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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再一细看,乐了,真是山不转水转,人间何处不相逢,来者竟然是张生。
张生看到罗布也是一惊,不等二人说话,一个妇人从张生的身后挤过,心疼地弯下腰查看门板有无损坏,看那背影,似乎也有点眼熟。
张生看看一边狼狈蹲坐的碧莲,又看看罗布,讪笑道:“不知主持大驾光临……”
查看门板的妇人闻言浑身一震,转头看向罗布,一脸惊恐,看清来的不是明月,才微松了口气,站起身大咧咧地招呼道:“你搞错了,这不是主持,是主持身边的女弟子——罗姑娘。”
这人竟然是静心,换了一套粉嫩的妇人衣装,衬得圆脸更黑更糙,头上用块花布巾牢牢包着,就像个坐月子的妇人一般。
听了静心的话,张生的脸上变了几变,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正要发作,罗布悄悄拉起一点裙摆,露出一点点蛇尾笑道:“我家蛇仙大人还挺想念你呢,听说你已经把家里女眷都送出去了,扫榻以待,蛇仙大人听了真的好开心呢。”
张生脸色又是一变,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胡说什么,我那是要娶新妇。”
“嗤……”静心在一边嗤笑道:“那里还有什么蛇仙大人,你是说你自己吗?”
那天打斗中静心可是看得真切,黑色蛇尾隐在黑暗中,看上去罗布像浮在空中的半截人身一样。
“没错。”碧莲抬起满是血污的脸恨恨道:“她就是个蛇妖,你们把她杀了,我给你们百两黄金!”
静心见罗布只是一个人,又有百两黄金,不免有些跃跃欲试,有心没胆,悄悄用力推了一下张生的后背,把他推搡向前。
“这么急着弄死我干嘛?”罗布笑得风轻云淡,跟在讨论中午要吃什么一样,“我还没喝你们的喜酒呢,是不是啊,张生?”
静心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休得胡说,我们之间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碧莲恍若未闻,站起身指着张生问道:“你,你就是张生?”因为气愤手指在微微颤抖。
张生愕然,很仔细地看了看碧莲,觉得这个女人头发蓬乱,脸上乱七八糟的血痕,身上衣服的质地、手工确实不错,可袖子那里又带着些许可疑血迹,综合看起来,应该是个落难的大家小姐吧?虽说丑了点,但看身材还好,于是就想怜香惜玉一番,凑上去笑嘻嘻地说:“就是小生我啊,姑娘芳名?你我相见也是有缘,何不坐下来喝一杯、细诉衷肠?”
碧莲怒极,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加上满脸是血,大白天的看着都瘆得慌,然后她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狠狠拍在张生的脸上,打的张生转了一圈多,晕头晕脑地指着静心怒喝:“你打我干什么?”
静心深知张生秉性,也不生气,用手指把张生的胳膊拨到碧莲方向,表示此事和她无关。
“呵呵。”母女都只会扇人耳光,真没创意,罗布在一边掩口笑道:“碧莲小姐这么大脾气可是不好,以后还要一起过日子呢,要和气生财才对。”
“啊?!”张生吓得往后连退,和静心撞作一团,埋怨静心:“她,她是崔碧莲?你不说万里挑一吗,怎么这么丑?”
“不对……”张生又转头问碧莲:“你怎么会在这里?别是和那个男人约会吧?”
原来这里是一座花楼,一个未结婚的姑娘家出现在这里,难免有些让人浮想联翩,脑补些风流韵事。
张生立刻觉得自己绿云罩顶,要说男人也是奇怪,自己勾搭上别家女子只会得意,自己的老婆就算不要也不肯让别人看一眼。
“你说我丑?你连那个丑八怪都要,你说我丑?!”碧莲气得五脏俱焚,本来她并没有把这桩婚事放在心上,早就计划好佛珠到手后就离家上京,自行入宫,凭着自己美貌、心机还有雄厚的家私,不信登不上皇后的宝座。
但看到娘亲嘴里千好、万好的夫婿结婚前一天还和个丑婆娘厮混在春楼,任谁都接受不了,还反过来说她丑,真是岂有此理啊。
是的,罗布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可碧莲是知道的,因为她把传送阵的终点设在城里新开的一家花楼里,这家花楼以品位独特著称,就是想让罗布万劫不复,没想到一招不慎把自己也传送了过来。
“本来是个大美女的。”罗布幽幽地火上浇油,“可惜你刚才踹门的时候把她打残了。”
“我……我又不知道她在里面。”张生结结巴巴地辩解。
“要是崔夫人知道宝贝女儿被没过门的女婿打成这样,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呢。”罗布又在油上丢炸药。
“哼!”碧莲冷哼,“还想着娶我?做梦去吧!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退婚!”
碧莲也是气昏了头,一生气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本就不满嫁个普通人,正好找到机会退婚,这样想想简直是如有神助,想必是命中注定的皇后命,改都改不了,想到这儿又得意起来,就是脸上脏兮兮的,什么表情都挺吓人。
“不可以……”张生急出一脑门子汗,双手上下挥舞,跟指挥交通的人形红绿灯一样。
这座花楼是他和静心两个人盘下来的,他卖老婆的钱都拿去捐给了桃花庵盖房子,后来谈妥了和碧莲的婚事,才打着未来崔家女婿的名号借了些高利贷,当上了花楼的半个东家,如今花楼刚刚开业,本钱尚未收回,此时若要人知道他的崔家女婿当不成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静心和张生交往多年,因此崔夫人和静心商量招女婿的时候,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张生极力荐了上去,也是冲着此事成了,可以从中得无数好处,没想到碧莲的态度如此坚决,静心的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小算盘计算得失,反倒安静下来。
一时间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碧莲的身上,她心里更开心了,好整以暇地用手拢拢散落的头发,像个真正的皇后一样颐指气使地说:“若是你们把这个妖怪杀了的话,我会考虑在我娘面前替你们求情的。”
“杀、杀了。”张生胆怯地看向罗布,他虽说花心了一点儿,但自诩风流,杀人这种粗活还真没干过,杀妖的话就更是想都不敢想了。
“百两黄金吗?”罗布把手里的各式簪子扇形排开,在张生和静心面前晃过,淡淡地说:“似乎这些首饰就不止百两黄金了呢。”
“当然……”碧莲话一出口就隐约觉得不妥,双眼圆整瞪着罗布,惊惧地问道:“你不会是想……你好大胆子!”
“若你是崔碧莲小姐,我还真没这个胆子,可,你是吗?”罗布绕着碧莲转了一圈,啧啧叹息,“堂堂崔氏家的小姐,怎么会满身是血的突然出现在这里呢?头上连个像样的簪子都没有。”
“你敢!若我回去……”若她回不去呢?碧莲以前也是卖过不听话的丫头的,想到那些女孩宁死不肯离开的样子,她吓得说不下去了。
“哼。”罗布冷哼一声,“就算你回去了,脱下身上这身衣服,你还有什么能证明自己是崔碧莲?”
“我娘、我娘不会放过你的!”碧莲吓坏了,搬出了崔夫人做挡箭牌。
这种打不过就叫父母的小孩子伎俩是罗布最鄙视的——毕竟她很小就没有父母可以依赖,所以罗布不屑地一笑,“索性就弄大你的肚子,让你生个十个八个的,到时候就算你娘见到你,也不一定肯认了吧。”
碧莲转头看向张生,“张生~你我虽然还未结婚,可三媒六聘都是下过的了,你忍心看你未婚妻受人奚落吗?”
说着,还娇滴滴地扯起袖子哭了起来。
张生的心又动摇了起来,觉得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若是慢慢哄起来,也不是很难搞定的吧,就想趁机上前嘘寒问暖一下,丑是丑点,说不得以后日久生情。
“诶~”罗布握住手中的簪子顶在张生的肩膀上阻他上前,劝道:“你想错了,她家钱权都在崔夫人手里,娶她不若直接娶她娘。”
“嘶~”张生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觉得罗布说的太有道理了,这句话简直醍醐灌顶、拨云见日啊!
“你、你们太无耻了!”碧莲气得脸色发青,还好脑子还没气坏,眼看着屋里的气氛紧张起来,不再多说,低着头就向门外冲去。
张生一时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碧莲往外冲,有那么一瞬间,碧莲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若是可以逃出去回到崔府中,自有千般手段对付这帮人,可惜,她忘了门口还有一个闷声打小算盘的人。
静心一把揪住碧莲的头发把她拖回屋里,几下扒掉碧莲身上的外衣,不知从哪里摸出绳子,麻利地把碧莲捆成肉粽,看得罗布心里感叹: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碧莲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大骂道:“你们竟敢如此对我,等我回去……”
静心扯过碧莲的头发,噼里啪啦的一顿巴掌,打得碧莲的脸肿成了猪头,就算崔夫人看了都认不出来。
形势比人强,碧莲一改嚣张态度,哀哀乞求道:“放了我,要什么都给你。”
“你能给我的,张生也可以给我。”静心随手扯过块毛巾堵住了碧莲的嘴,狞笑着转头看向张生,“是吧?”
“是、是!”被静心彪悍的气势征服,张生点头如捣蒜。
罗布一脸不忍,把手中各式簪子递给张生,戚戚然说道:“路上偶然遇到卖身葬父的小妹妹,我可怜她也是个有仁有义的人,因此托付给你们,务必帮忙找个好人家,这些就当聘礼了。”
张生脸上一喜,伸手去接,没等手指碰到就被静心半路抢去全部放在怀里,静心见张生一脸惊愕,谄笑着说:“这都女人家用的东西,你拿着不妥当,我先代为保管,等出了手,咱们对分。”
静心都这样说了,张生也只好低头认了。
静心的无耻也超出了罗布的预计,心想着还是先快点脱身为妙,于是开口告辞,“我出来也有一会儿了,主持还等着吃莲子糕呢,就不打扰了。”
“好、好。”静心低头谄笑,肥胖的圆脸上见嘴不见眼,躬身向外让道:“我这就送罗姑娘出门,代我向主持问好。”
“那她……”张生指了指被静心丢到床上的碧莲问道。
“待会儿就来个强抢民女的戏码,保准火。”静心低声说道,指使张生去安排。
罗布听了心中一凛:听这话似乎不太对啊。
一路行去,回廊一侧俱是房间,门口都挂着个木牌,有写着字,还有翻到背面的,偶尔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可疑的声音——这里别是什么了不正经的地方吧?
罗布本意是把碧莲嫁出去,碧莲一心想着当皇后,一下子过上普通主妇的日子,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折磨了吧,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的把碧莲推入了火坑。
要不要补救一下呢?罗布正琢磨着呢,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兜头把罗布套了个正着,静心扑上去几下就把罗布捆了。
“又是这招……”罗布双手扯住网绳发力,以她现在的力气,扯断绳网应该不难,结果发现绳索里面竟然夹杂了铁丝,一时竟然拉扯不断。
“呵呵。”静心笑得一团和气,说出的话却冷若寒冰,“你知道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