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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北(05)
杨梅出事后,南枝镇上的人话少了些,倒没出现夏秋料想的闲言碎语。杨梅的情绪也稳定多了。
因为证据不足,南枝上下也没有个摄像头,加上杨梅一提到这事就选择性沉默,隔壁邻居没看清是谁。这事,也就没好下定论了,勉强消停了会儿。
但关起门来,情况大不相同——
要不,丁知敏也不会在当天晚上就给夏秋打来电话。
一面询问杨梅的事,一面嗔怪夏秋回南枝竟然没约她,噼里啪啦好一通数落。语气不重,但夏秋还是愣了愣才说:“回去没待几天,还是特意翘的放假前的课。”
“我才不轻易原谅你啊,寒假非得好好宰你一顿。”丁知敏笑得大声,电话那头还有室友的吵闹声。
跟夏秋这边全然不同。
她跟夏秋聊了聊近况,夏秋把陈若愚送零食的事也完整说了一遍,估摸着他是来过洛北了。迟疑的问:“你说,我要不要买点零食给他寄过去?”
“别了吧,太生分。你给他打电话道个谢就是了,陈若愚那人你还不了解,老好人一个。”
“也行。”夏秋弯了弯嘴角,叮嘱她:“你和陈若愚都在荔湾,有空可以约着出去走走呀,你们俩也相处相处,搞不好会发现他大有不同呢。”
“哈哈哈是大有不同啊!更丑了呗!”丁知敏笑说,“你呀,别瞎操心了,我跟陈若愚那是火星撞地球。不点都炸。”
夏秋叹息,“你就这么嫌弃他啊?”
“那可不,谁喜欢他谁演了狗眼。”丁知敏嘴里的薯片嘎吱作响,说得含糊:“不过他这人也确实没话说,刚开学的时候还帮我搬了一趟宿舍。”
“诶,对了对了!”丁知敏说,“说到搬宿舍,那天收拾完东西我请陈若愚吃饭,你猜我碰见谁了?”
“谁啊?还能是贝克汉姆么?”
丁知敏啧道:“瞧你这花痴小样儿,就知道贝克汉姆!我看见林璇啦,她又换了头卷发,还是红的。”
林璇。
记忆涌上心头,这个曾经那么熟悉的名字突然好陌生,夏秋含在口中,却找不到适宜的温度。如果她当初多一份信任,也不会让其他女生钻了空子。
想起来林璇是有心的,白天回学校怕给夏秋丢人,怕其他人带着有色眼镜看夏秋,才会晚上偷偷摸摸去给她送礼物,才会被夏秋当作在黑板上写脏话的人。
说到底,还是怨自己,怨自己没底气,不相信感情。
于是,讪讪问道:“她也去吃饭吗?一个人?”
丁知敏说得随意,“没有啊,一票人,男男女女的都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先看出来,打过招呼陈若愚都还没认出来!都不好意思笑他曾经还暗恋人家!”
“所以说啊,他当时还是出于男孩子的正义感,才觉得林璇需要保护,被渣男伤害了。那不是喜欢啊,他现在对你才是……啧啧……”
“哦。”夏秋无话,嘴里苦涩,木然的喝着牛奶,问:“那她看起来怎么样?开心吗?”
“谁啊,陈若愚啊,应该挺开心的吧。”
丁知敏挑眉,手上又多了把扇子,她怕热,嫌弃说:“就他那个缺心眼的性格,哪有不开心的时候。”
夏秋嚅唇,轻笑说:“我说林璇。”
“林璇?她啊——”丁知敏仔细回想,发现除了林璇那头卷发,她什么也想不起,敷衍说:“应该也很好吧,反正打扮得挺精神的。就他们桌最吵。”
夏秋唉了口气,才说:“她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
虽然荔湾和洛北地理距离远,但两校连同宁清大学和西弘大学,每年都要举行四校辩论对抗赛。地点轮换,今年轮到洛北大学主办。
说是四校联赛,但其他学校学生有意参加的,也可以通过选拔,单人对抗的方式被挑出来,一同参与。
但按照往年的习惯,外校学生是不会来参与的。
不过一南一北,比赛倒也精彩纷呈。
夏秋作为大一新生无法参赛,但也被挑进参赛团队,负责跟其他大一学生一起整理、准备辩论赛资料。工作不复杂,还能名正言顺翘了不重要的课。
何况陈言也在,两人开组会都是坐一起。
本来跟丁知敏和陈若愚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毕竟允许外校学生参与,还可以混去洛北找夏秋。于是,两人结伴去报了名。
均被挑选。
只是分工不同,陈若愚个高,接近一米九的样子。被带队的指导老师看中,说是站在辩论队前面举旗子显得荔湾大学的信心特别足。
丁知敏则是妥妥扮演了陈若愚的女友,老师一看她娇小可人的样子,便松了口,毕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所以丁知敏,也就跟着去了。
夏秋知道她们要来,早早就替他们订好了宾馆。
虽然校方有安排,但四校选派来的老师和同学远远超过了既定人数。每个团体的备选人数,都是正式辩论队员的好几倍。
当老师一听陈若愚和丁知敏要出去自己解决住宿时,只是面露心照不宣的堪色。末了还拍拍陈若愚的肩膀,笑着说:“小伙子,注意安全啊。”
引得刚到门口的夏秋好一阵脸红,反被丁知敏嘲笑。
辩论赛第一天只是举行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开幕式,以及会后各校代表有来抽签对抗顺序。
剩余时间,洛北大学特意安排了一个名家讲座,讲的内容有关稀土研究新发现,跟荔湾和宁清这样的文科院校丝毫不沾边。
还没结束,人就已经走了大半。
夏秋色有兴趣听下去的,讲话的老教授神色如常,说话深入浅出,仔细听就不觉得难懂。甚至有些有趣。
但陈若愚和丁知敏在一旁已经不知道睡了醒,醒了睡多少回了,摇摇晃晃得连脖子都酸了。夏秋偷笑,这才带着他们去了校外。
三个人点了四瓶啤酒,陈若愚多喝一瓶,这是跟丁知敏吃饭的规矩。她父母常说,男人不会喝酒,那就不能叫男人。丁知敏从小深受其害,不仅酒量大,还喜欢灌人,尤其是爱跟好勇的男生拼酒。
幸好校外撸串的学生很多,他们说说笑笑也不显眼。两瓶啤酒对陈若愚来说是小意思,但丁知敏嫌不过瘾,又去买了一瓶小杯装的二锅头。
在夏秋面前,陈若愚也不推辞,没吃几口菜,硬生生仰头吞了几口烈酒下去。
二锅头不是什么好酒,又是和啤酒混着喝,陈若愚很快就醉了。丁知敏鼓掌叫好,笑着说:“陈若愚,陈二傻子,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夏秋?”
“别胡闹。”夏秋提醒。
但丁知敏其实也有些醉了,借着酒劲闹个不停,拉着陈若愚的领口问:“说啊,你个怂货倒是说啊!傻傻跑来见你,你不在,当晚就又回去了。”
夏秋心头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陈若愚,他笑得明朗,冲夏秋摆手:“别听她的,我没来看你。”
“真的,我没来看你,我就是想你了,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缠着你……”
“真没来,我不来……”陈若愚醉得迷糊,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却让夏秋哑然。她不知道该不该说谢谢。
十点多,冷风吹,人微醉。洛北的天空比荔湾清,比南枝亮,却又高又远,飘渺得抬头也看不清。
夏秋结了帐,和头脑开始有点清醒的丁知敏一齐扶起快睡着的陈若愚。电话却响了,是何知渺。
他习惯十点半左右打电话过来,一般这时候夏秋刚从图书馆回来,洗完澡舒舒服服打电话。
“知渺,我——”陈若愚整个身子歪在夏秋身上,她哎哟两声,重新举起电话:“知渺,我这边有点乱。陈若愚喝多了,丁知敏也没多正常。”
迎上丁知敏投来的白眼,夏秋解释说:“他们来洛大参加辩论赛,我们在校外吃了一顿好的,有蛤蜊哦!”
“陈若愚喝多了,你们两个女生行吗?扛不动就找熟悉的男同学帮帮忙,不要硬撑。”
“好,没事呢,我提前订好了宾馆,就在附近。”夏秋吃力,说话都在喘着粗气,“知渺,我过会儿给你回电话吧,陈若愚好像要吐了。”
“好,你先照顾他,我明天就……”
“呕——”陈若愚跌坐在花坛边,脚也崴了一下,扯得夏秋差点一同摔到地上,悻悻关了手机。
何知渺看着结束通话的48秒,心里悸动,似有若无的说了句:“我明天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