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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谢家之后,谢安远得到了极为妥善的照顾,等谢安歌回府时,他已经一点都没有之前那有气无力的影子了。
谢安歌知道他在酒楼被人打,自然要问因由,谢安远含糊其辞,只说是一言不合,那些人酒喝多了。
谢安歌觉得他说话不尽不实,却又不好像审犯人似的盘问,便只好另外去打听,只是心中就有了几分不喜,觉得他这时候还不好好在家攻读,反而出去招惹是非,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这一天同样被人骂招惹是非的,还有钟文梨。
钟文梨回到家后,也无处诉苦,便只能抱着她姨娘大哭了一场。
她姨娘也跟着哭了一阵,说她命苦,之后又不免细细盘问刘国舅的相貌,劝女儿:“事已至此,想要别处说门合适的亲事已经越发难了,夫人又不上心,还不如就嫁给刘国舅。哪怕是做妾呢,也比被夫人找借口胡乱许人要好些。”
钟文梨却不想她娘会这样说,冷哼道:“他那样的纨绔子弟,哪里能嫁啊,何况还是做妾。”
“妾又如何,只要握住男人的心,妾的日子也不比妻要难过!”
她姨娘列举了京中许多得意的姨娘例子,又道,“夫人若不是有两个出息的姑娘,你看老爷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尊重她?”
钟文梨只是不肯。
“我知道你的心,你不是喜欢从前在我们府里读过书的顾世子吗?”她姨娘就直接点出来了,“可你也不想想,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你有那个命做世子妃吗?最多还不是做妾?都是做妾,两家有什么差别?靖平王府除了名头好听一点,论如今的权势,哪里比得上刘丞相。何况那位国舅爷除了有个做丞相的爹,还有个做太师的外祖父呢。”
“可那刘国舅不是个好人样!”
“正人君子也不会看上你这个样儿了。”她姨娘说话很直接。
钟文梨颇为愤愤道:“我这样还不是你教的!现在又说我!”
“如果你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乐得不说你!你别心太高!你也不想想夫人是个什么性子,你若忍得了贫贱呢,就等着她给你许个贫寒的读书人,运气好,熬个几年做个进士夫人,运气不好,一辈子都中不了,还要靠你的嫁妆养活一家老小。人家还要夸她为你用心选婿了。”
“未必就是贫寒举子啊,我就不能像大姐一样吗?”钟文梨想着同样是庶出女的大姐文杏,做了某位年轻伯爷的继室,年纪轻轻就有了四品的诰命,品级比自家嫡母还高呢。前头人还只留下个女儿,她的儿子一生下来,就封了世子,那日子过得可不比嫡女要差些。
“你以为你有大小姐的运气?大小姐虽是庶出,却是国公爷的长女,老太太一手养大的,和嫡女比,也就差个名分,她的婚事可是国公爷给挑的,不然若放在大夫人手上,有这样的好亲?你爹能有这个心,也无这个力,你的亲事不用想的,肯定是由太太决定的,你若想要做填房呢,估计就是许给哪个年纪不小了的不大不小的官儿了。”
她的姨娘见识可不浅,不然也不能在冯氏手里安然生下一女一子,冯氏还不觉得她是个大威胁,只是偶尔看她不顺眼。反而另一个没生育的姨娘更叫冯氏记恨些。
钟文梨一时间被自家姨娘给说得没了雄心壮志,却还是不大甘愿屈就刘国舅。
可这个时候,她姨娘已经在教导她如何勾住刘国舅的心了。
而王氏得知女儿早早地回来,就忙去找她问:“采儿,你们不是去东城赏景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玩得不高兴吗?”
钟文采气鼓鼓地道:“本来是玩得挺高兴的,后来碰上了那个刘国舅……”
刘国舅?
这不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吗?
王氏这两年为给女儿寻门好亲,早把门第相当的人家了解得一清二楚。虽然她不像冯氏那般势力,但她和冯氏毕竟是妯娌嘛,她还是一直存着一争高下的心的,一心要女儿不能比冯氏的差太多,至于嫁入皇宫这种,她倒是没想过,也不舍得。
她一直觉得自家女儿是真正的公府嫡女,比冯氏的两个女儿身份贵重多了,怎么说,嫁个公府王府的世子没问题吧?只恨适龄的太少!
像刘国舅这样有个好家世的,王氏自然好好考察过一番,可以这人早早就被排除在女婿人选之外,哪有个小郎君,从不正经读书,也不习武,只在女孩子堆里厮混的?听说他十二三岁时就开了荤,一贯的贪花好色的。
听到女儿提到他,王氏心中一紧,还以为自己女儿被欺负了去,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回事?你被欺负了不成?”
钟文梨知道自家娘亲误会了,忙正色道:“你女儿我是什么人啊,他敢来欺负我?”
“那是怎么回事?”
钟文采一一分说了当时的情形,末了道:“也是文梨倒霉,去净个手,走到半路却被那刘家的小子给截住欺负了,幸亏后来顾世子出现救了文梨,要不然,文梨的名声就要被毁了,我们这些姐妹的名声都要没了。”
要不是这桩事扰了她们游玩的兴致,她才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呢!
王氏听了知道不是自家女儿被欺负的时候松了口气,但是听说文梨被欺负,那脸色也不大好。别说,都是钟家还没出嫁的女儿,在外人看来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文梨的名声不好,可会影响文采的亲事的。
王氏有些愤愤道:“我平日见文梨是个懂事的,没想到做事也这么不稳重,怎么大白天就撞到人家男人的怀里去了呢?”
钟文采这时倒是帮文梨说话了,“这也不能全怪文梨,是那个刘国舅太没脸没皮了,仗着有个做皇后的姐姐,就无法无天了。我家文柔姐姐还是皇妃呢,还怕他不成?”
王氏慌张道:“什么皇后、皇妃的,快别说了,这些话可不是咱们该说的。”
钟文采撇撇嘴,心中不在意,但是也没再继续说了。
王氏听到钟文采刚才提到顾谨时眉飞色舞的样子,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又回想起元宵绑匪那一日,顾谨天而降救了自家文采的事情,让她王氏眼前一亮,心思也开始活络了起来。
顾谨可是多么好的女婿人选,王氏暗暗遗憾着:唉,忘了周岁宴上叫国公爷留意一下了。
钟文梨在外被刘国舅当面调戏的事自然很快叫家里人都知道了。
平日冯氏丝毫不把这个庶女放在心上,也根本不把这事儿当回事,只是反正也没别的事,就把钟文梨叫过来数落了一通,说她不够贞静,不然怎么这么一群人,偏偏她惹上了刘国舅。还说刘国舅肯要她,一顶粉轿子抬过门算她命好,不然她要么上吊,要么去做姑子。
气得文梨回去之后,又大哭了一场。
钟母既恨刘国舅无礼,又怪文梨不谨慎,哀声叹气了一阵自己给她挑的好亲事不成了,又让宁国公去处理此事的后续。
钟母的抱怨传出,不知怎么的,便又有人传出之前钟母和钟湘说的话来,于是宁国府里又起了波澜。
让钟母难过的是,两个媳妇都对她想和谢家结亲不满。
王氏还好些,只是背地里埋怨几句,也没怎么样。
冯氏把两个女儿嫁了后,现在最紧张最在意的就是儿子的亲事,当听到自家婆母要把自家宝贝儿子娶小姑子的女儿,心中那个火大,她可不像王氏那样会隐忍。
冯氏在丈夫钟三舅的面前摔摔打打的:“你那个娘,把我们家子枢当成什么了?她的外孙女嫁不出去了是不是,要找我儿子接收?也不看般配不般配!”
“娘这不是还没正式定下嘛,看把你急成这样了!”钟三舅不以为然道。虽然他在嫁了两个好女儿后,在众人的奉承之下,也觉得自家门第高了不少,但冯氏这么说自家娘和自家的外孙女,自然也不大舒服的。
“哼,真定下了,我就不是只在你面前说,而是要吵到老太太跟前去了。”冯氏气呼呼地喝了一大口茶,满脸的不悦,道,“就她那外孙女那个样子,也想打我儿子的主意,这不是欺负人吗?小时候就知道吃,胖成那副德行,现在也就刚能见人罢了。”
钟三舅毕竟是做人家舅舅的,见冯氏说得这般过分,便出言道:“你这嘴怎么这般刻薄呢?我看阿凝也就小时候胖了些,如今不是颇有我妹妹年轻时候的风采吗?”
他妹妹年轻的时候可是被京城赞为“洛神”的美人儿,谢安歌又是美男子,生出来的女儿能差到哪里去,哪有妻子说得那般不堪。也不知道为何,冯氏一直与自家妹妹好像不对付,他也是本着家和万事兴的想法,才对她处处忍让的。
冯氏见这段时间对自己差不多言听计从的钟三舅与自己唱对台,更加恨得不行:“我就说了,怎么着,你妹妹如今嫁人了,那也姓谢了,我与你才是一家人,你倒是帮起外人来了。”
钟三舅被烦得不行,扔下一句:“唯女儿与小人难养也!”便出去喝酒散心去了。
冯氏喘着气,喝了一口茶,这才平心静气了下来。
哼,她是不可能让钟子枢娶谢兰馨做儿媳妇的,她儿子也就冯嫣那样身份才貌相当的女孩的才能配得上。
她家子枢,两个姐姐,一个是皇妃、一个是郡王妃,他自己也争气,去年中了秀才,前途光明着呢!
公主的女儿配他们家子枢,那还差不多,况且,冯嫣一直追在子枢身后这件事,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冯氏一直认定着觉得夷安公主对冯嫣和子枢的事情,那一定是乐见其成的,就只差大家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所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冯氏怕节外生枝,钟母率先定下钟子枢和谢兰馨的亲事,就决定先下手为强,很快带着礼物就登公主门,去给钟子枢提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