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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四十年前仙魔两道大战之后,魔尊被诛,魔道大颓,除了一些过于狂傲的魔修依然逗留在云州各地、结果被仙门一个个围剿消灭之外,其余的魔修都避退固守在了长印山一带,由山脉四周的几片瘴气密林作为屏障,完全隔绝了与外界的往来。仙门虽然对其恨之入骨,但由于这密林里的瘴气实在厉害,一些修为低微的弟子一进去就会瘴气入体而亡,就算是仙门掌门亲自前往,能够暂时抵挡一二瘴气,也绕不出魔尊生前布的阵法、打不破魔道大盛时残留在此的结界,只得随他们去,仙魔两道就这么以一种诡异的平衡相安无事了数年。
只要那些魔修能够一辈子蛰居在长印山,不出来犯事,仙门就不会再耗费心力去大肆追杀围捕魔修,毕竟仙门中人最看重的还是修仙一事,降妖除魔只是为功德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这些话自然不是我心中所想,都是云霄在密林里带着我一边走一边说的,先前几句话听着还好,可越听到后来,我就越觉得不对劲了,遂皱眉道:“……云霄,你是不是对仙门有什么误解啊?”
云霄笑着回头:“怎么,觉得我后面那几句话说的不太中听?”
我点点头:“……虽然仙门是出了几个像柳呈殊那样的败类,但是也不用就这样一棒子打死吧。”
“我没有一棒子打死啊。”他笑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仙门中人降妖除魔真的不是为了积攒功德,而是真正的心怀天下、心怀苍生?就算是以前的那个我,来云州铲除魔道的目的好像也没有这么单纯,我这并不是对仙门有所误解,而是实话实说罢了。”
我一时被他的话绕住,总觉得不对,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只得悻悻道:“就算是为了功德而做善事,那也比冷眼旁观强多了,你这么说,我总觉得怪怪的……”
“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对仙门没有恶意就行了。”云霄道,对我伸出手,“来,拉着我的手,前方不久就是黑蚓之地了,跟着我的脚步走,别把它们都惊醒了。”
我点点头,把手交给他握着,专心致志地低着头,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没有来这瘴气密林之前,我还疑惑过为什么这么多年仙门都没有出过一个能闯过这瘴气密林的弟子,直到亲自来这里走了一遭,我才明白了这其中的凶险之处。因为禁制限制不能瞬移不说,这里处处都是陷阱,到处都是杀机,当年穆启能够一个人独自在这里转悠上半夜已经很了不起了,要是换做我,死是肯定不会死在这密林里的,只是会在踏入这密林里的第一步就触发机关,从而被困住罢了。
“云霄,你说仙门中人对这片密林一直都毫无办法,可是都这么多年了,”我边走边道,“难道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一把火烧了这里吗?只要把这里都烧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倒是想烧,可那也得烧得起来才行。”云霄头也不回,“这里湿气这么重,更别说还有好几个沼泽,就算是投十个八个火把进来也烧不起来,更别说这满满一林子的瘴气了。现在这瘴气是有这些藤蔓和树木挡着,没有散到外面去,他们要是一把火烧起来,指不定会散布到什么地方呢,所以他们就算是想烧,烧得起来,也没那个胆子去烧。”
我抿唇:“……你别忘了,除了现在的魔尊遗子身份之外,你还是我爹爹的弟子,是苍穹弟子,和仙门本是一家。”
“我真的没有看不起他们,”云霄就无奈道,“我只是觉得他们太蠢了而已,要是换我当金仙,这四十年足够我把魔道捏成灰了,哪里还能由他们割据一方、逍遥自在。”
他这话……说得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唉,也不知道他这一回下凡身死、以魔尊遗子之身重现人间,对他来说是灾是幸。
他身为苍穹弟子时,的确有些太过出挑,锋芒毕露,又太过恣意,不经意间就会在言语间刺痛他人,我还好,只是偶尔有些生气罢了,因为喜欢他,这气不过一会儿也就消了,可若是碰上像江简这等心思敏/感之人,被人暗中记恨就难免了。在穆启最后的记忆中,在经过了师兄背叛之后,他以魂魄之态和穆启告别,明显要比之前成熟得多,可一重生为魔尊遗子,之前的记忆全部消失,他就又变回那个桀骜不驯的云霄了,真是……
不过管他呢,只要他还是那个云霄就好,神仙也好凡人也好,我都喜欢。
这一片密林很大,又因为地势禁制的缘故,我们不能使用瞬移或是千里缩地之术,只能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走,因此即使有云霄带路,我们也还是花了将近一天一夜才堪堪走至密林深处。
在绕过一片沼泽池后,云霄问我要不要休息,被我摇头拒绝了,这密林阴气森森的,又瘴气弥漫,虽然我有结界护着,但到底在离开苍穹时被封了护体仙气,心里还是有些虚,不敢久待,自然是能越快出去越好,至于休息,我是神仙,又在别苑里睡够了,赶个路还是能办到的,反倒是云霄的伤势让我有些担心。
“你的伤真的没事吗?”我再一次问道,“就算苍穹的丹药见效快,但那些外伤都不是一时片刻就能痊愈的,走了这么久,你的伤口到底有没有裂开?”
“真的没事。”云霄也再一次回答我,“我是那么弱不禁风的人吗?别担心,嗯?”
“……可是我放不下心啊,要不,你让我看看?”
“怎么看?脱衣服给你看?”
“……”
夜幕降临又一次降临,周围几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些藤蔓泛着荧荧的绿光,看着有几分渗人,我虽然能在夜间视物,但并不代表这景象在我眼中就不可怖了,下意识就往云霄身边靠紧了几分,挽住了他的手。
“走这段路的时候脚步迈轻一点。”云霄低声道,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抚我,“这些藤蔓都是活的,一旦惊动它们,就会一拥而上卷住你,然后用倒刺吸你的血。”
我心下一紧:“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你不会是中过招吧?”
“废话,不然你还以为我未卜先知啊。”他道,“当初我和阮明严他们就是从这里离开长印山的,从外界进入长印山只有密林这一条路,从长印山出去,也只有这一条路。他们两个太笨了,一路上给我添了不少的麻烦,就说这里的藤蔓吧,就是阮明严给惹出祸来的,手贱拉了一下,结果我们三个人就全被卷住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你们后来是怎么脱困的?”
“后来——”云霄一顿,蹙起眉,停下了脚步。
我一愣,也跟着他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方看去。
有一堵墙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那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墙,而是由无数弯弯绕绕的藤蔓所组成的高墙,那些藤蔓静静地相互交缠着挂在半空,在夜中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像一条条虫子,又像一只只满怀恶意的眼睛。
“……怎么办?”我呆了片刻才道,“绕开吗?”
“绕不开,你在原地呆着不要动。”云霄上前几步,“几年不见,没想到这里居然会多了一堵墙,看来,对面那群家伙这几年过得并不是太好啊……”
“云霄?”我低声唤他。
云霄回过头,对我微微一笑:“你不是想知道我们那时是怎么脱困的吗?看好了,”他拔出封魔剑,左手握住剑锋稍一用力,几丝血腥味就这么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当时的我们,就是这样脱困的——”
他伸出左手,覆盖于那些藤蔓之上。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藤蔓就像是被火烧着一样,以飞快的速度扭曲着往两旁退去,重新挂到一边的几棵参天大树上,隐没于垂下的绿叶之中。
我瞠目结舌。
“你……你……”
云霄淡定自若地收回手,朝我走来:“这密林是一开始就有的,瘴气也是一开始就有的,可这些机关、陷阱、禁制,却是前任魔尊布置的,我身为魔尊遗子,体内流着和他一脉相承的血液,自然也是它们的主人,不会受到它们的伤害。”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惊讶的同时连忙从怀中掏出绣帕,捂住他的左手给他止血,急道:“我只是问问你而已,又没让你真的去做!”
他笑:“没办法啊,这藤蔓都挡住路了,我不割点血给它们尝尝,还能怎么办?”
“绕远路啊!”我道,因为气急,声音都有些压不住了,同时忍不住气道,“既然你的血这么好用,怎么不一开始就用这招?非要这时候用?”
“因为他一旦割脉放血,这密林中的法阵就会被触动。”一个女声忽然自前方幽幽响起,带着三分英气,三分冷然,三分妖娆,“而这法阵一旦被触动,我就会知道,我们的少主子——回到这座密林了。”
她话音刚落,我们周围就陡然亮起了一阵幽光。
十几个黑衣人手提灯笼,渐渐向我们靠拢,妖火在灯笼中跳跃,散发着清冷的幽光。
一个红衣女子缓缓从黑暗中步出,身段妖娆,姿态婀娜。
她很美,美得摄人心魄,强烈的魔气和威压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我不由得为之心惊。
这个女子……很厉害,不仅仅是她的修为,还有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气质,就让人有一种敬怕之感。
即便她美到了一种极致,却依旧只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感觉。
因为一旦靠近,便是无穷无尽的杀机。
她是谁?
红衣女子轻笑着走向我们,在离我们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目光从我身上一扫而过,就落在了云霄身上。
“少主,三年前,你离开长印山时,曾放下狠话,说是今后绝不踏入此地半步。怎么今日却又反悔了?偷偷摸摸地回来不说,还带着一位女子,少主这般朝令夕改,可是让我们这些做属下的难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