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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会让她有什么闪失,一出门就打电话叫他把私人医生接过来。
段子矜深吸一口气,决定先试试软的,“虞先生,虞大哥,算我求求你,我真的有急事,你让我出去好不好?”
虞宋也为难,“段小姐,先生也是为了你好。”
他只能把话说到这份上。
软的不行,段子矜气得冷笑,差点举起床头柜上的灯扔在他身上,“为我好?他不就是怕我下楼给他丢人吗?今天的报纸、头条登的全是昨天在滨江酒店的事,全世界谁还不知道?他还想瞒着谁?”
上次她肯为江临放弃见爷爷最后一面,那一生一次的冲动让她事后不知道有多自责!
倘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许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维护江临的前途。
但此时此刻情况不同。
只要她小心点离开,根本不会给江临造成任何损失。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让那些人看见,江临顶多也就是面子上不好看。
他凭什么这样对她?
就因为她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为他去死,他就真当她和她身边的人都是命贱?
段子矜咬了咬牙,今天无论如何,她也得离开!
“你们出去吧。”段子矜睇了眼虞宋和家庭医生,阴阳怪气道,“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就是有点生气,想砸东西。别误伤了你们。”
虞宋的额头划下一颗豆大的汗珠,先生屋里这些摆设随便一件都成千上万的,段小姐还真不客气。
想起上楼前先生吩咐说,只要她不出来,想干什么就让她干。
“那您……动静小点。”虞宋干巴巴地赔笑,心想可别让楼下那几个人听见,不然先生这一番苦心孤诣,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他们依言退了出去,偌大的卧室里又只剩下段子矜一个人。
褐瞳扫视过屋里所有的摆设,她最终选了一樽梨花木的圆墩,举起来狠狠往落地窗最脆弱的边角砸去。
楼下的客厅里,身穿正装、头戴绅士帽的男人坐在沙发上,鹰鼻星目,宽额方颔,赫然就是昨天在校庆会场里摆弄酒塔的男人!
江临坐在他对面,神色淡漠如常,透着一股与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的人身上的稳重老成。
听着楼上的响动,江逢礼端着咖啡杯的手顿在半空中,眼皮一掀,朝那边看去,“这楼上在干什么?”
热气袅袅,江临啜了口茶,隐在水雾间的眉心动都没动一分,“装修。”
一旁佣人面无表情地想,先生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江逢礼皮笑肉不笑,“这么大动静,你也忍得了?”
江临温和地笑,“老宅安静,二叔不也愿意千里迢迢跑到我这儿来听噪音吗?”
“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江逢礼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搁,“老爷子让你回家。”
江临一挑眼角,几分笑意挂了上来,“二叔不是不说废话吗?”
江逢礼冷眼看他,“你觉得我刚才那句是废话?”
“江家的情况,二叔应当比我清楚。一秒钟几百万美元入账,靠得可不是做这些入海算沙的事情。”他淡淡回答,“您的时间千金难买,耽误在这里,江临于心不忍。”
“你就非要……”
江逢礼的话没能说完。
虞宋一脸焦急地跑过来,俯下身对江临耳语几句。
所有人都看到前一秒还冷静淡然的人“嚯”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冽起来,“你说什么?”
虞宋苦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谁能想到,这段小姐砸着砸着东西,居然把窗户砸了个洞,从二楼跳出去了!
“二叔,我先失陪了。”
江临丢下一句话便举步往楼上走去,眉间的戾气饶是江逢礼看了都有些不适。
他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背缓缓挺直,看着江临的背影皱了皱眉,“又怎么了?”
虞宋呵呵地笑,“楼上装修,出了点问题。二爷您坐,我让厨房再给您上点茶点。”
江临走进卧室,看到窗户竟然从一角破了一个大洞,眼瞳淬了冰似的冷。
以晴哪里见过先生如此凌厉的表情,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江临沉沉地盯着窗户,段子矜……不愧是工科生,砸玻璃都知道照着角砸容易碎。
这个女人一天不惹事就心里痒痒是不是!
他忍着怒气走到窗户旁边,一楼花园柔软的草甸里掉着许多破碎的玻璃碴子。每一颗都是不规则的形状,偶尔有尖锐锋利的,上面似乎还带着血迹。
江临只看了一眼,就变了神色。
那殷红的血刺激着他的神经,大脑一片麻木。
他一拳砸在本就破了一大半的窗户上,口气森寒得骇人,“我让你们看着,你们就把好好一个人给我看丢了?!”
江逢礼的眸子颜色很浅,不像亚洲人普遍拥有的样子。他扫过楼上紧闭的卧室门,双手合握着颇受贵族乡绅青睐的绅士拐杖,用地道流利的德文问女儿:“姗姗,你猜楼上发生什么事了?”
德语才是江氏一族的母语,江家人身上流着一半的欧洲人的血液。
江姗坐在父亲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意味深长地笑:“堂哥昨天从滨江酒店离开,就一直没出门。他从庆典会场带走的那只小野猫,估计是要养在家里了。”
江逢礼摸了摸江姗的头发,叹息,“如果你是个男孩就好了。”老爷子也不用费尽心思地想把江临这个不孝子传回家了。
江姗傲然扬起下巴,“我比男孩差吗?”
“爸不是这个意思。”江逢礼摇头,“但是江家……男女终究是有别的。”
江姗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响,她放开江逢礼,掏出来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爸,楼上那只小猫跑了。”
江逢礼别过头,“哦?”
江姗将手机放回兜里,敛眸看着咖啡杯里的牛Nai泡,“我猜江临不会轻易让我们见到那只小猫,所以进门前我让四九和三七带人守在院外的四个方向,以防他偷偷把人送出去。中国有句老话不是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么。没想到他这么沉得住气,我还以为今天要一无所获了。”
江逢礼笑了,“不还是让你逮到了?”
“是她自己跑出去的。”江姗抬眼看着楼上,发出一声轻嗤,“装修?呵……”
她拨了四九的号码,果断命令道:“Folgihr.”
跟着她。
段子矜出门就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看了看她这一身狼狈,手上还沾满血的样子吓得不轻,“姑娘,你这是……”
“去中心医院。”她没废话。
段子矜坐在车上,将手上的玻璃碴一块一块地清理出去,又挑了半天衣服裤子上碎屑。
刚才跳窗的时候用手撑着地面,现在手掌红彤彤的一片,还见了不少点血,所幸结痂了,她也不想管了。
江临这个死人渣,这事儿必须记他一笔!要不是她命大,直接就跪在那堆碎玻璃上了。
在段子矜的催促下,出租车不到20分钟就赶到了医院。
她身无分文,只好也潮了一把,微信转账过去。
司机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其实想说,刚才后面一直有一辆无牌照的进口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他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黑道截杀、亡命天涯的事吧?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后面那辆车里下来几个黑衣金发的高大男人,白种人特有的高挺鼻梁上架着黑漆漆的墨镜,几个人相互交谈了几句,就跟进了医院。
他心里一慌,要不要报警?
正犹豫着,却又见另一辆车尾随着那群欧洲人过来。
一拨亚洲模样的保镖从车里跳下来,忙不迭地进了医院。
这是闹哪样?
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惹得段子矜一皱眉。
她向护士要了一张口罩,又把T恤衫的帽子戴在脑袋上,围了个严严实实才往爷爷的病房走去。
门口果然被一堆记者模样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阿青应该是守在病房里,病房的门紧紧关着,不停有护士过来催促那些记者快点离开。
也不知道他们是有多有恃无恐,竟然能当成没听见一样。
段子矜从人群里轻松穿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进病房。在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将门关上了。
她喘了口气,抬眼就看到病房里的人。
呵,今天什么日子,还真热闹。
段老爷子靠在病床上,精神有些萎靡,但一见到段子矜,脸上的怒气就忍不住的往外冒。
他旁边陪床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
一个段子矜许久没见的女人。
她轻轻翘起嘴角,“姑姑。”
段兰芝原本哭哭啼啼地拉着老爷子的手,闻言转过头来,立刻对她怒目相向,“段悠,你爷爷病成这样,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段子矜静静地听着她瞎掰。
站在窗边抽烟的姑父闻言也掐灭了烟头,侧过身子,略带责怪地看着她,“就是啊,悠悠,你说老爷子身体这么不好,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