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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瑶接着说道:“人呐,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是要被人教的,可若是大了,还不懂事,那就不是教的问题了。我相信以纪太傅的学识和品行是不可能教儿子歪门邪道的,定然是教他为人处世的正道。纪伦现在已经成年了,做出这种事情来,定然不是因为纪太傅教过他这么做,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心歪了,是他自己不够自律,自己学坏了。”
纪老先生听到此处,仍是重重地叹了声,道:“犬子心性不坚,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不严之过。”
“不,您还是没听明白我的话。”沈碧瑶又开始一个头两个大了。喝了口水,她把一脸无奈都写在脸上,继续解释。
“这一个人呐,心里对是非的判断,并不是全来自于家庭教育,还来自于他的社会阅历和周围环境的影响。这么说,您明白吗?”沈碧瑶一边解释,一边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学生时代的思想品德课上的说词。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纪伦,已经是一脸懵逼的表情了,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不明所以。
“小时候,你还可以把孩子拘在家里,言传身教地教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那时候孩子什么都不懂,当然是您教什么,他听什么。可当孩子大了,就会出去接触其他的人,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个时候,他的想法,就不是您能掌控的了,他会受到朋友的影响,会被自己的所见所闻而影响。如果他是这个时候学坏的,那就跟您没什么关系了。他这个时候若是做出了错事,那就是自己的选择错了,该他自己承担责任。”
纪太傅神情凝重地想了半天,还是没能全然明白沈碧瑶的意思。依旧说:“无论如何,老夫身为纪伦父亲,纪伦犯错,老夫难辞其咎。”
“唉!”沈碧瑶无力地叹了口气,道:“纪老先生,孩子大了你还什么事都替他兜着,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现在您还活着,才能替他兜着,若是哪天您不在了,他再犯错,您怎么办呐?就像那个郭起,自己没担过事,不知道轻重,万一哪天玩大发了,那您就等着哭吧。”
沈碧瑶这话一出来,纪老先生顿时惭愧得无地自容。
他将纪伦打了一顿之后再带进宫来请罪,虽然有一时气愤之因,但也并非没有苦肉计之意。沈碧瑶这番话落在他耳里,他便立刻以为沈碧瑶是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这点意图,顿时便愧疚难当,无颜再替儿子求情了。
一咬牙,纪太傅便道:“和丰郡主说得是,纪伦也不是三岁小孩了,做了错事,老夫也不可能事事与他担着,是该让他自己为自己的过失得些教训了。老夫惭愧,一把年纪,还不若和丰郡主看得清明。如今老夫便将犬子交予和丰郡主发落,是打是关是罚,老夫断不会有半句怨言。”
纪老先生说完,就向皇上跪安,当真扔下儿子就这么什么也不管地回去了。
这回轮到沈碧瑶看傻了,愣了半天,转头问皇上:“皇上,老先生这是欲擒故纵还是真不管啊?突然来这么一手,小女子招架不住啊。”
皇上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分明是你让纪太傅招架不住,把人给气走了,这会儿还在朕面前装弱。沈碧瑶啊沈碧瑶,你这张嘴啊,真是没理也给你说成理了。一肚子的歪理。”
“那,那这人怎么办啊?”沈碧瑶指着跪在那里的纪伦,眼巴巴地看着皇上。
皇上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纪及傅是将人交予你处置,你问朕做什么?”
“别呀皇上,我这可还指着您给我做主呢。”沈碧瑶一听皇上不乐意管了,立刻开始耍赖撒娇。
“朕做不了主。要找人做主,你找璟瑄去吧。”皇上毫不犹豫地把皮球往外踢。这个烂摊子他可不想碰。一个是德高望重的太傅,一个是有自家弟弟护得跟宝似的沈碧瑶,偏着哪个他都不好做。与其夹在中间两头难做,还不如早早脱身,乐得个清静。
皇上不想理会这事,叫上太监去了后宫,把沈碧瑶与纪伦两个扔在御书房就不管了。
沈碧瑶瞪着纪伦看了一阵,然后叫来了两个御前侍卫,吩咐道:“把纪大公子押去瑄王府。”
纪伦慌了神。瑄王府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瑄王的地盘。若是他在郡主府有个万一,还能指望着他爹给他申冤,毕竟朝堂之上看和丰郡主不顺眼的还大有人在。可是若是他在瑄王府里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是有冤也没处申了啊。
皇上太后都宠瑄王是人尽皆知的,他现在是待罪之身,若是真被用了刑,只要瑄王替沈碧瑶把责任担下了,那他可就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了,连哼都别想哼出声来。
沈碧瑶可没想这么多,她去瑄王府,不过是想让古璟瑄给她拿个主意罢了。用刑什么的,她还真没往那处想。你说像纪伦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又是个被八股文洗坏了脑子的死脑筋,对他用刑,有什么意思啊。
纪伦心惊胆颤地被押到了瑄王府。古璟瑄一听沈碧瑶来了,立刻让人在书房里加了个火盆。
沈碧瑶与古璟瑄把事情的始末一说,就问了:“来是想让你帮我出个主意,看这事要怎么办。按说,如果没出人命,这事处不处理都无所谓,可既然出了人命,总不能一点也不罚吧。”
“碧瑶你待如何?是打,是罚,还是流放出京,只要开口,我尽可安排人去做。”
古璟瑄这话一出,纪伦脸色就白了,额头见了冷汗。
沈碧瑶苦恼得很。虽然纪伦是有错,罚他是理所应当。可他毕竟也是太傅的独子,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呐。罚重了,是不把太傅放在眼里,不给皇上面子,罚轻了,她自己又觉得不甘心,像是受了委屈。
正犹豫着呢,忽然察觉到外头有风声,与古璟瑄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纪伦,皱眉道:“算了,先关起来吧,等我想到了怎么处置再说。”
古璟瑄一点头,立刻唤来了福贵,着人将纪伦押去了大牢里关押起来。
人一押走,祁风与易闻就闪身从窗户跃出进来。古璟瑄的书房向来是不许闲人靠近的,为的,就是听风揽月楼的人传信方便。
“楼主,李君逸有消息了。”易闻道。
“真的吗?”沈碧瑶一脸欣喜地霍然起身,急忙问道:“他躲在哪儿?”
祁风回道:“现下人在何处还不能确定,不过,有可靠消息,李君逸在疆北大军战败之际,逃往了蛮夷方向。”
“蛮夷?他们果然有勾结吗?”沈碧瑶扭头朝古璟瑄看去。
古璟瑄也皱起了眉,道:“先前郭起亦曾向帕吾求援,他们很有可能曾经结盟。”
易闻接道:“只不过,帕吾看出郭起已失实力,拒绝了他的求援,并且已经亲自来向大齐进贡,以示忠心。”
沈碧瑶听完一愣,问古璟瑄:“帕吾要来进贡?”
古璟瑄点了点头:“昨日先遣使刚到京城,帕吾半月后便到。”
“啧!”沈碧瑶一脸厌烦地咋了下舌,感觉烦不胜烦。
这阵子本来就忙得没个停了,那些嫌弃地要死的人还拼命地往京城里挤,听了就让人觉得心烦。
易闻却是笑道:“帕吾来进贡,也算是好事一桩。蛮夷向大齐卑躬屈膝地进献,即是表示以大齐为尊,亦不会轻易开战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帕吾那个人很讨厌啊。”沈碧瑶一脸厌恶地道。
“帕吾进贡,自有礼部之人接待,你若不想见,不见便可。”古璟瑄见沈碧瑶如此态度,心下颇感欣慰。
除了李君逸之外,帕吾也是对沈碧瑶心存不轨之人,沈碧瑶厌恶他,古璟瑄更甚。沈碧瑶不想见他,古璟瑄更不想让沈碧瑶见他。
沈碧瑶想了想,又问:“既然帕吾都决定向大齐投诚了,那李君逸逃去蛮夷,帕吾收留他了吗?”
祁风摇了摇头,道:“这个不好说。蛮夷是以游牧为主,无固定居处,即便是帕吾不收留他,李君逸也可以在草原游荡。再者,我们现在只知道李君逸往蛮夷方向去了,到底是不是去投靠帕吾,还未可知。”
“真是麻烦死了,李君逸抓不住,我心里就始终觉得这事没完,记挂着难受。”沈碧瑶苦着一张小脸,直抱怨。
易闻失笑道:“你这才几日,就记挂得难受了。想当初,我们楼主为了你,可是……”
“易闻!”古璟瑄一声断喝,将易闻的话头喝断,不让他提起旧事。
可话已出口,沈碧瑶听了一半,怎么肯就此罢休。追问道:“为了我什么?”
“没什么。”古璟瑄连忙换了个话题,问起了沈碧瑶府里的事:“你府中人手可够?可还缺什么要用的东西?”
“府里倒没什么,有四姨娘在管着,用不着我操心。只不过,其他的事就……”一说起其他的事情,沈碧瑶就又头痛了起来。
“发生了何事?”古璟瑄关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