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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头,娶了个天仙还不知足?成亲几个孩子的娘了,还不知道收敛收敛,好好改改么?
“那玉老板非要小姐陪着上妆,不让人走。”
来人也是去三催四请了七八次了,但人家来客说不放人,时不时还抱着她家小姐亲来亲去,谁也没得法。
“那那那……二小姐和二姑爷呢?”柳红站在何幺幺身边,将大管家支得团团转,忙得焦头烂额。
“这……”大管家终于逮住机会,赶紧用无声的目光,示意柳红看向那边旮旯角处的某对,正带着女儿女婿乃至儿子儿媳使劲磕着瓜子,比客人还像客人的老夫老妻。
柳红只觉得气血上涌,当日金花在时,她们谁敢如此?难道真是她的决定错了,金蟾还是手段太软?
柳红正想着,外面就忽然传来“哇——”“哇——”“哇啊啊啊——”的声浪,此起彼伏,一浪大过一浪,柳红还没回头呢,眼前院里的男人女人甚至孩子都瞪大了眼,拉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难道还能比她那女婿还漂亮?
柳红也赶紧回了头,这一看,人模样没看清,倒先被那珠宝赤金圈儿什么的行头,闪花了一双老眼:
她的爹爹哦,这浑身一套下来,得是多少钱?
头顶一个巴掌大的百蝶粉珠簪,两耳坠上各一溜小得玲珑却格外闪耀的红宝闪耀其间……沉甸甸的赤金项圈,搭着同样沉甸甸的赤金八宝绞丝镯,硬衬着玉堂春这次特意为来柳家做得,一色新的粉桃色缎面绣着五彩喜相逢福字雪貂裘袍、鹿皮粉靴——
人美不美,今儿花了近两个时辰方点上的梅花妆把人装扮得何等明艳照人?
柳红乃至牛村的人都未必看得清,但人人都觉得玉堂春美艳得不可方物,不愧是身价“一千两”的人物,为何?
穿得都是她们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把他们的眼都晃得不知该往哪里好了,乍一看还以为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妃子呢?
其实还不值北堂傲昔日麒麟冠上一颗家传大祖母绿的价。
只在大家这匆匆地惊鸿一瞥后,一身粉嫩的玉堂春已如一枝提前报春的桃花仙子般,人紧随着柳金蟾,袅袅娜娜地,轻拉着裘袍莲移着踏着一地白雪,姗姗姗……而来——
那微微一笑的倾城之眸,遍洒香软的雄性荷尔蒙于一路,乍一看,柳金蟾还以为是误入电影节,看性感大明星走红地毯呢!
紧走慢摇,一步一顿一生姿,一颦一笑一勾魂,抛一路星光媚眼,惑牛村老少男女一二百!
柳金蟾也配合,一身淡青素色长袍,甘做绿叶陪衬,走两步停三步,回头静等着玉堂春,报复性地挥洒着,只有他一个人的星光大道——
在这牛村,从她那边院门到这边大门不足二十米的雪路上,尽展他那故意包裹得纤细的蛮腰,圆润而高翘的臀,亏得他没有北堂傲那等健硕的胸肌,不然……
柳金蟾怀疑这玉堂春也得学北堂傲,弄件低胸的宫装来秀秀傲人一等的事业线。
好在秀事业线是京城贵夫们的嗜好,寻常小民除了青楼哥儿们着装爱透爱露外,其余人,还是循规蹈矩,即使跨进院墙大可以豪放到无边的玉堂春,出门也还是包得严严实实,只敢秀身材,不敢秀肌肤。
尤其今儿,柳金蟾担心曹主簿未走,哄着玉堂春说他肌肤娇嫩水润,西北风干燥如刀割,会将他柔嫩的肌肤伤到无形,当然此外还特别暗示性地强调了一点:
身为一个二十五岁,各方面都在走下坡路的老男人,如果还像十七八岁那般挥霍,不知保养,那么皱纹很快就会跟外面那些市井里的男人一样,迅速爬上额头,而且衰老最明显就是眼袋和脖子……
反正上辈子,被那些个柜台服务员、还有美容院老板忽悠了无数次,且每次都有大把掏钱当冤大头的柳金蟾,刚可没少和玉堂春做“保养”宣传。
目的为何?
就是她爹虚荣,说北堂傲这个姑爷不能出来给他亲自敬酒,他脸面往哪儿搁?怎么得也要个女婿来给他充场面。
说白了,她爹那点小心思,还不就是想让玉堂春来给他绷面子,根据柳金蟾的分析,肯定是爹昨儿喝了两口酒,脑袋充了气,私下里和他娘家那堆姐夫妹夫还有兄弟们胡吹海侃,今儿北堂傲突然就带着三个孙子撤了,他面子挂不住,怎么也抓着玉堂春来替他鼓撑面子。
反正爹说了,玉堂春不来,她柳金蟾今后也别喊他爹,趁早卷着包袱去门口蹲着要饭,看看没了钱,还有那个漂亮男人听她花言巧语地鼓吹,是不是还会有口口声声说什么“不爱钱只爱你”的哥儿们,追着她柳金蟾满地儿地跑,真愿意和她成日里喝西北风地过。
爹平生最爱的就是面子,谁伤他面子,他伤谁里子。
可曹主簿还在牛村呢?玉堂春那脸能给她看清楚吗?
这前怕狼后怕虎,走了一个北堂傲,又来一个玉堂春……你爹爹的,个个开口都是“年方二十五,一把年纪了”……内院搞不定吧,出门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曹主簿等着去告密——
说不通讲不明的爹爹,而今也成了死神的左膀右臂。
柳金蟾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继续忽悠玉堂春了。
可玉堂春因为刚才被雨墨搅了好事儿,心里闷得很,从柳金蟾得雨墨一喊,跑得比被鬼追还跑得快起,他就恼上了。
远远一听莺歌喊,说是一溜烟跑出去的柳金蟾又回来了。
才和了衣裳坐在帐下发闷,一个劲儿对着镜子左顾右看的他,想也不想,衣服一扒,又原样地趴回枕畔,拢上被子,露出一线肩颈,俨然一副被人爽完后,抬脚走人,无情弃在某客栈卧榻上的破布娃娃——
两眼噙着泪,小嘴咬得红肿——雨打的梨花般,无力起身又伤情伤身的模样,只默默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