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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晴当年在大学宿舍里,可是四姑娘中最会化妆的人,她是鹅蛋脸琼鼻小口那长相,第一眼通常就能让人觉得这姑娘长得不赖,唯缺了一样,在化妆吃食看小说上花的时间多了,窝在宿舍居多,有闲也不怎么积极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因而称不上系花校花,但班上男生们私下里,是认她做班花的。
有一年校园改造,女生整体迁宿舍楼,班上男生自告奋勇组织起来帮忙给女生搬家。那帮男生经宿管阿姨同意后,呼啦啦上楼来,还是顾四丫下楼去接他们上来的,结果一进寝室,全都争先恐后向陆晴献殷勤,呼啦啦把陆晴的箱子被子鞋盒子都拎上了。剩余几个男生没拎到,才转向屋里另三个女孩。
顾四丫在路上,和寝室里的大姐一人抱了一床大被子,她手指上还勾了一个塑料袋,吊着三包方便面,听大姐惊诧:“小晴儿的泰迪熊居然没被抢走。”
陆晴在这个浩浩荡荡的搬家队伍中,是最优雅的,手里只抱了她的宝贝泰迪熊,就这样轻简,她旁边拖箱子的男生还要说:“把这小熊夹在箱子的绑带上吧。”
顾四丫和大姐在后头听见了,拼命忍住笑。这男生献殷勤真真献到马腿上了,那毛绒泰迪熊个不大,可是陆晴的命。在宿舍,陆晴的物品相较其他姐妹来说有三大多,毛绒玩具、化妆品、鞋子,泰迪熊占了其中之一,论起来,在陆晴被面上躺着的时间比陆晴自己还要长,陆晴号称离了它就要失眠的,哪能可怜兮兮地捆在绑带上呢。
陆晴嘴一撇,干笑。那男生也不见忤,继续紧随在陆晴身边说话。
当年班花在班上男生间很有号召力,随口吱一声,顾四丫的方便面袋子就被某个男生给接了过去。
可惜顾四丫这嘴巴没放过谁,她对男生们的评价太狠心:“那谁有点矮,以后他女朋友买鞋太费时间了,现在一点跟都没有的平底鞋可难找了。”
“那谁待人挺热情,就是说话吃饭都要吧唧吧唧的,过不到五分钟嘴角就像要漏白沫,一站到他跟前,我就老想强迫他去看个口腔科。”
“那谁怎么盯着同一条破洞裤子穿啊,开始我以为他特潮,现在我觉得他是真节俭,助学贷款没给他,咱班辅导员走眼了。”
“那谁样样都不错,嗨,我左思右想,竟然没有发现他有哪些可爱的小缺点,他啥都适中,成绩不上不下,面相不丑不美,性格不急不冷,看他开销也不多不少,这这这……扔人堆里,是个隐身高手啊。”
班上男生们对陆晴示过好,陆晴全都无视,有时候拉上顾四丫一起品鉴情书。后来她在某个清晨辛苦跑步,准备把校园锻炼卡要求的小蓝章补完,遇到了中文系一学长,提醒她鞋带掉了。陆晴说了声谢谢,气喘吁吁蹲下来系鞋带。手中的校园锻炼卡随意地放到地上,一阵风来,骨碌碌翻了两转,学长腰一弯,去帮她捡了起来。这就顺理成章地,她和学长发展出了一段花前月下的恋情。
学长男友文采好,给陆晴写的话都拟着“秋水共长天一色”那种格调。她宝贝极了,全都收起来,正儿八经用根红缎带绑好,时不时躲被窝里读,一封都没给闺蜜参详。不过两人没熬过毕业季,那可是校园里最著名的分手季,一般人都熬不过,陆晴和学长还通过远程通讯坚持了小半年,但学长毕业,奔向社会,学院派和实践派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最后水到渠成和平分手了,连面都没有亲见,就在电话里互相吱了一声。
顾四丫是铁杆好闺蜜,将陆晴的学长前男友贬了三四通,总体意思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差的挡了好的道,走了才是上佳。她把低落的陆晴说得重新振奋起来,跟往事挥挥手,依旧吃饭打扮逗小熊,过起小美人的日子。
这下午,在陆晴没有窗的小隔间里,两个损友互揭老底,对着笑一阵回忆一阵,顾四丫宽慰道:“你现在每月都能大几千了,不错了,你瞧瞧我,导师给我的几百津贴,我都苦苦盼着呢。”
“读完出来,你就有更高的台阶了。”陆晴羡赞道。
“也不一定,出来就老了。”顾四丫哈哈地调侃着自个儿,“你可是在积累工作经验,一年一年花得值。”
“值什么呀,朝不保夕地,我上头那个老女人,芝麻绿豆大一点管事小头目,说话软绵绵地,就喜欢给人添堵下绊子。她看见我夏天穿凉鞋,脚趾头涂着美甲液,都要用眼神瞥好几下,哼,她自己三十六像足了三十六,见不得别人比她青春靓丽。”
陆晴对公司的顶头上司怨气十分大,前两天她在南京吃同学喜酒时,和同学们久别重逢,只说些想念的话,现在和铁杆闺蜜独坐,当下就滔滔不绝地给顾四丫吐槽:“我出去给公司办事,中午买个盒饭二十块,她竟然不给我签字,说公司规定午餐费十五块,你说,我要不要恨死她。我一个月的工资就这么点,付了死贵的房租,再去掉板上钉钉的交通费、手机费,每天还要雷打不动自己开销早餐和晚餐吧,都没多少剩余了,现在我连三百开外的衣服都不敢瞄,都可怜成这样了,她还要抠掉我的合理报销费用,我给公司跑腿,竟然还要倒贴。”
陆晴气呼呼道:“我是诚心诚意想为五斗米折腰,你要不怕长皱纹,虎着脸就虎着脸好了,但说好的五斗,你得给足我五斗呀,别一钱二钱都昧下啊。芳怜,你说是不是?”
这怨念可不小,顾四丫当即大力声援道:“就是,太可恶了,没人性。”
陆晴倒是笑了,长叹一声道:“芳怜,我想过了,还得忍气吞声,等我哪天换了新工作,我再忍无可忍。”
“小晴儿。”顾四丫对闺蜜同情得不得了,跟着陆晴如唱双簧,“对,先给她冷处理,她不是喜欢刁难人吗,让人一拳打在棉花团上,没成就感。等咱找上更好的工作,写一封辞职信拍到她桌上,看谁比谁神气。”
“芳怜,我爱死你了。和你说一说,我心情好多了,明天上班就去见那老女人,我不烦我不烦。”陆晴乐得跟哼歌似的。
顾四丫难得来探望老同学一次,说得兴起,又觉得陆晴大年里在群租房内孤身只影地,被陆晴盛情一邀,就答应留下来吃晚饭。
晚饭的套路都是熟悉的,和她们大学里煮夜宵的方式差不多,陆晴往电饭煲里掺上水,又拆了超市里买来的火锅圆子煮进去,再掰几片白菜叶下去,顾四丫拿来的卤牛肉正好也派上用场。
顾四丫机灵,怕舅妈舅舅念叨,也怕陈池嫌她事多,电话打给许霜降,说她要晚些回去,让许霜降转告舅舅,做饭别算她的份。
刚挂上电话没多久,顾四丫的手机铃声响起,陈池开口就问:“四丫,你要在你同学那里吃饭?大概要吃到几点?”
“嗯……”
陈池干脆,等不得顾四丫估算时间,直接交代道:“回来之前提前半小时通知我,我到地铁口去接。”
这待遇,优厚得顾四丫都不敢答应,斯斯艾艾道:“哥,不用了,我知道怎么回来。”
陈池拿着手机,眼一抬,见许霜降从厨房端出一大碗莲藕骨头汤,盛得满满当当,他立即上前,许霜降连连摇头,小心翼翼地捧着汤碗挪步,他看着悬得慌,顾不上和顾四丫多说,“就这么说定了。哎,等会把你同学的手机号码发给我。”
“用不着吧。”顾四丫觉得陈五也太周全了。
“天都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心还这么宽。”陈池蹙眉道,“就按我说的办,有事好联系。”
陆晴拿着筷子在电饭锅里搅,瞅见顾四丫吐着舌头挂断电话,不由问道:“怎么啦?”
“我哥啦,做事越来越啰嗦,说要接我。”顾四丫笑着,低头在手机上输入陆晴的电话号码,“我把你号码给我哥一下,放心,我回到我哥家就去删了,我哥就是这点烦,真是的,他还以为我三岁小孩不识路呢。”
“你这哥不是亲哥,也胜似亲哥了。”陆晴当真羡慕。
“那可不,打我睁开眼会叫人,据说第三个学会的称呼就是叫给他的,这么多年哥叫下来,可不是白叫的。”顾四丫得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