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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双儿!”林太守见着自己的女儿好端端地走了出来,心中是又惊又喜,一时老泪纵横。
“父亲大人。”林小娘子上前抱住林太守,也哭哭啼啼起来。
见这等奇观,人们无不拍手称奇,此时人群中却又是一声惊呼:
“鬼啊!”
人们纷纷侧目看去,原来是杜家大郎君。原来他昨日见林小娘子那般光景,只当她已死去,今日欲往醉仙楼去寻欢作乐,见此处热闹便来看看,没想到却见了昨日断了气还未过门的妻。昨日心头的害怕一时攻上心头,连连退了几步跌坐于地上晕了过去,让自家小厮给抬走了。
林小娘子虽不曾见过杜大郎,但许亲之时却是见过画像的,此时倒也认出了他来。
见他窝囊模样,赏了他一记白眼。
林太守摇摇头直道:“蠢钝!蠢钝!朽木不可雕也。”
方十一一夜未眠,眼下泛青,见了这番光景,所有疲惫一扫而光,探着头往屋内看去。
云霞见那富贵公子连连往里屋探视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个登徒子!竟直往人家闺房里瞧呢!”
方十一腾地红了脸,倾身施礼:“失礼失礼……不知姑娘可否帮我引荐引荐,让我会会你家神仙娘子?”
云霞仍笑:“我家娘子方才睡下,郎君晚些来罢。”
方十一这才用折扇拍了拍脑门感叹:“对对对,神仙娘子救人一夜没睡,该让她好好休息。”
林小娘子抹了珠泪,向云霞翠轩道:“还多谢恩人救命之恩,他日必登门重谢,就是恩人要小双当牛做马,小双也愿意。”
翠轩点点头浅笑:“我家娘子说了,若要谢,予她五千贯便是。”
林小娘子忙点头:“好说好说,只是此时不方便,下午便派人送来。”
翠轩又点了点头,云霞打了个呵欠,疲态尽露。
林小娘子也是个妙人儿,最是善解人意,见大家都累了,又洒了几滴眼泪,向众人拜了几拜:“小双之病,劳大家费心了。”
众人回礼只道无妨。
林太守看着自家闺女,神色略有些不自然,翠轩看了他一眼,悄悄递去一纸书信,林太守只当是不便林小娘子知道的医嘱便藏于袖内,与众人寒暄几句便离去。
小院在经历一天一夜的吵闹后终于又重归宁静。
云霞翠轩走了进去,替塌上熟睡的少女掖好被子,又出去在院子中支起药炉熬药。
“娘子这病,好似一天不如一天了。”云霞蒲扇轻轻挥动,炉中火焰跳跃,活泼的她声音也带着愁。
“瞎说什么,老太爷神医,怎么会治不好娘子,用药好生养着娘子便是。”翠轩坐于一旁在云霞头上敲了一下,嗔怪道。
云霞瘪着嘴:“可是娘子睡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昨天夜里睡到今日此时还未醒来,真怕……”
翠轩心烦,抢过云霞手中蒲扇往炉中扇风:“呸呸呸,胡说什么呢!仔细你的皮要紧!”
云霞托腮道:“唉……翠轩姐姐,你瞧见那玉兰吗?真可怜,服侍了林小娘子这么久,就这么被赶走了,要让我离开娘子的话,我到宁肯一头撞死了!”
翠轩想到那个叫玉兰的丫头,面色亦是沉了沉:“是啊……”
二人皆默然无言。
这头方十一可对那南娘子好奇得紧,差了小厮挨家挨户地打听,方才知道那娘子底细。
“南娘子名南流景人唤南景娘,姑苏人氏,五年前同她爷爷南善来到汝南定居,足不出户的也没人见过她的容貌,倒是她爷爷可是大有来头,听说乃是宫中御医。这街坊邻里的有什么病找他瞧一瞧,准能医好!”那小厮一口气将南流景的背景向方十一说出。
方十一频频点头,若有所思:“南善……南太医……好似我小时发痘疹便是南太医来诊的。不曾想在他乡遇见了,倒是有缘……”
又问:“那南太医又身在何处?”
小厮又道:“南太爷早三年前去世了,就剩南娘子这么个孤女和两个小丫鬟,起初街坊四邻的念及南太医还常常送衣赠食的,这南娘子多病之身不便见人渐渐的关系也就淡了。”
方十一轻叹:“世事无常,人心不古啊。”一面将一袋赏银丢给那小厮。
林太守回到家中又是指挥家仆烧东西,又是让林小娘子跨火盆晦气,忙活了一上午才将那信封打开,只见上书:
“父兄不知相思苦,乱点鸳鸯终成悲。”
林太守顿时愕然,乱点鸳鸯?终成悲?
“叫小双来!叫小双来!”林太守顾不得疲惫失了魂一般喊道。
很快林小娘子便来。
林太守将那纸书信拍在桌上,怒斥:“什么相思!什么鸳鸯!你给我从实招来!”
林小娘子一脸困惑,往那纸上一看,只觉头疼欲裂,天昏地暗,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汝南城东。
“庸医!你给我出来!”林太守怒气冲冲猛敲柴门。
云霞翠轩开了门将林太守引进屋内。
翠轩看着林太守摇了摇头:“究竟是又成这般光景了。”
这话说的如同早预料道一般,林太守心下疑惑不已,来到了屋门前。
云霞翠轩把门打开,这次却是直接道:“你进去罢。”
林太守看了一眼屋内,昏暗无比,不同昨日的烛火通明。
终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到屏风前见一人影端坐,稍作停顿,犹豫再三不知过不过去。
却听女声道:“无妨,进来吧。”
这才绕过那屏风,见到南景娘还是惊讶了。
太小了吧,这是林太守第一个想法。
她形容清瘦,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脸。头发半绾半披簪一朵纯白小绢花,一身白孝服略显肥大,将那小小的身子罩在里面。再看她面容,不比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富贵华丽,却如池中白莲般高洁。白净的面儿上不见血色,却见一双明眸映着烛火灿灿生辉,高鼻小嘴,可见是个美人胚子。
“林太守,坐。”南景娘道。
林太守于她对面的蒲团坐下,环顾四周。
内屋中摆设亦十分简单,不过一药柜一书箱,墙前一果案,设一灵位,上书“供奉南府太公南善之灵位”,摆香炉供茶果。再有就是两卧榻,中隔一帘。
“不知南娘子为何人守孝?”林太守先开了口,先前戾气早让屋内檀香味尽数化了去。
“家祖,本月廿八孝期便满了。”南景娘回答道,又问,“林小娘子安好?”
林太守这才记起目的,叹了口气:“若在下没猜错,小女的病……是好不了了?”
“非也。”南景娘摇摇头,“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昨夜不过对令爱施针,让她暂忘积郁心中之事,又让翠轩将字条予你,本是不想让令爱知道以免又记起此事,没想到你却直接拿她来问。”
林太守万般懊恼:“是我害了小双儿啊!那不知南娘子你那字条上写的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