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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别庄出来以后,褚暖并没有立即回去。
她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上,那些过往路人脚步匆匆,与她擦肩而过是连瞅她一眼都没有。
她抬起头,阳光透过枝杈照射下来,略显有些刺眼,她用手挡了挡,即便这光很温暖,却是丝毫都没有暖和她的心。
方淮离去时的那一脸痛苦,仍然仿佛就在眼前。
她无意要伤他,可她明白,自己唯有那么做,才能让方淮断了念想。
与方淮相处的那五年,她尤为珍惜偿。
她最难过的时候,是他陪着她一起度过的,他对她来说有着重要意义,她可以利用任何人,可惟独没有办法利用方淮。
她出来时也没有带手机,这会儿根本就不知道究竟几点,她在一个广场的喷水池前找到位置坐下,直至夜幕逐渐降临了,她才踩着黄昏的余晖回去。
当她回到爵园才知道,爵园是早就因为她的不知所踪耳热乱成了一遍。
月嫂见她平安回来,是不禁松了一口气,她往她身后望了望,见到她是一个人回来了,难免有些诧异。
“太太,怎么就你一人回来啊?先生呢?”
褚暖微怔。
“傅臻怎么了?”
见她一脸的疑惑,月嫂这才发现不对劲。
“我发现你不见了以后,就打电话告诉先生了,先生回来了一趟,之后就出去找你了,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傅臻出去找她了?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是,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想其他的,她挥了挥手,觉得身体是愈发地疲惫了。
“太太,要不我给先生打通电话告诉他你回来了?”
对于月嫂的提议,她一脸的意味阑珊。
“随便吧,不打也可以,反正这是他家,他迟早都要回来的。”
说完,她就抬起步伐,往楼上走去。
月嫂站在那想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拿起家里的座电给傅臻打了一通电话,把褚暖回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二楼的主卧内,她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洗澡。
出去一趟,她出了不少的汗,身子也是粘糊糊的,让她不舒服极了。
她总觉得自己的体温似乎又升高了,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洗过了澡,她从浴室出来,感觉是好多了,然后便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她昏昏沉沉地睡着,睡得并不踏实。
傅臻接到消息以后赶了回来,连外套都没脱直接就推开了主卧的门。
看见床上那高高的隆起,他悬起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但是,他面色仍然有几分难看,快步地走到床边就坐了下来。
从他听说她不见以后开始,他就到处去找她,几乎把整个邑洲都快要翻遍了。
他就怕像五年前那样,她又一次在他面前消失了。
这一路,他想了很多。
他在想,她是不是仍然很恨他,恨到这次连他们的儿子都不要了也要选择离开。他甚至在想,这一次,他是不是又要等上五年才能再看见她。
他和她之间,还能有多少个五年?他真的不敢确定。
傅臻从未像今天这么忐忑难安,这种感觉,比五年前更深刻,更教他慌乱。
直到月嫂的一通电话,告诉他她回到家了,安好无恙了,他才发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竟然在轻微地发抖。
纵使他再怎么不想承认,到底,他还是在害怕,害怕她的离开。
她倒好,走得干脆,回来得也干脆,丝毫都没有想过他到底会有多担心。
他看着她的睡脸,额头上渗出了不少的细汗,那眉也是紧蹙着的,看上去睡得不是很好。
他伸出手,摸向了她的额头。
果不其然,她现在的体温比早上更烫手了。
这女人,她到底要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怎么样才满意?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喊了她好几声,她却仍然阖着眼一点反应都没,他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便打电话把家庭医生叫过来。
不多时,家庭医生来到了,给她测了下体温,竟烧到了接近四十度。
听到这数字时,男人的脸是彻底沉了下来。
家庭医生半点都不敢耽搁,立马让护士给她挂了水,让她快一些退烧。
接下来的时间,对傅臻来说是难熬的。
他就守在床边,她一直都睡得不踏实,那眉头更是久久没有松开过。
到了半夜,她仍是没有退烧,甚至开始梦呓。
她闭着眼睛,头发散乱在枕边,那本就苍白的小脸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泪水,甚至带着一丝痛苦。
“不要……不要过来……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不行……那是我爸给我的链子……还给我……不要……傅臻……傅臻救我……不会的……他不会那样对我的……不会的……我不相信……水好冷……孩子……我的孩子……”
她断断续续地梦呓着什么,那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很快就把枕头沾湿了一块。
然而她不知道,她的每一句梦呓,听在他的耳里,却犹如一把很钝的刀,一刀又一刀地在他的心中割划。
就算只是一句句的梦呓,但是,他能猜得到她梦见了什么。
他的手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他多想帮她分担一些痛苦,多想回到五年前的那一夜,把一切可能的伤害通通抹去。
可是他知道,有些伤害,是怎么都抹不去的。
即便他把当年对她动手的人揪了出来,即便他让人治好了她的手,可是她心底的伤呢?那是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治愈不了的。
一些事一旦发生了,就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就算过去了再多年,那些事也会真实地如刺般扎在心口,不经意地想起,痛得撕心裂肺。
他有过很多后悔,而这些后悔,通通都是与她有关的。
他甚至在想,那么多年前,他……是不是不应该遇见她?
但是倘若他真的不曾遇见她,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男人俯下身,在她额头上烙下很轻的一吻。
“暖暖,暖暖……”
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她的名字,或许,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她的名字就从此刻在了他的心底,注定这辈子都割舍不了。
她是他的一个劫,一生都难逃的劫,就算要把他的命放在她的手上,他也不会蹙一下眉头。
那都是他欠她的,那都是他该还给她的。
可他不会知道,终有一天,一语成谶。
这整整一宿,他都陪在床边,不曾阖眼。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她才退了烧,只是人依然沉睡着,但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月嫂推开门走了进来,从昨天开始,就是她在照顾两个孩子,傅昕还好,花花是不住地向她追问妈妈去了哪,她只能暂时应付着,若是花花之后吵着闹着要进来,她怕是拦不住了。
她望过去,男人仍旧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之人,由于一整晚没有睡,他的眉间是难掩疲惫。
“先生,你从昨晚就没吃过东西,要不,我让厨房给你随便弄一些吧……”
她好心提议,他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用准备我的,你让厨房弄点清淡的粥,等她醒过来以后可以吃一些。”
月嫂连忙答应着,而后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家庭医生走了进来,再一次给褚暖做检查。
月嫂下楼以后就按照他的吩咐让厨房去弄一些吃的,出来以后正要上楼去看看两个午睡的孩子,可才走到客厅,就见到傅臻从楼上下来。
她愣住,不由得问了出口。
“先生,你这是……”
他换了身衣服,显然是准备出门,听见她的话,他便淡淡地吩咐了声。
“你上去守着,医生说她快醒了,等她醒来以后,就喂她吃点东西,她烧了一天一夜,需要多注意。”
“先生,你不陪在太太的身边吗?”
“不了。”
他抬步向着门口而去,面靥上没有半点的表情。
“她醒过来以后不会想见到我,你也别跟她说我直到刚才都在的事。”
为什么不说?把事情说出来,在太太的心里,不是令他更有利吗?
月嫂实在是搞不懂,只能看着他出了门,而后,才赶紧上楼。( 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