈,恢复以往惯例,岁币照输不误。赵兴所进行的军制改革、官制改革全部废除。新都的四大学府被取消,众多的官员,包括赵兴招揽的一批内阁大学士都回汴京去了。赵兴心痛的是,司马光、王安石等人都走了,赵兴为变法所做的准备消散了。

    新帝赵颢不止一次给王韶、郭逵发诏,要他们回京任职。而熊本也接到了要他回汴京的新帝圣旨。他们都在摇摆不定,赵兴掌握了军权,手握大军,得到了士兵们的效忠,但是新帝赵颢却得到两宫太后,还有官僚士大夫的支持,完全掌握了朝中大权。

    什么事情有得就有失,赵兴头上烙字,勇武善战,重用武将,的确让士兵们得到了荣耀,看到了希望。但是,士大夫们却把赵兴头上烙字看成是不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赵兴成了一个不孝的嗜血之人。重用武将,乱改军制更是让士大夫看到了武将抬头,五代再现的前兆。赵兴一意孤行,让百万士兵殒命疆场,让几百万流民无粮赈济。连司马光、王安石等比较开明的士大夫都抛弃了赵兴。

    李向安数次劝赵兴回京夺权,像上次那样平定叛乱。然而赵兴知道,这次不像上次那么简单,如果回京的话,就是一场内战!杀的就不是黑风寨的那样的匪徒,而是大宋的士大夫阶层。士大夫阶层是这个时代的既得利益者,但也是这个时代的精英阶层。如果清洗了他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还有希望吗?

    大名府,府衙。

    “陛下,新都上海府知府蔡京递来奏疏。”李向安见这几日赵兴脸色有所好转,就向赵兴禀告此事。

    “嗯,你帮朕看看,讲给朕听。”赵兴软弱无力地躺在病榻上,一旁的李佩玲正在给他喂热粥。

    “蔡京说,朝政不稳,大名府不是久待之地,请陛下移驾新都。”李向安说得小心翼翼,怕刺激到赵兴。

    这时,郭逵、熊本、李战马、刘奇、李佩洋、郭开、苟宏社、唐重生等十几人都进了赵兴房内。

    赵兴发现竟然有一半多原本都是黑风寨的人,心中一片恍惚。这个时代的精英竟然没有一个是支持自己的,反而是这些原本的匪徒仍站在自己的身边。自己错了吗?还是根本不溶于这个时代?

    “汉王。”赵兴在叫刘奇的名字,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叫刘指挥使。

    “末将在。”刘奇急忙跪伏在赵兴的床头,他没有想到赵兴第一个叫到的是他。

    “朕已经被两宫太后废了,曾经给你的承若恐怕是无法兑现了。十年时间,朕实在是夸海口了。如果你要走,朕愿意把河北、山西两省让给你建国。原来黑风寨的兄弟也不用整天担心新帝会清洗你们了。”赵兴的确心灰意冷了,现在只想当一个太平王爷。

    刘奇原来投降赵兴是为保全家人性命,并不是真心投靠赵兴。然而,自从跟了赵兴之后,整日地跟在赵兴身边。他看到了赵兴的努力和热情,看到了他的大气魄大志向,更是看到了他的无畏。平常与赵兴的谈话和闲聊,也让他感受到了赵兴的真诚,感受到了赵兴对理想的执着。现在,他追随赵兴不再是为了保命,不仅是为了赵兴的一个许诺,而是要和赵兴一起去实现赵兴描绘的那个天下。

    “陛下,何出此言,末将忠心不二。”刘奇慌忙说道。李战马、唐重生、肖老虎等原本黑风寨的人全都跪伏在地。

    肖老虎与苏轼的水师佯攻锦州后,就回到了登州。得到赵兴的诏令,一干原本的海盗们都来觐见赵兴。赵兴与他们很聊得来,并没有鄙视他们曾经是海盗,更没有鄙视海盗这个职业。赵兴不是出于做作,而是出于后世对西欧海盗们纵横海上的崇拜。赵兴后世可没少看海盗的电影,读小学的时候,和小伙们的理想竟然都是当海盗,动画片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陛下,这大宋容不下陛下大才,我的鸡笼寨虽小,但也可以助陛下扬威大海。”肖老虎豪气地说道。

    肖老虎一度被赵兴的地理知识和庞大的计划征服了,原来当海盗还是一个光宗耀祖的职业。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肖老虎等人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承认,但是赵兴却认可了他们,这足以让他们报效追随了。

    “好,好。倒是朕灰心了,以后朕就跟你们一起做海盗去,像故事里的人物一般,纵横海洋。”赵兴笑呵呵地说道。

    “郭将军、熊将军,朕知道你们为难。你们就回汴京吧!有你们在朝堂,朕也放心。”赵兴又是微笑说道。

    “遵旨。”郭逵、熊本得到赵兴的同意,吊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这两人都是劝赵兴回汴京夺权的,对赵兴自然忠心不二。可是赵兴没有同意他们的劝谏,反而想出海,还要做海盗。这两人虽然不愿背叛赵兴,但也不愿跟着赵兴去当什么海盗。

    赵兴又与众人商议了军队的安排问题。赵兴决定带走他的龙卫军,其它部队就让郭逵、熊本、王韶回汴京听从新帝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