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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通抬眼去看这诗,却是这样一首七律:
天地生死两茫茫,泪雨绵绵汇长江。
金凤捎信旧主人,临邛道士报君王。
马嵬佛堂恩爱绝,蓬莱山中日月长。
从此不见长安雾,唯将素绢表心芳。
落款是杨太真。
突然,寒风吹来山林深处太真禅院悠扬的钟声。
杨通幽手捧金钗白绢,朝太真禅院跪了下去,垂泪道:“娘娘,一日夫妻百日恩。看着太上皇快要死了,你不去救他,难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思托冷笑道:“这句话,你应该先去问问太上皇!然后再来问贵妃娘娘!”
鉴真说:“道兄,快走吧!祝你一路平安!见了太上皇,代和尚请安!”
杨通幽擦干眼泪,将金钗和诗绢揣好,向鉴真师徒们一一深深地鞠躬道别毕,双脚一跺地,驾一朵白云,歪歪斜斜地向西飘去......看杨通幽走了,鉴真师徒五人拥着日本天皇的钦差大臣藤原清河,来到自己的船上,不见任何守船的人,但经书行礼一切完好无缺。
此时,藤原清河以日本国朝庭要员及遣唐使大使自居,就成了鉴真师徒五人的领导,由他发号施令指挥普照师兄弟四人,解缆开船。普照师兄弟四人奋力划桨,船绕过小蓬莱,又朝雾茫茫的东南大海鼓帆而去......老道杨通幽驾云回到大唐京都长安,在长安郊外一处没人处落下云头,心事重重地蹒跚进城,直奔皇宫御院。门卫禁军们一看是临邛道士杨通幽,岂敢阻拦。杨通幽径直来到长生殿。在殿门口碰着高力士。高力士一看杨老道和杨贵妃的魂魄失踪一个多月后,杨老道一个人回来,忙惊问道:“道长,你和贵妃去哪了?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杨通幽岂敢把他拿母猪精作顶替杨贵妃魂魄的欺君把戏告诉高力士,就用在路上早想好的又一个故事来骗高力士:“唉......老将军啊!这事本来是件完美无缺的好事,但地府冥王却插进来了。你们可能记得那晚我和娘娘失踪的情景了吧?那晚刮了一场风后,我和娘娘就失踪了。那风是地府冥神刮的。冥神说,玉帝念贵妃娘娘死的冤枉,所以让她去蓬莱仙山修行,升为太真仙子。让我把贵妃的真魂送到蓬莱仙山去。我怕太上皇受不了这突入其来的打击,所以我和娘娘就不辞而别......实在是天地安排,贫道无能为力啊!”
高力士忙问:“贵妃娘娘现在在哪里?”
杨通幽道垂头丧气地说:“在南海仙山小蓬莱。”
高力士说:“道长,你知道吗?太上皇看你和贵妃半夜里突然不辞而别,急得病比以前更严重了!如尽快不把贵妃娘娘接回来,太上皇恐怕支持不了多久!我马上去恳求皇上,速派官兵大船去南海蓬莱,把贵妃接来!”
高力士急慌地转身要走,去找皇上。杨通幽忙扯住高力士,叹口气说:“官兵是凡人,怎么能拗得过神仙呢!别再劳民伤财了!贵妃给太上皇已经写了绝情书,把太上皇给她的信物也退回来了。我再不去惹太上皇伤心了。贵妃给太上皇的这信,就请老将军代为转上吧!”
杨通幽说着,将袖中的金钗和白绢取出,双手捧给高力士。
高力士认得这是杨贵妃头上的凤钗,是太上皇送给杨贵妃的定情信物;他也认得这块雪白的绢帕是杨贵妃的随身之物。高力士用颤抖的双手展开绢帕,浑身战栗着看完绢帕上的诗句,脸色变得刮白,忙又合了绢帕,双手捧着金钗和绢帕,浑身战栗着,像一具僵尸,慢慢移动着疲惫不堪的脚步,向长生殿暖房走去......杨通幽化阵清风,消失在皇宫大院,回道他的蜀中临邛潜心清修去了。不再过问人间这些谁也永远说不清道不明的纷繁俗事......金钗绢诗证明,这个故事是真实的。高力士不敢隐瞒如今是蓬莱仙子的杨贵妃给太上皇的信物和诗信。高力士终于来到暖阁太上皇李隆基病床前.....“力士,是吗你吗?”李隆基面黄肌瘦、有气无力地仰躺在龙床上,问高力士,“贵妃和杨老道有消息了吗?看来他们果真是叫什么厉害的妖魔和神将给摄去了......”
屋里的两盆木炭火正跳跃着蔚蓝色的火舌,将小暖阁烘得热乎乎的。大年初一的中午,失去了权利的太上皇屋里,只有高力士和两个婢女在侍候......不远处传来欢庆新政权胜利的鞭炮的欢笑声......空气中荡漾着节日的火药味的浓香......李隆基咳嗽了几声,侧卧转过头来,眨巴着昏黄的眼睛,吃惊地盯着高力士手中的他最熟悉不过的金钗和白绢,紧张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力士,你怎么不说话?你手里拿的钗绢是怎么回事?”
高力士哆嗦着将钗绢捧到李隆基面前,流着泪说:“太上皇,老奴无能......娘娘她成仙了......仙凡有别,你要保重......这是娘娘给你的信和退回的信物......”
李隆基战微微挣扎着起身,接过金钗,垂泪吻了一阵,又用颤抖的双手展开诗绢,望着绢布上熟悉的字迹,泪水如山泉般流淌到绢布上,将墨字滴湿侵染......绢帕上一片模糊。
“玉环......朕对不起你!......”李隆基话没说完,就瘫软无力地倒在床上,两个昏黄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高力士,苍老皱褶的嘴角里流出了紫黑的血,把手中的诗绢被染红......金钗凤凰跌落地上仓啷啷悲泣......“太上皇!......”两个婢女吓得哭叫起来。
高力士摸了一下李隆基颈动脉,叹口气,向婢女们说:“快去传话,太上皇驾崩了!......”
两个婢女没命地向门外跑去......高力士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不远处又传来鞭炮的欢笑蹦跳声......一代曾是青年有为的帝王,就这样死了!
后人有诗叹曰:
英雄当年梦征东,开元盛世天下名。
乱火堆里能取玺,青年有为比太宗。
只因爱美丢江山,临走黄泉只一人。
皇帝无力保妻妾,羞煞天下大男人!
............
话归正题。
鉴真师徒五人,加上藤原清河共六人,驾着张弘国人送的大船绕过小蓬莱,一路鼓帆东南......这天下午,大船又被一座不大不小的气候温暖的岛国拦挡住。
众人将船开到一个避风的深水港湾里的小码头上,抛锚拴好缆绳,然后上岸,在离船不远处的一处干燥的杂木林中开始生火烧水作饭......荣睿好像受了些风寒感冒,和文质彬彬的官爷藤原清河留在船上,看守船和上面的经书行礼等。
从船上大老远就看见不远处有人在活动,好像在踩水车把海水提上岸,积在井田里在晒盐......鉴真和玄朗、普照、思托四人在岸上林中烧开了水,由玄朗提到船上,给荣睿和藤原清河泡茶喝。
烧好了水,大家喝了一阵子茶水,玄朗和思托在作米饭炒蘑菇。普照坐不住了,望着不远处辚辚转动的水车和明镜似的井田盐池,来了兴趣,说声有劳两位师兄了,他去参观参观水车的构造是不是和大唐的有区别。普照不会做饭,玄朗和思托就说快去快来,饭熟了回来就行!对这个本领最大的小师弟,师徒四人还是宠着。
鉴真在品茶养神。
普照沿着海边,踩着绵软的晶莹细沙,一路兴冲冲朝不远处的水车走去......有两个健壮的男人在踩水车。普照从他们后面跟上去细看,水车的原理和大唐的没什么区别,构造似乎有些奇特。
普照来到两个男人前面,合掌说:“阿弥陀佛。请问施主,这岛叫什么岛?这国叫什么国?”
只听两个男人不动声色地嘟囔着含糊不清地说:“万岁万岁万万岁......”
世上哪来这么个岛国?普寻正想又要追问究竟,但抬头一看这两个男人的脸、手等处腐烂的肌肉和裸露的白骨,惊吓得惊叫一声,忙拔腿就往回跑。边跑边惊慌失措地大声喊叫说:“师傅不好了!腐烂的死人僵尸在说话踩水车......”
普照的喊叫声惊动了鉴真、思托、玄朗和荣睿藤原清河。大家都起身,呼啦啦朝普照迎了上来。普照跑了十几步,看师傅和师兄们都跑了过来,也站住不跑,等着思托和玄朗扶着鉴真前来,这才又回过头去,师兄弟三人拥着鉴真,小心翼翼地朝仍在机器人似的踩水车的两个男僵尸走了过来......这时,荣睿也领着藤原清河匆匆赶了过来。
众人小心地围着这两个僵尸细看,只见他俩穿着一身半新旧的寿衣寿裤,头戴竹斗笠,手、脸等裸露出衣裤外的肌肉大多都腐烂,手指、脸、头多处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胡须等早已从腐烂露出白骨的下巴、嘴唇上脱落干净。嘴唇腐烂露出牙齿,眼珠腐烂,眼眶就成了俩黑窟窿,脸颧没了肉,露出白森森的颧骨;双手十指没了肉你,白骨裸露成了魔爪;不少苍蝇蛆在他们腐烂的肉里打着饱嗝,志满意得地蹒跚行走;成群的蚊蝇在他们的腐肉上爬行飞翔,嗡嗡歌唱着饕餮盛宴的赞歌;一股股刺鼻的烂肉霉臭味叫人闻得恶心想呕吐;......这一切别提有多恐怖了!
但是,他们还在继续不知疲倦地踩水车。
鉴真看不见这两具僵尸的脸目。思托在给鉴真一一作介绍。
藤原清河一看僵尸的这模样,吓得快要尿裤子了,哆嗦着藏在鉴真身后。
玄朗不相信这僵尸会说话,就捂着鼻子,小心地朝僵尸凑上去,说:“喂,施主,这地方叫啥名堂?”
只听两个僵尸仍然继续踩着水车,用含糊不清的语句,不动神色地说:“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都惊得愣了。
玄朗又问:“施主,这地方怎么起了这么个怪名字?”
两个僵尸仍是继续踩着水车,不动神色地说:“万岁万岁万万岁......”
思托也凑上来,说:“施主,你们这个国家叫啥名字?”
两个僵尸继续踩着水车说:“万岁万岁万万岁......”
荣睿凑上来,变了个话题,又问:“二位施主,贵姓大名?”
两个僵尸仍踩着水车继续说:“万岁万岁万万岁......”
普照生气地凑上去说:“看你们瞎眼烂肉露出骨头的模样,像是死人;看你们说人话的样子,像是活人。喂,你们究竟是是死人还是活人?”
两个僵尸继续踩着水车说:“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朗笑道:“嗨!这俩不死不活的怪物,原来只会说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句给皇帝磕头唱赞歌的奴才话!其它的人话,他们根本不会说!......”
两个僵尸又继续踩着水车说:“万岁万岁万万岁......”
思托四兄弟都松了一口气,放下紧绷着的心弦,笑了起来。
藤原清河也擦一把汗,松了口气。
“阿弥陀佛!”鉴真合掌道,“普照,玄朗,你们再看看,附近再有没有这样的僵尸!”
普照忙指着不远处井田盐池边,正在人拉犁铧耕种的春耕图,说:“师傅,有有有!那边有很多人在用人拉犁耕种呢!”
玄朗望着这幅春耕图,笑道:“师傅,那些人就是不是僵尸,也肯定是些傻瓜!别的地方用牛在耕水田,但这些人却把人当水牛,让人在拉犁铧耕种水田......”
鉴真说:“过去先看一看再说!”
思托搀着鉴真,六人又朝盐池那边的水田中耕种的人们走去......六人来到水田边,只见近处有两个穿着寿衣的男人在拉犁,一个穿寿衣的男人在扶犁,正在耕犁水田,为插秧作准备工作......思托、玄朗、普照三人小心地从田埂上跟上去,迎着这三个耕田的农夫脸面观看。果然不出鉴真师徒们所料,这三个农夫,又是面目手腿腐烂,蚊蝇逐臭的僵尸!
这些僵尸无视思托三人的存在,继续毫无反应地在卖力耕田。
欲知僵尸如何耕田劳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