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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如兰回到家,把买来的老母鸡炖上之后,趁着四周无人,悄悄的再次跃墙来到了梵羽的院子里。
“喂,你没事吧?”
她推门而入,见床上那人躺着一动不动,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急忙走了过去,葱指刚放到他鼻孔处,后者忽然睁开了眼睛,吓了她一跳。
“姑奶奶你可算是回来了,是不是想饿死我啊?”梵羽饿的前胸贴后背,奄奄一息的说道。
西门如兰“啊”的一声,惊道:“没人给你送饭吗?”
梵羽有气无力道:“我说大小姐,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知道我受伤吗?”
“我并没有把你受伤的事告诉别人。”西门如兰摇摇头说道。
梵羽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道:“这不就得了,既然没人知道我受伤,谁给我送饭呢。”
“对不起啊,我把这事忘记了。”西门如兰有些尴尬,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
梵羽朝她招招手,道:“把药放这吧,去给我弄点吃的,太不负责任了,你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啊!”
西门如兰低着头,脸蛋儿像熟透的红苹果似的,低声道:“我把你的钱花光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还给你的,或者可以从你的房租里扣。”
说到最后,声音小的几不可闻。
梵羽叹道:“以前曾听说过秦琼卖马的故事,至本朝太祖又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逸闻趣事,倒真应了那句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隋朝末年,在济南府当差的山东豪杰秦琼受命来潞州办事,不幸染病于店中,所带盘费俱已耗尽。
无奈之中,只能牵着心爱的坐骑黄骠马到西门外的二贤庄去贱卖,纵然为英雄,也有落难之时。
另一个故事则说的是太祖皇帝赵匡胤未发迹时,穷困潦倒,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
有次在路上口干舌燥,正好路过一片瓜地,卖瓜的人说他的瓜一文钱一个,不甜不要钱,于是赵匡胤想出了一招,他打开一个瓜吃一口就说不甜,再打开一个吃一口又不甜,一直到吃饱都说不甜,其实就是想吃“霸王瓜”,可见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
西门如兰本来说完那番话羞得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毕竟那是人家的救命钱,自己却挪作他用,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但梵羽似乎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以秦叔宝、太祖皇帝的典故来勉励,使她暗自舒了口气,只是最后那句“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太俗气了,破坏了整体氛围。
正在她心中诽谤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她伸手接住,原来是一块碎银子。
“还发什么愣呢,是不是真想饿死我?”梵羽叫苦道。
西门如兰心绪复杂,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两个字“谢谢”,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
“大郎,你怎么受伤了?”
晚上的时候,乔郓哥听到梵羽受伤的消息,于是与老爹一起过来探望。
梵羽受的是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经过一天的休养精神好了不少,听了乔郓哥的话,笑道:“你听说过天上会掉馅儿饼吗?”
乔郓哥不假思索道:“当然听说过。我以前饿肚子的时候整天蹲在墙角,就盼着天上能掉馅儿饼,但是从来没有掉过。”
梵羽道:“那是你运气好,天上真的掉馅儿饼了,那是要砸死人的。”
乔郓哥瞪大了眼睛,吃惊道:“你是被天上掉的馅儿饼砸伤的?”
梵羽摇摇头,叹道:“天上没有掉馅儿饼,而是掉下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要不怎么说女人是祸水啊!”
乔郓哥撇撇嘴:“你就瞎吹吧,天上怎么会掉姑娘呢?”
“是啊大郎,天上怎么会掉姑娘呢?”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爹也开口问道。
梵羽笑了笑,不愿在这件事上纠缠,于是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事了,今天生意怎么样?”
乔郓哥一听来了精神,顿时眉飞色舞道:“今天赚了三两银子,三两啊,照这样下去,咱们用不了多久就发达了。”
“是啊大郎,没想到你鼓捣的那些油条、豆浆什么的这么抢手,就连县衙里的常师爷也来咱们店里买东西吃呢。”
不善言辞的老爹难得展露出笑颜,继续道:“郓哥也老大不小了,我打算过段日子给她说门亲事,也该娶个婆娘了。”
“谁说我要娶媳妇了?”
乔郓哥一听说要给自己娶一房媳妇,登时恼怒起来,道:“我才不娶媳妇呢!”
老爹把脸一横,瞪着他道:“再耍犟驴脾气,看我不抽你!”
乔郓哥小时候被乔善农打出阴影了,此刻见老爹发飙,登时便软了下来,不过还是哼哼唧唧道:“谁爱娶谁娶,反正我不娶!”
梵羽奇道:“郓哥儿,你为什么怕娶媳妇呢?”
乔郓哥坐到床头,哼着气道:“我才不怕哩,娶媳妇要花一大笔钱,娶回来了还要管吃管住,她凭什么在我家白吃白喝?”
梵羽没想到乔郓哥会说出这样奇葩的理由,不禁令他愕然无语,看来这小子还未开窍呢。
他想了想,劝解道:“其实你应该这样想,娶一个媳妇在冬天可以给你暖被窝,这样是不是很舒服?”
乔郓哥立即反驳道:“我床小,睡不下两个人!再说了,那夏天还不热死啊!”
梵羽又道:“娶了媳妇,以后就有人帮你洗衣做饭了。”
乔郓哥纳闷道:“我有手有脚,不缺不残,为什么让别人来为我洗衣做饭?”
梵羽还要说什么,老爹已经黑着脸站了起来,道:“这小子就是欠抽,打一顿他就老实了。”
乔郓哥恼怒道:“大郎不是娶媳妇了么,结果那婆娘给他戴了绿帽子不说,还在他药里下毒药,差点害死他……我才不要媳妇呢。”
说完,脚底抹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再不跑的话一番皮肉之苦怕是很难避免了。
乔善农目送郓哥离去,眼神的光彩黯淡了下来,他佝偻着背,默不作声的叹着气。
“老爹,这事不能着急,郓哥才十三岁,还小着呢。这两年先把店铺打理好,等有钱了再起一栋新房子,到时候还怕讨不到媳妇吗?”梵羽劝解道。
乔善农其实心里明镜似的,他也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但老乔家一直人丁不旺,不把孙子抱到手,心里实在着急啊!
梵羽在家静养了几天,但因为天冷的缘故,伤势愈合的很慢,好在吃喝撒拉都能自理,每天便看看书,去院子里赏赏竹,日子倒也惬意悠闲。
这天,天气阴沉,北风呼啸,气温骤降了好几度,眼看着一场鹅毛大雪就将降临。
当外面还是一片漆黑的时候,梵羽便醒来了,左右睡不着,于是在火盆中燃起火,一边取暖一边借光读书。
正在读着,蓦然发觉窗户外面立着一个人,他定睛看了看,从身材上分辨,确定是西门如兰无疑。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呢。”梵羽笑道,这段日子她每日都会过来看一次自己的伤势,两人慢慢熟络起来,逐渐收起了刚认识时候的警觉戒备之心。
他起身打开门闩,一股冷风倒灌而来,不禁打了个喷嚏。
“啧啧,习武之人就是不一样,这么冷的天气你居然没一点反应。”
梵羽待她进来,立马将门关紧,然而风太大了,最终不得不再次插上门闩。
西门如兰木然的走进屋里,整个人冷冰冰的,一句话不说的盯着梵羽看,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我脸上有花吗?”梵羽摸了摸鼻尖,不解的问道。
西门如兰仍旧紧紧的盯着他看,忽然毫无征兆的拔剑,剑尖抵住他的喉咙,道:“我哥哥,是不是死了?”
梵羽忙错身后退一步,屈指将那散发着寒意的宝剑弹开,道:“刀剑无眼,你别动不动的就拿剑指人喉咙好不好,万一失手我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西门如兰神情肃然,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哥哥,是不是死了?”
梵羽道:“你先把剑收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西门如兰闻言,收剑坐了下来。盆子里的篝火摇曳着,散发出丝丝热气,令她那几乎冻得麻木的身体一阵酥软无力起来。
梵羽给她倒了杯热水,道:“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西门如兰眼里划过一丝异样,但最终还是那句话:“我哥哥,是不是死了?”
梵羽道:“是,我亲眼所见!”
西门如兰脑袋里轰然作鸣,那柔弱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便倒,梵羽眼疾手快,急忙搀扶住了她。
西门如兰挣扎着站了起来,轻声啜泣着,眼露悲伤道:“是你杀了他?”
梵羽不置可否,蹲在火盆边,静静的烤着火,过了好一会儿,仰起头看着她,问道:“怎么,如果是我杀的,你还要杀了我为你哥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