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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李大本事被噎得直捶胸口,半天才喘匀了气,说道:“我们常在外地讨生活,一般不在本地混饭吃。”
伏见宫明义冷笑着追问:“既然不在本地,那么我们庆祝胜利的消息刚刚发布一天,你们就来了,是谁告诉你们这个消息的”
李大本事的笑容僵在脸上。
伏见宫明义咄咄逼人地问:“还有,本地的一些戏班子今天才赶到,你们在外地,怎么会比他们的消息还灵通”
桌上僵持着,一片寂静。
赛貂蝉伸手去摸匕首,李大本事在桌下轻踩她一脚,忽然拍着脑门哈哈大笑道:“哎呀,既然瞒不住了,那我就只好实话实说了!”李大本事卖了个关子,寺内勇伸手握住了腰上的手枪。
李大本事笑着说:“不瞒诸位,我从小学过算命的本事,有什么买卖,我掐指一算,就知道啦!”
赛貂蝉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大本事,没想到他竟然编出这么没水平的瞎话来。
“算命?真是个好理由。”
伏见宫明义冷笑着说,“我怎么相信你”
李大本事摇头晃脑地说:“你要不信,我给你算算最近会出啥事吧。”
伏见宫明义饶有兴味地说:“好,你来算。”
李大本事胡乱掐着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辞。过了半晌,终于开口说:“太君,这月十三号,是你生日。”
伏见宫明义一怔。
李大本事得意地说:“今天早晨,有位大人物请你去他那儿过生日,可你不去,非要在这儿继续打仗。说等仗打赢了,让他到你这儿来吃饭!”
赛貂蝉心说:这你能张嘴瞎掰的!她偷眼打量着伏见宫明义和寺内勇......突然,李大本事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一愣。
李大本事半天才停住笑,毫无惧色地看着伏见官说道:“太君,您一开枪,我的血就溅您一身,这不就应了血光之灾吗”
伏见宫明义愣了一下,突然朗声大笑,慢慢地把枪撤回来。
他放回手枪,斟满一杯酒举起:“好!为了你的妙算,干杯!”
赛貂蝉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众人碰杯,一饮而尽。
李大本事甩开了腮帮子吃,伏见宫明义似笑非笑地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再说。
酒足饭饱,伏见宫明义招呼士兵送两人回去。
一进院子,赛貂蝉气哼哼地回了自己屋,嘭地把门摔上。李大本事喝得脸红扑扑的,跟着推门走
进去。
刚进屋,一个枕头、迎面飞了过来。
赛貂蝉抓起床上的东西,对着他一通猛丢:“滚出去!姑奶奶不想看见你!”
李大本事将枕头、被子一一接住:“咋了你这是,诈尸啊!”
赛貂蝉扔光了床上的东西,还不解恨,冲过来抓着李大本事厮打。
李大本事举着被子挡着,被子缠绕,两人是一起滚到了地上。
赛貂蝉手脚利落,几下制服了李大本事,把他胳膊别在了后面,骑在他身上说:“没良心的狗东西!敢说我跟鬼子有缘分!是要卖媳妇吗?”
李大本事叫苦连天:“就这事啊!哎呀,姑奶奶啊,我求求你了,小点儿声,那话儿不就骗鬼子吗?”
“骗也不能说!你丢姑奶奶的脸面,现在就剥了你的皮!”赛貂蝉抽出蛇形匕首,抵在李大本事喉咙上。
李大本事一惊,是杀猪一样嚎叫起来:“杀人了!救命啊!......”
“闭嘴!”
赛貂蝉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隔壁丁大算盘等人正听热闹,本来没打算管,可这一听这边没了动静,是以为赛貂蝉真把李大本事杀了,赶紧往这屋跑。
匕首在李大本事脖子上压出一道血印儿,赛貂蝉逼问着:“你爹根本没被日本人抓走,对不”
李大本事被捂着嘴,拼命挪头,不让那匕首蹭上。
“还嘴硬!”赛貂蝉手上使劲儿,匕首压得更深了。
李大本事挣开赛貂蝉的手,张嘴说道:“我招!我招了!……我爹早死了!”
听着屋里的动静不对,地瓜是一脚踹开了房门,屋门“嘭”的一声响,丁大算盘带人闯了进来,见李大本事被赛貂蝉拿着匕首卡在脖子上,是慌慌张张地说:“都是自己人,千万别动手啊!”
賽貂蝉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虽然早就猜到李大本事是在騙自己,但是亲耳听到他承认,不禁一下子心乱如麻。她放开李大本事,冷冷地说:“李大本事,夫妻名分一场,姑奶奶饶你不死,自个儿跟鬼子玩吧!”
说完,扭身往外走。
李大本事强忍着咳嗽,从地上爬起来,追到门前。屋门重重地合上,差点砸到他的鼻子。
赛貂蝉走出门外,红枪会的兄弟正站在外面,不知道出了啥事。她越想越委屈,冲众人喊了声:“收拾东西!咱们走!”
李大本事从屋里冲出来,大喊道:“谁都不能走!”他气鼓鼓地站在那儿,全不似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儿。
丁大算盘等一帮八路军也走出来,站在他身后。
赛貂蝉转过身,身后一帮红枪会的兄弟。双方剑拔弩张地站在院子里。
李大本事说......道:“鬼子就在门口守着,不嫌寒碜,你们就出去!”
赛貂蝉果然就往门口走,李大本事急了,跑过去拦在她跟前:“都不许走!”
红枪会的人往上一涌,吼道:“老子想走,看谁拦得住!”
热闹一推身边的战士,说:“上啊!”
丁大算盘赶紧拦住众人说:“起啥哄!老实呆着!”
李大本事一脸诚恳地说:“貂蝉,我不是怕你下的毒,我死了没啥。可眼下鬼子的骑兵队还在,这个祸害不除,谁都不许走!”
赛貂蝉低头不语,“猪八戒”冲上来一把推开李大本事,吼道:“老子没吃你的饷!滚蛋!”
李大本事被推了一个踉跄,突然挥起拳头,一拳把“猪八戒”打倒在地,怒吼着:“你他娘的还算不算个爷们儿!”
丁大算盘等人从没见过李大本事如此发怒,都被吓了一跳。站岗的鬼子端着枪冲进来问:“闹什么!”
丁大算盘赶紧迎上来,满脸堆笑地说:“没事,练功呢。”
鬼子扫了一眼,放下枪出去了。
“猪八戒”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恶狠狠地朝李大本事扑过去。
赛貂蝉伸脚一勾,“猪八戒”横飞出去,一个马趴摔在地上。
赛貂蝉呵斥道:“咱都让外头的鬼子欺负了,还没到和自己人见血的时候!”
“猪八戒”跳起来问:“那到底走是不走?”
赛貂蝉咬着嘴唇,犹豫着。
李大本事一本正经地说:“没错,我是个骗子,我骗了你们。我爹早死了,就是为了打鬼子,才忽悠你们二当家进的县城。咱虽然叫李大本事,但真没啥本事,根本配不上你们二当家的!咱就是有一副好口条,还......有一颗中国爷们的心。鬼子进了咱家门,咱不打,谁打?家里来了贼,谁他娘的有心思找媳妇儿?兄弟们,我给大伙两条路:第一条路,今天大家伙要是走,就踩着咱的尸体过去;第二条路,赶明儿打了胜仗,大伙一起踩着鬼子的尸体出城!”
说完,李大本事背过身去,朗声说道:“哪个兄弟想不通,还怪我,就动手吧,我李大本事哼一下都不是好汉!”
众人都被李大本事的话所触动,赛貂蝉一扭头回了自己屋子。
红枪会的弟兄见二当家的不走了,便各自散去。
“猪八戒”走过来拍了拍李大本事的肩膀说:“你是条汉子!佩服!”
丁大算盘见红枪会的人都散了,走过来对李大本事说:“行了,别杵在这儿了,都被你油嘴滑舌地蒙了。”
“咋叫蒙呢?这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李大本事嘴上不认,但脸上禁不住地得意。
“说反了吧”赛貂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李大本事转身一看,赛貂蝉已经消了气,脸上红扑扑的,眉角带着笑意,手中端着一个茶碗。
李大本事连忙堆起笑脸问:“这又是啥玩意儿”
“毒药!”赛貂蝉瞥他一眼。
李大本事见她那副神情,反倒放了心,笑嘻嘻端起了碗,一仰脖儿喝下去。
“你给我倒的,毒药我也喝!又不是没喝过。”李大本事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赛貂蝉拿回茶碗,转身朝自己房间走,李大本事颠颠地跟上。
丁大算盘哄着众人:“走,走,都回屋呆着去吧,别在这儿杵着了。”
李大本事跟进厢房,回手关上房门。
赛貂蝉坐在床上说:“跟来干啥?又皮痒了......”
李大本事笑嘻嘻地挨着她坐下:“我来给媳妇儿道谢了!”
赛貂蝉秀眉一挑:“谁是你媳妇儿,油嘴滑舌,割了你的猪舌头!”
说着抖手亮出匕首朝着李大本事比划了两下。
李大本事往后一闪,一头撞在墙上,疼得直咧嘴。赛貂蝉赶紧收起刀来,关切地问:“咋了”
李大本事捂着脖子哎呦:“没啥,闪了下筋。”
“你是豆腐做的?我看看!”赛貂蝉一把把他拖过来,给他揉着脖子。
李大本事更疼了,呲牙咧嘴地嚷:“哎呦,哎呦,姑奶奶啊……”
赛貂蝉手上愈发使劲儿:“叫唤啥!姑奶奶伺候你还不美”
“美!美!”李大本事转转脑袋,“哎,好多了!”
赛貂蝉问:“你想啥时候动手破鬼子骑兵”
“明天就动手。”李大本事略一沉吟说:“吃饭的时候,鬼子已经看出了破绽,忍着没动手,应该是觉得大鱼还没上钩。夜长梦多,咱不能再等了,就明天!”
赛貂蝉深深望着李大本事的眼睛,坚定地点点头。眼前这个男人给了她无数的意外,顶着武义县响当当的名头,却是个能吹、能骗,碰到不要钱的酒席就像饿死鬼托生的家伙。平日一副贪生的样子,可到了鬼子枪底下反倒不怕死;嬉皮笑脸从没个正行,教训起人来却能板着脸,说得义正言辞。这个把正经和不正经都发挥到极致的男人,已经让赛貂蝉不知不觉动了心,就算没有算命的瞎掰,她自己也会选这样的男人。
赛貂蝉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轻轻把李大本事身子转过去,从怀里掏出那把木梳。木梳落在李大本事的头皮上,他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别动,给你......梳梳头发。”赛貂蝉声音满是温柔。
李大本事没被人梳过头,浑身不自在,自嘲地笑笑:“头发拢共没三寸长,还梳啥梳。”
“这是老辈人的规矩,玩命前梳梳头,能去晦气。索命的无常不要你,鬼子的枪子儿绕着你飞……”赛貂蝉喃喃自语,轻手轻脚地给他梳着头发。
李大本事闭上眼睛,像个孩子似的享受着这一刻。梳梳头发。”赛貂蝉声音满是温柔。
李大本事没被人梳过头,浑身不自在,自嘲地笑笑:“头发拢共没三寸长,还梳啥梳。”
“这是老辈人的规矩,玩命前梳梳头,能去晦气。索命的无常不要你,鬼子的枪子儿绕着你飞……”赛貂蝉喃喃自语,轻手轻脚地给他梳着头发。
李大本事闭上眼睛,像个孩子似的享受着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