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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的不要慌,72h后会替换成正文,不明白可见32章说明~
三月末,已是暮春时节,苍穹四时同季,迎面而来的风中依旧带着一丝料峭的冷意,清心台上的秋水海棠却已经开得如火如荼了。
“下一个——”三师兄立在台上一本正经地道,“照涟神尊座下十二弟子,花朝,丙等,进行乙等门外考评,抽卷——”
我原本正盯着那株秋水海棠出神,陡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有点懵,等后面的人推了我一把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几步上前走上七情阶,恭恭敬敬地在师兄面前立正站好,微笑道:“三师兄。”
三师兄也对我微微一笑,示意我看向眼前的一大摞卷宗:“小师妹,请抽卷吧。”
我盯着那摞卷宗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手是伸了出去,却是几番都下定不了决心该拿哪个,便忍不住偷瞄了一眼站在七情阶上面的爹。
爹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不咸不淡地朝我这边望过来,我心里一个咯噔,不敢再犹豫,低着头随手抽了一份卷宗就对三师兄欠了欠身,握着卷宗往爹那边走去。
等到将手里的卷宗交给爹时,我的手心甚至紧张得沁出了汗。
爹神情无波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接过卷宗,微微停了一下,那封在卷宗上的禁制就无声而解,他打开卷宗,字句清晰地一字一句念了出来:“乙等门外考评,三十又二卷。”
“辛酉年四月初三,二十四云州彼世,”念到这里,爹就顿住了,等我感到奇怪想要抬头时,他却继续念了下去,“无地山,前任魔尊之子将于此出世。前魔尊遗子,身负魔修,命中带邪,一旦出世,必将引起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故但凡启此卷者,皆需尽快赶至彼世,除魔卫道,以正我道清明。”
这卷宗什么意思?我怎么听得糊里糊涂的?什么除魔卫道,除什么魔……啊……
除魔?魔尊遗子?!
我一下子抬起了头。
“爹!”我结结巴巴道,“这、这卷宗是让我去除掉魔尊?!”
爹就微微蹙了蹙眉:“师尊。”
我连忙道:“师尊,这个……弟子刚刚没听错吧,它——它是让我去除掉魔尊?”开什么青天大玩笑!
爹道:“并非魔尊,此卷宗里所指的乃是魔尊遗子。”
“魔尊遗子跟魔尊有什么差别吗!而且更不好除吧?魔尊好歹只有一个,可魔尊遗子却有一个当魔尊的爹和当魔尊夫人的娘呢!”
坐在下首记录卷宗内容的婉梦师姐闻言,便掩唇笑了:“小师妹,你可要仔细听呀,魔尊遗子,这既然都是遗子了,自然是父母双亡,无论是魔尊,还是魔尊夫人,便都不在了。”
“可它是魔尊遗子呀。”我依旧不敢置信,“魔界难道不会派人保护它吗?——不对,魔界不是已经被帝女和常清神尊合力封了吗,而且魔尊也早已和帝女同归于尽,哪里来的魔尊遗子?”就算有,这铲除魔尊遗子的事也轮不到我来吧?被天帝亲封战神的常清神尊亲自上也不一定能成功完成啊。
婉梦师姐又是一笑,刚要说话,爹就道:“彼世非此世,这里的魔尊遗子指的乃是彼世‘二十四云州’的魔尊遗子,二十四云州乃三千世界中的其一,并非三清九州。那里全民皆好修,无论是仙道、妖道,还是魔道,都有人修行,所以那里仙妖魔三道并存,这里的魔尊遗子,指的便是那个世界的魔尊遗子。不过不用担心,云州的魔修一道在多年前就遭受了重创,成了一盘散沙,自顾尚且不暇,更遑论分神去保护这尚未出世的魔尊遗子了。婉梦,记下来,花朝接启卷三十又二。”
“是。”
“等一下等一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听爹说了这么一大串,我的头都有些晕了,“爹、师尊,你刚刚说——那魔尊遗子尚未出世?”
爹的神色依旧清淡:“不错,辛酉年四月初三距离今日尚有五日之遥,你今日下午就将前往二十四云州,若是时机得当,离此子出世应当还有许多时间,足够你想办法除魔卫道的了。”
这——
魔尊遗子尚未出世,魔修一盘散沙无暇他顾,魔尊与魔尊夫人也都不在——
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啊!这卷宗上写的考评任务简直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啊!
能过了,一定能过。
这次乙等考评一定能过!
我刚兴奋不到片刻,爹的话又像是一盆冷水将我从头浇到了尾:“朝儿,切记大意轻敌,此次可不要再像两百年前那样飘飘然了,要是这一回考评再不过,你可就要被打回丁等了。”
我一下子蔫了,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就拿着婉梦师姐递给我的卷宗夹着尾巴走人了,不敢再看爹爹一眼。
抽卷大典完毕之后的下午,所有抽选到门外考评的苍穹弟子便齐聚在了穹殿,听掌门说了一番类似于“不忘初心,除魔卫道,以正道心”之类的话后就向清心台走去,在清心台上离山出发,我正准备也跟着离开,爹却在此时过来,递给了我一个小小的香囊袋。
我不解其意地接过:“爹,这是乾坤袋?我已经有一个了。”
爹摇了摇头:“只是一个普通的香囊而已,只不过里面放了为父写给你的平安符,朝儿,此去云州彼世,虽然任务简单,却是……为父只愿你早日平安归来。”
我心中一暖,刚要说话,爹爹的下一句话又把我给定在了原地:“自然,若是此次考评你还通不过,那便好好想想回来怎么跟为师解释吧。”
“……爹,我,那个,我能不能——”
“照涟师叔,”沉新师兄从一旁走来,微笑着向爹道,“师尊请师叔过去一叙。”或许是因为新婚燕尔的关系,他此刻的笑容看起来比什么时候都要春风拂面。
我在心里偷偷地笑了一回,见爹往掌门那边过去,连忙扯了一下沉新师兄的袖子,悄声问道:“师兄,这‘二十四云州彼世’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我怎么觉得我爹在提到它时神色怪怪的。”
“云州彼世?”沉新师兄就皱了皱眉,“这是司命说的那个‘全民好修’的世界?”见我点头,他就沉吟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道,“虽然这只是听说,当时我……对苍穹的事情都有些不清楚,但我听说,当年照涟师叔的两位大弟子、哦,就是你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就是接连在这云州彼世失去踪迹的。”
我手里的香囊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失去踪迹?!”爹收前几位徒弟的时候我还没有正式拜师入苍穹,所以对苍穹的事也不怎么清楚,这些年来我也常常好奇爹的座下怎么大弟子和二弟子的位置是空着的,可我每次想提时其他的师兄师姐们都会对我使眼色,我还以为这两位前辈是犯了什么事被爹赶出去了,因此也就不再提起,可、可没人跟我说他们是失踪的啊!
而且还是在这什么云州彼世失踪的!
怪不得爹要给我平安符呢,他是不是也怕我在云州出了事就此失踪了?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换个考评任务来做,这任务我不做了!
我从地上捡起香囊,正准备去找爹,穹殿旁边的苍钟却在此时响了起来,钟声悠远流长,我一下子急了,这是清心台处的阵法要启动了的预兆,我现在去找爹,能不能换任务尚且两说,这离山阵法肯定要错过,可是这云州彼世——
“沉新?”就在我准备再问几句沉新师兄关于云州彼世的话时,和沉新师兄新婚燕尔的龙族六公主却自一旁走了过来,笑着招呼了他一声,沉新师兄见了,立刻只闻佳人笑不见师妹哭,随意对我说了一句“不过那也只是听说,算不得准”就唤来另外一位师兄将我送至清心台,转头对他的妻子笑得温柔宠溺去了。
等那位师兄快步将我送至清心台时,清心台下刻着的阵法已经开始隐隐发出金光,我一走上去,周围的仙气立刻被尽数封住,手里也被旁边的师姐塞了回门符,已经是回天无力了。
我苦着一张脸,叹了口气,认命地展开卷宗,往那上面朱漆印的苍穹门印上伸手一按。
算了,我早去早回吧,反正这卷宗应该会直接送我去那个什么无地山的,我只要在那招来天雷把那尚未出世的魔尊遗子劈了就行了,剩下来的一切都没——
——没问题个头!
这个卷宗根本就不准!
什么辛酉年四月初三,什么无地山,什么魔尊遗子出世,都是骗人的!
在又一阵迎面而来的黄土风沙中,我以手护脸,狠狠地对着这黄土风沙呸了几声。
这里到底是不是无地山?为什么我在这里足足等了十天,见遍了附近所有的鬼影,可却连那个魔尊遗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可离山阵法一启动,我就来到了这里,而且这里的气息很是混杂,仙气妖气魔气互相撕扯,其中魔气更是占了上风,让没有仙气护体的我一开始难受了好一阵子,这附近还到处都是各种阵法的遗迹和尸骨的残骸,每走几步就会碰上一些意识不清身影模糊的残魂,简直就是一个乱葬岗,说它不是魔尊遗子出世的地方我都不信。
可、为、什、么,我在这里等了十天,那个见鬼的魔尊遗子还没出来?!
我都从山谷外找到山谷里,在里面转悠了三圈了,结果除了一些古旧的封印之外根本连个鬼影都没见着,亏我还想了好几种灭它的方法,到头来一种都没用着,就坐在这无数魂魄穿行的乱石间吹黄土风了!
我在原地转了几圈,觉得这不是个办法,我当然不能这么永无止境地在这里等下去,可那魔尊遗子该上哪里去找呢?卷宗上的朱迹尚存,那魔尊遗子肯定还活着,可是它在哪呢?
这附近死去之人的魂魄又都像是被什么厉风狠狠地刮过了一阵一样,身躯四肢都拼不齐全,更别说问他们问题了,我曾试着以法力凝聚其中一个较为完好的魂魄,可凝聚到一半,这周围残存的法阵遗迹就开始发光,非但打断了我的施法,还把那魂魄给震飞了,吓得附近的魂魄全都一窝蜂地跑掉了,只剩下几个零散的残肢模样的魂魄,陪着我在这里一道吹风沙。
比如现在,又是一阵风沙席卷而来,风里除了往常带着的沙土还有许多细碎的石子石灰,我真是快要被气死了。
“咳咳咳……呸!”
就在我努力用手挡着脸,快要被这阵风给怄死时,一阵笑声却自我身后传了过来。
“神女?”
“……”
“大仙!”
“够了!”我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你能不能安静一点?知道我生气就别说话行吗!”
见我忽然发火,云霄也缓缓停了脚步,敛了笑,眼中有几抹疑惑地道:“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啊。”他好像完全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发火一样,一脸莫名地道,“说实在的,我要是能完全跟你一样悲悯众生、为他人之忧而忧,那我根本就不需要拜你为师好吗。”
我被他气笑了:“既然你一点都没有同情心,那你为什么要改邪归正?”
他好像也有点被气到了,冷下脸,交叉起双臂看着我道:“第一,我不是一点都没有同情心,率先扶起黄老爹的也是我而不是你;第二,因为我知道这样冷血不好,我天生就是这样,但是我也察觉到不对了啊,想要改正,难道这有错吗?”
“是啊,你没错。”我强忍着怒火道,“所以黄老爹消失,你只关心我念的口诀也没有错,一点也不——”
他恍然大悟:“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可我有不关心吗?我不是问了你一句‘他怎么了’吗?你说他是去投胎转世,这难道不是好事?不需要替他伤心啊,我在这个时候注意你默念的口诀有什么不对?”
我登时哑口无言。
这个家伙!
我面色变了又变,阴晴不定,云霄就在那边像看好戏一样地抱着臂看我,最终,我默默咽下了这口气,对他强扯出一个微笑来:“真是看不出来你这么伶牙俐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