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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5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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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节正值秋季,天蓝如洗,高远辽阔,季节影响着人的心情,在这样一个清爽的季节里人也会变得高兴起来,顿扫胸中闷气。而对言白来说,在秋日的午后,就是睡觉最好的时间。不像夏天那样强过头的太阳,秋天的阳光在越来越近的冬季干扰下,变得温柔缠绵许多。可能是由于本来的肉身是冷血动物的原因,就算现在只有灵体,也还是条件反射地喜欢晒太阳,到每年冬天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冬眠。

    躺在屋外侧面的窄廊里,言白将手臂垫在脑后,闭着眼听草木在微风中的低语。他不用睁眼也能勾画出整个院子的情景:各种花朵盛开,野菊、女郎、胡枝子等等,叶王的庭院自他十岁那年搬进来后就再也没有人进来清理过,整个庭院里的植物一年比一年疯长,直到现在几乎就是将外面的一块田野搬进了院子里。

    平日里无人敢随意进出家主所居住的地方,自然就没有麻仓家的人故作姿态地对此指指点点要求如何修剪,言白和叶王都认为这样比其他院子里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景象要好看得多。

    言白就这样躺在安静的院子里昏昏欲睡。让他清醒过来的是通过回廊木板传来的脚步声,噔噔噔,落脚急促,想必来人是跑着过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言白睁开眼撑起身,刚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童子服的小男孩捧着一瓶精心制作的插花从拐角跑过来。

    他的表情有些微妙,盘腿坐直身体:“藤叶你怎么来了?”

    小男孩的脸由于跑步而红扑扑的,他长相上半张脸肖似叶王,同样是眼睛大而清亮,而下半张脸则是他母亲的翻版,嘴唇红润娇小,看上去像是个女版的麻叶童子。

    看见言白眼里浮现出笑意,小孩松了口气,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他走到言白面前将花捧到言白眼前:“给你。”

    眼里的笑意转瞬即逝,言白皱起眉,没有接过那捧花:“拿回去。”

    “不行。”藤叶的鼻尖上有细细的汗珠,脸更红了些,他严肃地强调,“母亲让我一定要交给你。”

    又是她。言白觉得有些头疼,麻仓秋叶从一年以前开始学插花后,每天都让藤叶送一捧花给自己,风雨无阻。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怀疑当母亲的是否将对孩子父亲的恨意转移道孩子身上了,否则大雪天里她怎么忍心让四五岁的儿子送花过来。一个小孩吃力地捧着琉璃瓶,小心翼翼地踩着雪,顶着寒风穿过屋宇连绵的麻仓家宅邸,从西南角走到东北角,就为了让母亲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情意送到言白的手上,麻仓秋叶算准了言白对这个有一半叶王血液的孩子不能视而不见。

    藤叶固执地举着手,一定要言白接过花,就算举得时间过长,手臂发酸额头上冒出更多的汗珠也不肯放下。

    言白叹了口气,刚想接过花,半道里就横□□一双手,代替他将花捧起。

    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身穿红色唐装,面容秀丽,低眉敛目将花连瓶抱在怀里,转身朝孩子身后走去。

    藤叶的脸瞬间从红润变得雪白,他迟疑着转过身垂下头,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父亲。”

    叶王站在不远处,表情淡淡,凝视这个孩子,目光漠然:“你怎么过来了?”

    “我……”

    “又送花过来。”叶王对式神手里的花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挥了挥手示意式神将花收好。红衣女子朝他行礼后,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子里,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她靠近地面的衣角是透明的,没有踩在地板上。

    “任务完成,你可以回去了,”叶王对藤叶说,“有时间多学习阴阳术,不要到处乱跑。”

    “是,父亲。”藤叶小声地回答,畏畏缩缩地朝他行礼后慢慢挪着步子从叶王身边走过,刚和这位大阴阳师擦身而过,小孩就跳起来飞奔离开,仿佛身后有什么穷凶极恶的怪物在追赶他。

    “小孩是无辜的。”言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对叶王说这句话了,既然这个孩子的出世无法避免,作为父亲的叶王就应该尽到自己为父的责任。

    可惜,叶王的对此的态度从来不曾改变:“我没有禁止他走进这个院子就够好了。”

    明明藤叶刚出生的时候,叶王也对他真心喜爱过。但是随着麻仓藤叶的年纪渐长,父子之间的感情就越来越淡漠,直到现在这副样子,藤叶在言白面前都要比在叶王前自在得多,他和大部分麻仓族人一样对麻仓叶王敬畏有余,亲近不足。对他来说,麻仓叶王是麻仓家的家主,是阴阳廖的首领,是当世最强大的阴阳师,却永远不是他的父亲。

    “麻仓秋叶做到了,她说要让你的孩子远离你。”言白淡道。

    提到那个越来越疯狂的女人,叶王就心情糟糕,他本来是兴致勃勃找言白来聊天的,结果碰到麻仓藤叶,想起他的母亲,就觉得兴致全无。

    “无所谓,我本来就不在意。麻仓藤叶的出生,本来就是为了麻仓家的传承。”若不是血誓的束缚,他压根不会碰麻仓秋叶一根手指,相信对方也一样,那个女人无时无刻不在内心用最恶毒的话咒骂着叶王。她将自己多年的怨恨都归结在丈夫身上,她不甘心作为一个只生儿育女,幽坐深院的贵妇人,却因为麻仓叶王的出色而不得不。为了报复,麻仓秋叶亲自教育藤叶,将他教导成一个只会害怕叶王畏惧叶王的普通麻仓族人。

    言白沉默下来,就像每次他俩谈到这个话题都会无疾而终一样,他放弃继续劝说叶王,这孩子越长大就越固执,尤其是在对待麻仓一族的态度上,简直是一点容忍度都不肯给予。好吧,如果是言白自己也会同样如此,这些年麻仓家借着麻仓叶王的势头一改之前的衰败,一跃成为整个平安京里最大的阴阳师家族。尤其是在安培晴明归隐消失后,整个阴阳寮都被姓麻仓的人占领了。麻仓家成为御用的阴阳师一族,而他们对造成这一切的家主却愈来愈畏惧抵触。

    叶王太强了,而麻仓家又是一群最了解他强大的人。近些年来,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麻仓叶王是个怪物的说法在麻仓家流传得越来越广。走在叶王身边,言白能从麻仓家的侍从眼里看出他们对叶王的敬畏与胆寒,连他都能轻松看出来,拥有灵视的叶王所能感受得大概更深。

    “白,有时候我会想麻仓家到底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叶王贴着言白坐下,他望了眼身边的男人,转头直视庭院里盛开的各色花朵平静道。

    “怎么说?”

    “阴阳师是为了驱逐恶鬼而存在的职业,恶鬼由人心产生,人心的黑暗越强,人本来的力量越大,产生的恶鬼也越厉害。可是当阴阳师的心被鬼吞噬后,他们产生的大鬼却要比任何一个普通人产生的鬼怪都要强,麻仓家的人更是其中翘楚,这样的贪恋权势的阴阳师家族真的应该存在吗?”叶王似乎是在询问言白,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你不想被毒誓反噬,你就要保证麻仓家的传承。我记得你是拿生命起誓的。”

    “……所以我只能想想。”叶王笑了一下,“如果有一个世界,生活在其中的人内心都不会有黑暗该多好。”

    “那样的人就不叫人,这样的世界美好却太虚假了。”言白扯了扯嘴角,觉得叶王这个白日梦做的很好很天真。

    “啊,果然是白会说的话。不过还是有些失望呢,还以为白会无条件支持我。”叶王意有所指。

    “说真的,”言白扭头盯着青年漂亮的侧脸,认真地说,“如果你真要这么做,我不但不会支持你,还会阻止你。”

    “……”

    “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了,人类有时是会让人很失望,但其中也有让人感到希望的存在。如果你真的要毁灭掉所有心有黑暗的人,大概就要毁灭整个人类了,这根本没必要。”

    噗嗤一声,叶王忽然笑出了声,他摇着头拍了拍言白肩膀:“你的表情好可怕,放心好了,我暂时没这个打算。”他本想接着说什么,却看到之前的红衣式神从屋子里走出来向他行礼,便改口询问:“怎么了?”

    “昌明大人拜访。”

    “……让他到前厅,我马上就到。”叶王站起身,叹了口气,眼神清亮,表情无奈,“真是的,半点放松的时间都不给。”

    言白撑起下巴,翘起一边嘴角微笑:“不是挺好的么,省的你没事做胡思乱想,捉摸着一些可怕的念头。”

    叶王笑了笑:“我只是开个玩笑。”说着走进了屋子里。

    然而言白盯着他的背影知道那不是个玩笑,在刚才的某个时候里叶王的身上真的有很深的厌倦感,他是真的想过杀掉所有心有黑暗的人,也就是全部的人类。

    “怎么,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黑袍血冠的青年出现在言白身后,他从后面伸出手抱住言白的脖子贴在他耳边低语,“呐呐其实我挺惊讶的,你和他都忍了七年,我本来以为你们要一直忍下去,直到他死亡呢。”

    “……我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叶王他不行。”言白嘴唇未动,声音却在识海里响起。

    心魔朝他耳朵里呼气,声音满含笑意:“是啊,驰骋于世的大阴阳师被鬼怪吞噬心灵,最后被自己的族人大义灭亲,这种死法说出去太丢脸了是不是?”

    “你可以滚了。”言白站起身,心魔随即消失。

    他穿过几间屋子,走进前厅,发现屋子里不光有麻仓昌明还有其他几个阴阳师,他们正在激烈争吵,争吵的内容是阴阳寮的新任副首领该选谁。

    言白的视线一下就冷凝下来,他瞥过坐在屋子上首一言不发的叶王,走到他身边坐下。

    原本七嘴八舌推荐自己的人在见到言白后,都静默了一瞬,随后才想起来这只厉害的妖怪是受制于家主的式神,不会伤害他们。想起这一点,这群阴阳师才继续抛开贵族的礼仪和矜,重新吵得脸红脖粗。

    “家主大人,您说我们谁有资格当选副首领?”一个阴阳师和别人吵了半天后再找不例子证明自己有能力继任,想起一直默不作声的家主转头向请求他表态。

    叶王微微皱起眉,扫视着这群人,慢慢道:“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副首领一定会是麻仓家的人?”

    刹那间所有声音消失,阴阳师扭头瞪着麻仓叶王,表情扭曲,难以置信。一片安静里,麻仓昌明的声音异常清晰:“难道身为麻仓家家主的您,要选择其他不入流的阴阳师作为您的副手吗?”他咄咄逼人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