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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先前被她忽视的细节一缕缕飘回脑海,把她的思绪引向了一个有些荒唐诡异的方向。
她止步发呆了很久,江一言带来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傅靖笙反应过来时,江一言正好与她擦身而过,朝楼下走去。
她没犹豫,随他一起下楼。
男人不用回头也能听到她亦步亦趋的脚步声,他眸光沉凝,鞋底磕碰台阶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响,伴随着淡淡嘲弄的声音:“人已经带走了,还跟着我干什么?”
傅靖笙原本没有表情,闻言却露出了一个笑,笑声绵软温凉,“这楼梯是你家修的?我不从这里下去,难道要从天台跳下去?”
江一言沉默不再理她。
回到37层,楼道里空空荡荡的,萨里住的套房的门还是没关,穿堂风带出了微弱的血腥气息。
江一言走向房间,身后的女孩果然没再跟来,她朝直梯走去,与他分道扬镳。
傅靖笙按下电梯,靠在墙上等待。
许是她身形过于纤瘦,从电梯间外面经过的人并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个呼吸无声的女孩。
几人压低了分贝交谈起来:“你确定江一言那小子身边没有带人?”
“刚才路过大厅的时候你没听见有人打电话说少董吩咐可以散了吗?”另一人道,“那就是江一言手底下的人,我估计他现在正在萨里的房间里找东西——萨里那老家伙,今天没死成算他走运。不过比起那老家伙的命,上头更想要的是谁的命你不知道吗?”
“有道理。如果我们能把江一言抓回去,就彻底飞黄腾达了!”
交谈声渐行渐远。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按了电梯的女孩却贴在墙壁上,动也不动。
几秒后,电梯门又合上,重新降下去。
傅靖笙双眼睁大,呼吸紧促,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不知道那些人是谁,短时间内也理不清楚他们和萨里、和这件事的关系,但她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要抓江一言,还要江一言的命。
她也记得,五分钟前,江一言真的把人都遣散了。
他现在,在萨里的房间里。
独自一个人。
这个念头一出来,仿佛有人用力扼住了她的咽喉,傅靖笙用右手紧紧扣住自己发抖的左手,冷静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发了个条短信出去,拉开电梯间的门就朝萨里的房间跑去。
她到时,房间的门还是敞开的。
总统套房面积很大,傅靖笙却不假思索地朝书房走去。
动作很轻,越靠近书房越能听到隐匿在空气里的呼吸声和逐渐升温的危险。
隔着一个转角,她探出头去,看到书房的门框两侧分开站着三个人。
那三个人谨慎小心地盯着屋里,相互对视一眼后,同时掏出了枪。
傅靖笙恍惚间竟有些想笑。
以多欺少的时候尚且如此警惕,他们是有多怕书房里那个男人?
枪管无声伸过门框,她却再也笑不出来。
傅靖笙看不到书房里的情况,但她可以想象,江一言大概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萨里的电脑或是硬盘。
这次是真的枪了,傅靖笙。
这是一群连江一言都敢杀的亡命之徒,他们不会再顾忌你是不是傅家大小姐。
傅靖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还没有任何动作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那种被恐惧攫住心脏的感觉,是她被江一言枪口直接对准眉心时都没有过的感觉。
她想,大概是因为,真的有恃无恐。
傅靖笙从茶几上摸了个玻璃杯,容颜苍白,沉静安然,用手掂量了下,猛地用力朝书房对面的卧室门上扔了过去。
啪啦——
清脆又突兀的响声打破了整个套房里诡异的平衡。
同时响起的还有枪声,是那三人下意识回头朝卧室的方向打出来的。
杯子碎在门上,玻璃渣掉了一地。
这足以惊醒书房里全无防备的男人,他眉眼间掠过一抹冷冽之色,反应极快地一脚蹬开电脑椅,用椅背和书桌作为掩体蹲了下来,动作从容不迫偏又果断凌厉,从腰间掏出手枪,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朝门口射出一弹。
正中其中一人的手腕。
只听一声剧烈的哀嚎,尖锐到刺耳,江一言却不惊也不慌,早已料到似的,稳而准地调转枪口,指尖再次抵上了扳机。
可是门外忽然传来女孩的尖叫。
他高度紧绷的小臂肌肉几乎在瞬间痉挛了一下,指尖微不可觉地一颤,枪险些脱手。
“江少董,这个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书房外面的人邪肆冷笑,傅靖笙已经被他们捉住,一人拿枪指着她,一人拿枪遍巡书房,以防男人从难以预料的方位冒出头来。
还有一人,倒在地上,血液汩汩从他手腕的伤口里流出,淌在傅靖笙脚下,汇成刺目的一滩殷红。
他白眼上翻,面无血色,好像已经死了。
傅靖笙看都不敢再多看一眼,神经张开到最大,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就能被拉断。
江一言没回答他的问题,喉结震出低沉慵倦的笑,“先前的教训不够,他又派人来送命了?”
那两个人似乎真被他没有起伏也没有波澜的话语震慑住,好一会儿没吭声。
傅靖笙回了口气,喃喃:“江一言……”
“你闭嘴!”男人这才泄露了些许不寻常的情绪,怒意敛着,语气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不是让你别跟着我,你回来干什么?!”
女孩的脸蛋“唰”地白了。
擒着她的人见状,嘴角翘起邪佞冷枭的弧度,“小姑娘专程回来救你,江少董这么说话岂不伤人?”
救他。
傅靖笙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行为算不算是救他。
或许在他眼里,这是在给他添麻烦。
以他的身手,这三个人大概率不会得逞。
可是……
江一言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深邃的视线透过层层叠叠的缝隙落在走廊的地板上。
那里除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几枚弹壳,还有一只破碎的玻璃杯。
胸口如同被人擂了一拳。
力度大得他仿佛能听到骨骼开裂的声音。
门外三声枪响之前,警醒他的那只杯子,是她扔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