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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新兵连终于结束了,我们即将分往各个连队。我们到炊事班帮厨的时候,听一个做饭的老兵说,我们所在的那个支队是最基层的内卫部队,除了站岗放哨就是站岗放哨,我和老章听了这样的消息立刻就蔫儿了,什么特警、特种兵的,太扯了,离我们太遥远了。
那个做饭的老兵在围裙上擦了擦沾满油污的双手,神秘跟我俩说:“要想分个好单位或者好岗位他有关系”说着还朝厨房外面警惕地瞅了瞅。老章特会来事儿,立刻就奉上一颗价值两块大洋的红塔山香烟。那老兵才故作深沉地说:“在部队混呀,最好的岗位叫‘八大员’!”看着我们不解的表情,他也就不在卖关子,接着说:“八大员指的是军械员、炊事员、饲养员、电影放映员”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啥玩意儿?俺俩这条件你让俺们做饭养猪放电影儿?”我说这话的时候给他亮了亮我的肱二头肌!那老兵一听我这样说就火了:“你个新兵蛋子,你还不想去,别扯了,没有正经关系你能去得了?你当兵为了啥?保家卫国?啥年代了,轮得到你当英雄!”
可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没想到这缺根弦的老兵还挺油的呢。
一从厨房出来,老章就不无担心地跟我说:“不会真让咱俩去养猪吧?”
我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宿舍走一边轻蔑地说道:“切,美的你,没看出来吗?养猪还得给他送礼呢!”
这件事情很是让我们郁闷了一阵子,但是省总队牵头的新兵集训考核的日子就要临近了,我们都投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当中。我和老章最猛,五公里越野当中,帮那些软蛋兵背枪,俺俩每人是七八条枪在身还把其他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老章号称战术小王子又是射击能手,一个跟头就是十万八千里(吹牛哈)!
其实,我们这样卖力地训练,只不过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我们俩当时打定主意,如果真的没有选择,就在授衔之前申请退出,回来家卖红薯去(这个是真的,俺俩卖过)。
但事情竟悄悄地发生了变化,在我们这种不要命的训练状态下,一双眼睛已经牢牢地记住了我们俩,但是当时我们并不知情。这双眼睛就是总队参谋长(恕我不能透露他的姓名),他穿着便服悄悄地观察着我们这批新兵,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但有一天晚上,我们新兵大队得到通知说,新兵集训考核之前,总队特警队要先在我们新兵连选人儿啦!奶奶个腿儿的,这不是正瞌睡呢就给了个枕头吗,我和章章跃跃欲试。
各项军事考核下来,符合总队选拔标准的就我和章章俩人儿,俺心里那个恣儿呀。还是咱哥们儿牛逼吧,呵呵。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俺那老不死的新兵连大队长找到了选拔教官,告了俺俩黑状,说这俩兵可都是兵油子,刺儿头!
但那个一脸冷峻的教官一句话就把他顶了回去:奶奶个腿儿,太老实的谁要啊!
我跟老章俺俩就这样如愿以偿地进入了武警a总队特警队服役,那个时候我还算得上是个军事尖子,枪械、战术、武装泅渡这些科目在我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功夫,我的狙击技术在我们队里除了我的发小兼战友章章之外,我算是最好的。
而我最拿手的是擒拿,说白了就是打架,入伍前我就一身的腱子肉还拿过我们那个地方青少年散打比赛的全市冠军,新兵连一结束就被挑到了特警队经历了血与火的折磨。由于我素质过硬,荣誉也接踵而至,什么忠诚卫士啊,国际军警大赛金奖啊什么的,奖杯奖牌的拿了一箩筐!但我跟大家说,我根本就没有把这些光环放在眼里,我最在意的是真正的战斗,在什么劫持人质啦、追捕逃犯啦等等一系列的处突任务里我总是担任着所谓的灵魂角色。
特警队期间,我拿过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多得我都不愿意说。由于我过硬的军政素质,特警队向总队专门打了报告,将我从一个上等兵直接晋升为中尉警官!
那个时候不光是我,包括我的发小章章还有全队所有的官兵都一致认为,属于我的时代即将来临。
但是,但是我的所谓辉煌时代还没有开始就悄然结束了。
原因是一宗离奇的凶杀案!死者,竟然是贺天蓉!
我的她,我的爱,我们还没有真正的开始,她就香消玉殒了。可以想象,这个打击对我有多么的大,不是晴天霹雳这样的俗词儿可以形容的。
后来,章章从一个公安局的朋友那里了解到案件的进展情况,凶手很快就被抓住了,关押在x市看守所。为此,我决定放弃看似锦绣的前程,调到x市武警中队当了一名普通的墙头兵。因为,x市武警中队负责那个看守所的外围警戒以及死刑的执行,对,没错,我的目的就是要亲手毙了那个兔崽子!
从省会城市到一个县级市,从众人羡慕的武装特警到站岗放哨的墙头兵,从中尉警官的完美仕途到将来退伍后人才市场中屡屡被拒的打工仔,这个差距给人心理上带来的负面影响不能说没有,有人说这是命,也许吧,不过我那个时候是不信命的,我当时认为那不过是我自己的选择!为了什么呢?爱情啊,这个理由很牵强吗?
可是我一走进武警中队的时候,我心理上的落差就差点儿把我击倒。那是一个很小的武警中队,虽然是连级编制但人员配置却只有一个排的兵力,甚至都没有陆军步兵一个排的人多,就三个班,那些除了站岗平日里闲的蛋疼的兵,一个个都长得白白净净的,从出操到刷牙洗脸、吃饭竟然能够磨蹭一个多小时,还一个个牛逼哄哄的。哎,我才知道自己到了一个怎样的所在!
那些兵甚至连我的迷彩服和战斗背囊都没见过,一个个既羡慕又不服气。
“什么狗屁特警啊,还不是跟大爷一样在这里看监狱,看你也不是个有本事的主儿。”说这话的叫黄永志,二班的班长,此人非常狡猾,有一种旧军阀兵痞的气息,但在战士中间很吃得开。我本来不想多说这个武警中队的人,但不幸的是我被分到了二班。为了我的目标,我必须极度隐忍,直到我亲手毙了那个杀人犯,就脱军装走人!
简单适应了几天,我就被排了岗,但仅仅排了营区的自卫哨,为此,我找了好多次中队长,希望他能够给我机会可以让我到监区去上岗。中队长和指导员脾气都很好,对我也很客气,但说到实质性问题总是闪烁其词,说什么我们的外围警戒任务是非常繁重的,而且一定要绝对忠诚、绝对可靠。
妈的,当时把我给气的,这些个基层连队的太平兵竟然他娘的敢教训我?!老子流血流汗的时候,你们却在这里睡大觉,还给我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后来我才知道,就是那个黄永志在背后捣鬼,说我从特警队到内卫中队的动机是为了一个女人,政治上还不成熟。我那时候实在忍无可忍了,气冲冲地回到班里一把就将坐在床上抽烟的黄永志拎了起来!我当时非常愤怒,脏话挡都挡不住,我说:“尼玛!跟老子玩,玩死你!”捏的黄永志脖子嘎啦嘎啦响,眼看就要断气了,其他战士才过来拉我,七八个人愣是没掰动我的手!
最后还是我调整了情绪,黄永志才虎口脱险,可是已经奄奄一息了。我很后悔,我不该出手,这些基层连队的太平兵在我手里跟小鸡子儿似的,怎么吃得住我那样捏呢。我差点儿就闯了大祸,支队党委要给我处分,然后责令退伍。还是中队长和指导员去求的情,我才免遭一劫,我的目标差点儿因为我一时的冲动就泡汤了。
那黄永志就是个小人,从卫生队住院出来后,跟在我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儿的,跟条狗似的总是哈着。而且还主动辞职要把班长让给我来当,这个班长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吸引力,平日除了强调认真执勤不要打瞌睡就是在叠被子、打扫卫生上唠唠叨叨,所以我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仍然坚持做我的小兵,没想到这家伙相当感动,说我是什么富贵不能淫的英雄。
我从来都没有拍过别人的马屁也没有被拍过,我曾经认为这些地方上的陋习跟军人是根本不沾边儿的,但是黄永志的表现让我看到在这个小小的武警中队里不仅有严格的条令条例还有政治和官场。
从那以后我跟黄永志的关系看上去越来越好了。经常在一起打牌、喝酒,甚至打嗝儿、放屁。有一天晚上,我在营区上自卫哨,背着81-1自动步枪在营区里瞎溜达,一会儿打打拳一会儿练练体能啥的,总之是非常无聊,后来我就靠着篮球架子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迷糊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一个激灵醒来,发现值班员黄永志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露怯,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对不起,黄班长…”
没想到黄永志非常坦荡地摆摆手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哪里是站岗放哨的料,你来我们这里纯粹就是大材小用了,知道你今天上自卫哨,你看,东西我都准备齐了。”这时,我才发现他手里提着一只烧鸡还有一件易拉罐啤酒,我不解地问:“你这是,是啥意思啊。”黄永志拍了拍我的肩膀,亲切地说:“兄弟,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