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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佣人?
她又吸了一口气,压着火,笑意融融道:“有你洗漱换衣服再开车到我家门口的时间,你已经可以去24小时营业的生活超市里买一箱鸡蛋了。”
江临还是那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姿态,“你家近。”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还不算早高峰,近?
像是知道她不信似的,江临凝了眉,低声补充:“就在隔壁,近。”
他这话一出来,段子矜这才意识到,她家门外根本没停他的车。
他不可能是自己从江家走着来的。
江临看着她渐渐生出疑惑的眉眼,在淡金色的光线里,活色生香,俏楚楚的好看。
他低下头,声线干净清冽,语气却还是不见起伏,“我刚搬到隔壁,家里什么都没有。借个鸡蛋,做早餐。”
段子矜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花园隔壁的那栋别墅,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别墅里还有人住。
再转过头来看他时,她真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偏执到不可理喻了。
他到底怎么说服那家人把别墅卖了的?
段子矜正凝眸沉思的时候,阿姨已经做完早餐从厨房里走出来了,一边走一边用身上的围裙擦着手,见到门口沉默对峙的一男一女,有些茫然,“夫人?”
段家雇佣的佣人分早晚两班,她是今早才来的,自然不知道昨晚在家里发生的那场闹剧。只是此刻看着门外英俊而冷贵的男人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您是?”
江临淡淡看了她一眼,薄冷的唇角噙着一丝笑,弧度却小得好似不存在,不让人感到冒犯,也无法让人觉得亲切,仅仅是恰到好处的疏淡。
他波澜不兴地将自己地来意又重复了一遍。
帮佣阿姨立马热情地说道:“新邻居呀!那快进来,正好我也刚做好了先生和夫人的早餐,不过我家先生起得晚,不如您和夫人一起吃吧?”
热心肠的阿姨说完这句话,立刻接到了段子矜不咸不淡的一眼。
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僭越,闭上了嘴,连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江临倒是不客气,也没有推拒,只是将平静而不动声色的眸光移到了面前的女人脸上。
他清楚得很,哪怕佣人说一千一万句好话,只要她不同意,他就不要想越过这道门。
段子矜也清楚得很,如果他真想越过这道门,她同不同意其实也都只是一句没有任何约束力的空话。
所以她有些好笑地看着男人那张低眉顺目的英俊容颜,不知道他到底在装什么虚怀若谷,礼貌谦卑。
就这么僵持了有一会儿,她懒洋洋地让开了门,“进来吧。”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愈发多了起来,像江临这种什么都不做,只站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线的惹眼的男人,站在她家门口总归太惹人非议了。
昨天好歹是晚上,现在大白天的,段子矜不想惹麻烦。
江临看着女人的背影。
她穿着松垮舒适的居家服,栗色的长发比两年前看上去还短了些,应该是修过发尾。新长出来靠近头顶的部分颜色深一些,似乎是长出来以后就没再烫染,本来很随意,看着却仿佛是某种刻意晕染的渐变,说不出的惊艳夺目。长长的发丝像瀑布般垂落在背后,柔软细腻。
随着她走路的步伐,那软绵绵的长发就轻轻晃动着,晃动进了他心里。
让江临恍惚间觉得,时间还在两年前,她还是他的妻子,他们还在家里,恩爱甜蜜,其乐融融。
段子矜不知道对面的男人在想些什么,幽深如古井般的眸子就一瞬不眨地望着她,好像她脸上有什么东西似的。
她也未曾理会,只是静静拿起刀叉切着培根,眼眸半垂,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动作却很从容,好像根本没因为对面多了个人而影响到什么。
江临将拿进来的牛Nai递给帮佣阿姨,阿姨惊了惊,“怎么是您送来的?”
他语气很客气,客气却不乏冷淡,眉眼间还是那片肆意铺张的漠然和凉薄,转过头的片刻,眼底就失去了方才凝视对面女人时的温度,整个人瞬间变得淡漠而不易亲近,“在门口遇见了派送员。”
遇见?段子矜不置一词,嘴角泛了几丝似有若无的冷笑。
哪这么好运,什么都能让他遇见?
阿姨被他们之间的气氛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可她又下意识很害怕那个男人黑漆漆的眼眸,和里面仿若空无一物、却教人脊背发寒的魄力。
“我去热热牛Nai。”她一下子接过牛Nai,转头走向厨房。
段子矜这才抬眸瞧了那边一眼,唇畔的笑意还是虚实不明,“你吓着我家阿姨了。”
男人眸色深暗地睨着她,嗓音也很暗哑,低沉,“抱歉。”
毫无诚意的道歉。
他平时对谁都这样,身边的人早已习惯。
段子矜也哂笑一声不再说话,这不是多大的事,她也没必要拿出来大做文章。
吃完一顿不怎么愉悦的早餐,阿姨要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段子矜这才朝她莞尔一笑,“您先去休息会儿,我和江先生有事情要谈。”
男人的脸色在那一刹那变得有些复杂,待阿姨应声离开,他的视线才攫住了她的脸,低声温和地问:“有事和我说?”
从昨晚到现在,她愿意主动和他说话的时候,很少。
段子矜靠在椅背上,眉眼沉静,不施脂粉却透着妩媚,“饭也吃了,牛Nai也送了。江大公子,不管你是不是一时兴起,都该玩够了吧?”
男人微怔,俊朗的眉峰很快覆上一层阴霾,薄唇却扯出些许弧度。
原来主动说话,是说这个。
他的胸腔里逐渐蔓延开深浅交错的压迫感,像是周围的空气都染了毒素,他不敢用力呼吸,一口气就堵在嗓子里,怎么都沉不下去。
又像是,某种期待忽然间烟消云散。
“一时兴起。”他意味不明地重复着她的话,黑眸定定地望着她,深处涌上一缕缕暗淡的芒,“在你眼里,我做的这些事情只是在玩,而且很惹你厌烦,是么?”
段子矜慢条斯理地伸手去端桌上的半杯牛Nai,手指还没碰上,杯子就教男人挪远了。
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看不出喜怒,“凉了。”
她便也不强求,撩着唇,笑得漫不经心,根本无视了牛Nai的事情,只道:“我以为昨天晚上我说得够清楚了。怎么,你是听不明白吗?”
江临还是没什么表情,起身走向厨房,过了不一会儿便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Nai。
段子矜真是讨厌透了他这种温水煮青蛙的做派,尤其是他对她几乎越界的关怀还如此不声不响、我行我素。
好像她说什么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自成一脉“她强由她强、我如清风过大江”的姿态。
就这一点来说,江大公子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固执。
他把牛Nai重新端回来时,没有再坐她对面,而是直接就近坐在了她身边,声音低低的,蓄着不着痕迹的紧绷,“烫,慢点喝。”
段子矜皱着眉看了他一眼,男人放下杯子撤开手掌时,有那么一瞬间,她看见了他掌心里被杯子烫伤的红痕。
见段子矜盯着他的掌心看,男人面不改色地收回了手。
黑眸锁着她的脸,没在她脸上发现丝毫担忧,反而是她不涂口红都绯红的唇淡淡地翕动着,字音丝丝入扣,“苦肉计?觉得我该心疼你,然后感动得眼泪横流?”
男人淡淡一笑,好像听不懂她的讽刺,唯独手掌却握紧了,“那我应该出去撞辆车,成功率可能会大一点。”
若是烫一烫手心就能让她回心转意,也就真枉费了她曾经为他几次差点丧命的痛苦。
“哦,那好啊。”段子矜托着腮,懒洋洋地笑,“我只有一个要求。”
男人低笑,“放心,不在你家门口。死也不让你看见,不打扰你清净,嗯?”
段子矜愣了两秒,眉心缓缓蹙了,极端不悦又极端烦躁,“既然知道你在我面前会打扰我清净,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男人无动于衷地将已经不烫的牛Nai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我说的是死的时候。”
他沉沉笑了下,“但是我活着,就做不到不见你。这是我唯一不能答应你的事情,因为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话自始至终都维持在同一个节奏上,不紧不慢,很有条理,哪怕内容根本不是个有理智的人说得出来的。
“如果你觉得很烦,唯一的办法,”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餐刀,手握着刀锋,将刀柄递给她,面色还是平静,“杀了我。”
有那么一秒,段子矜是结结实实地被他震慑住了。
她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总觉得他好像疯了,但他看上去却又比谁都冷静,冷静而克制,冷静得不像话。
片刻,她笑了下,低眉睨着那把刀,“一把餐刀,连切五分熟的牛排都费劲,你让我拿它捅你,我真看不出来你想死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