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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冬被卢谦压着,听到那几个人走近,然后有人蹲到了他旁边。
“还真是。”夏因的声音难掩兴奋,程冬勉力抬眼去看他,就看到一张脸色有些过于苍白却又精神焕发的脸。
“夏因……”程冬觉得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我被、下了药,你……”
“你想让我干什么?”夏因凑近他,这人眼下还有浓重的黑眼圈,眼睛却亮得诡异。
程冬四肢无力,只好抱最后一丝侥幸:“这是……违法……”
夏因耸起眉头,佯装紧张:“怎么办我好怕啊,不对呀,我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我要弄你。”他这么说着,站起来拍了拍一个中年男人的肩膀,“我怕坐牢的,但人家可不怕。”
那男人淡笑着拍了一下夏因的屁股:“别胡说。”然后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程冬的脸。
“别怕。”他伸手慢慢抚摸了一会儿程冬的脸,对手感很满意,扭过头对同行的人挑了挑眉,那些人便笑起来,暧昧而普通的哄笑声,仿佛他们并不是要做一件触犯法律的事,而是稀松平常的娱乐。
“怎么把人搞伤了。”男人往外挥挥手,让卢谦让开,自己跨到了程冬身上,紧紧用双腿夹着他的腰,把他的割伤的手放在嘴边舔了一下。
程冬一阵难以承受的恶寒,更加清醒了几分,能把牙咬起来说:“你们别不知死活。”
“嗯?”男人又挑眉,他做这个表情不会让人觉得狡黠,反而愚蠢可笑,“你不就喜欢找人干吗?别担心,哥哥会养你的,你之前男朋友给你多少,哥哥不会少给。”
夏因嗤笑一声,颇不以为然:“你能跟原殷之比?”
“谁是原殷之?”
“没什么。”夏因岔开话题,转而看向程冬,目光充满蔑视,“我劝你别嚣张了,你以为现在原殷之还会保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一块儿在港口出现,但是圈子里有点儿路数的都知道,你早就被原殷之甩了。”
程冬这时候哪有心情听他扯这些,他的双手并没有被反剪,有一只还算能活动,正在竭力去摸裤兜里的手机。
夏因还在说:“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绯闻短时间内就铺天盖地吗?按理说你还只是个小歌手而已,哪儿有脸博那么大版面,都是原殷之做的,他授意炒大,把□□贯彻到底,陈淑曼跟我说,本来苏瑾跟白澈商量好了不把你卷入诽谤事件,但是后来原殷之的人给了白澈好处,让他把脏水也往你身上泼。他就是要彻底毁了你。”
程冬已经捏到手机,他凝神凭手感按了几下,不知道有没有将电话拨出去,又是拨了谁的号码。
“别废话了。”男人打断夏因,“听说他在你那么激动,结果是来扯皮的?”
夏因不说话了。
男人坐到沙发上,把浑身发软的程冬捞起来抱在腿上,面对面看他,程冬已经感觉到对方发硬的地方抵着自己。
“比电视上好看。”
其他人也都坐下来,程冬觉得自己身上多了不止一双手,耳边还有自己的歌声在循环,是那首原殷之用钢琴伴奏的歌。
“太他妈带感了,你看。”男人捏了他的脸,让他去看自己在电视屏幕上的脸,他闭上眼睛。
“赵总,你倒是会玩啊,边看着电视边操电视上的人?”
那男人在他耳边发出恶心至极的笑声。
程冬脸脖子都没力气,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那人早解了领带,衣领打开,露了隐隐看得见动脉的脖颈。
程冬用力握紧拳头,直到掌心感受到指甲的刺痛,他才知道自己还能蓄力到哪种程度。
然后他对着那截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拳头挥不起来,但咬合有牙齿作为天生的武器,弥补了一部分力量缺失,程度用最大意志力控制自己不松口,更深地往皮肉里楔进牙齿。
他已经屏蔽了男人的惨叫和好多只手的拉扯,直到有人拿桌上的洋酒瓶子,对着他脑袋上来了一下。
这回是彻底没力气了。
他在咬赵总的时候已经把手机塞到了靠垫后头,余光瞥见了正在通话界面,那上面显示着“原殷之”三个字。
程冬心里一松,晕得也彻底。
而等他醒过来的时候,面前的人却是黄文尧。
程冬觉得脑后剧痛,眼前花得厉害,缓了两秒视界才清晰。还是那件包厢,但是除了黄文尧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已经没事了,我送你去医院。”黄文尧说,然后把他拉了起来,架住他往外走。
刚刚走到门口,包厢门被从外面猛地掼开来。程冬抬起头,看到了原殷之。
原殷之额上全是汗,表情凶神恶煞,眼睛都是红的,不由分说地走过来拽开黄文尧就是两拳,然后拖到窗口,要把黄文尧丢出去。
程冬眼冒星光,拼命大喊了一句:“他是来救我的!”
原殷之这才住手,喘了两口气,把黄文尧扔在地上,过来扶程冬。
“黄文……”
程冬才吐出两个字,就被原殷之打断:“会有人来接他。”说完伸手摸他的头脸,结果摸出了一手血。
他深呼吸了两口,勉强压下暴怒,脱下外衣丢到程冬身上:“把脸盖住。”然后将青年打横抱起来。
程冬用绵软无力的手腕扯了两下衣服,然后感觉到原殷之走出包厢,有许多人跑过来的脚步声。
“对不起对不起,原总,包厢门关着我们也不知道出事了,这就查监控录像,是谁做的马上就能查出来。”
然后是各种各样一迭声的道歉,程冬也听到了翟洁的声音,她似乎刚刚赶到。
原殷之对她说:“去看监控,一个也别漏,然后砸了这里。”
“是。”
刚刚还沸腾的道歉突然噤声了,程冬感觉到没人再跟过来,一直紧握的手也放开了。
原殷之把他放到后座让他趴好,给他腰上拉了一条安全带,然后一路超速来到了医院。
照样是抱进去的,用外衣盖了他的脸。医生诊断说伤得不重,包扎静养几天就好,
原殷之一路沉默,程冬跟他说话也不吭声,从医院出来后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城郊的别墅里。
在医院做了治疗,药效已经散了,除了头有点疼程冬已经能活动自如,却还是被原殷之抱着进门,然后按在沙发上不许他乱动。
原殷之给他拿了水来,在他伸手准备接过杯子的时候手腕一翻,把整杯水都泼到了他脸上。
程冬闭了闭眼睛,没说话,那水很凉。
“清醒点没?”原殷之声音冰冷。
程冬咬了咬牙,点下头。
原殷之拨了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自己。
“这个圈子里有多脏,你今天也见识到了,就算有我护着你,也总会有不知好歹的人凑上来,你明白吗?”
程冬抬手抹了一把脸,顺势把下巴从原殷之手上撤下来:“今天是个意外,怪我疏忽。”
原殷之冷笑一声:“这种疏忽还会更多,这个圈子是靠钱和人脉维持运作的,你身在其中一天,就必定有应酬交际,今天这样的蠢货你也许不会遇到第二次,但会有很多狗用看骨头一样的眼神看你。”
程冬脑海中出现赵总靠得极近的、只有黏腻贪欲的空洞的眼睛。
“但我放不下,走不了。”程冬说,声音低哑,那杯本来可以为他止渴润喉的水正滴滴答答从他的下巴滑落,湿了整片前襟。
“程冬。”原殷之深深皱起眉,程冬非常温和地抬头用目光应他。
“我不想让别人碰你,不想让别人看你,你是我的。”他说,然后伸手去摸程冬的脸,“何必走远,留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不好吗?”
“可我是个人,不是你的宠物,原殷之。”程冬用掌心覆住他的手,“而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待在你身边的话,我要担心的就是,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为了满足你的控制欲,而捅我一刀。”
原殷之的眼神出现疑惑。
“不仅仅是仍由丑闻发展,而是提供助力,不仅仅是替换苏瑾,而是借她想要保护我的手来摧毁我。原殷之,你给了我此生最大的恩惠,但是在收回它的时候也毫不手软,甚至问我讨了利息,我现在是个同性恋,还无法洗清靠诽谤别人自炒的嫌疑,我知道这个圈子有多恶心,只要有权势,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知道,不单单是别人教会我这些,还有你。”
程冬将原殷之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看男人眼中像怒火又像隐痛的光,他放开了他的手。
“你让我教你,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教你什么,你需要我教你什么。因为我今天才发现,你跟我隔得太远了,我没办法理解你,你也不能理解我,最终也是互相折磨。”他叹息一般地说,然后站了起来,脑袋袭来一阵轻微的晕眩,他伸手扶住沙发,稳了稳。
原殷之没有再说话,仍旧用那双复杂的眼睛盯着他。
“谢谢你来救我。”程冬抬起眼睛,眼眶里有一层水光,他对原殷之笑了笑,“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然后他走向门口,原殷之在他身后说:“我把皮蛋接过来了。”
程冬的背影顿住。
“我觉得,它们应该在一块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有些低沉的声音里,掺了了一点点潮气。
程冬什么也没说,打开门走了。
深冬的风呼啸而过,天上没有半粒星子,程冬裹紧衣服,湿掉的布料把胸口贴得冷冰冰,连同那颗好像因为窒息而停跳了片刻的心脏。
然后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