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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女士家属?”
听见医生询问,林微微怀着忐忑心情,一步踏前,颤抖着声音,道,“我是她女儿。”
她紧紧地抓住弗里茨手掌,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喉咙口,深怕医生一张嘴,就是宣判了死刑。
但,所幸是,上帝没有遗弃他臣民。所以……
“手术进展顺利,脑部淤血已经去除。”
这句话犹如福音降世,林微微两眼一热,情不自禁地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感谢上帝!仿佛自己生了场大病,刚从死神手里逃生似,她有种全身都虚脱了感觉。
深呼吸了好几下,才重找到自己声音,她哑着嗓子道, “您意思是,我母亲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期?”
医生道,“理论上是。手术后,她心跳血压血糖等指标都正常范围内。不过,这毕竟是开脑颅大手术,对身体损伤比较大,是否能恢复还得看病人自身体质。这几天我们会安排她重症监护室里观察,熬过这一星期,病情才算彻底稳定。”
听他这么一说,林微微刚放下心又悬了起来,“她病情还会反复?”
“不排除这种可能。我们已经溶解栓子,并使其破碎。之后48小时,破碎血块会随着血液流动,通过导管排出体内。但毕竟血管壁受到损伤,有大量红细胞渗出,极可能再次引起栓塞,导致血性脑梗死。不过,这种情况发生几率不高,一般是岁数高老年人比较容易遇上。你母亲还年轻,我相信她能够克服这一难关。”
“那她什么时候能够清醒过来?”
“如果没有突发状况,一个星期,她就能恢复知觉。”
林微微问,“能恢复到之前那样吗?我是说大脑思维,身体机能之类。”
“恢复好,可以。”
“那要是不顺利呢?会半身不遂,或成为植物人吗?”
“会。”见她忧虑重重,医生话锋一转,又鼓励道,“我们现第一步是保全她性命,第二步再考虑如何帮她恢复。光从手术上来说,算是非常成功。小姑娘,不要着急,我们一步步来。”
了该力,接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昨天紧急入院,一直候手术室门口寸步不离,现病情稳定下来,林微微才想起要去办理住院手续。
德国医保还算是给力,救护车8欧、开刀5万欧、加上住院xy欧全部由保险公司承担,她们连个零头都不需要支付。
母亲刚从鬼门关逃过一劫,她放心不下,可重症监护室,又不能随便进去。外面央求了护士好半天,好话歹话说了,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弗里茨买个咖啡回来,就瞧见林微微鼓着嘴巴,满眼郁闷。他戳了下她脸,问,“怎么了?”
接过他手中咖啡,她抱怨道,“这个护士真是古板,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不肯放你进去?”
林微微点头。
弗里茨放下咖啡,站起来道,“是你方式不对,看我。”
说着,他长腿一伸,站了起来。以为他要去捣乱,微微忙一把拉住他,问,“你干嘛?”
“帮你疏通关系。”他整了下衣领,走了过去。
疏通关系?难道他要用钱贿赂?林微微一脑袋问号,忐忑目光一路追随他。
弗里茨走到咨询台前,斜身靠着,不紧不慢地伸出右手,敲了敲桌子。护士小姐以为又是林微微,不耐烦地抬起脸,没想到,过来是个大帅锅。顿时精神抖擞,换上个露出8颗牙齿标准笑容。
色女本性,果然不分国界。
弗里茨扬起嘴唇,毫不吝啬地展露出那对会引诱人小酒窝。不知他说了些啥,两人低低笑声传来,林微微使劲拉长了耳朵,也没听清谈话内容。
那护士年纪也不算小,但还是被他挑逗目光看得脸红耳赤,只见她红着脸,拿起便签写了个几个字推给他。
弗里茨伸手接过,笑而不语。
转过头,看见林微微看他,便向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护士长还有1分钟回来,请你务必这个时间限制内离开。”
这个难搞护士小姐竟然肯放行,林微微着实吃了一惊,弗里茨这家伙不会又出卖色相了吧?
心里有点不爽,可也无可奈何,谁让这里是女护士镇守,不是男护士呢?
找到蔡英所隔离室,林微微推门进去,看见母亲了无生气地躺那里,身上插着各种电线管子,不由心酸。但,活着总比死了好。
“妈妈,你一定会没事。”林微微轻轻地捏了下蔡英手,又说了一些积极乐观话,也不知道老妈听不听得到。
不能待太久,陪了一会儿母亲,林微微便出来了。弗里茨还和那护士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笑,见她出来,便打了个招呼,向她走来。
两人并肩走出去,弗里茨问,“怎么样?”
“还昏迷着。”
“正常,医生不是说还有七天危险期。”
林微微心情沉重,也没多说,叹了口气,道,“谢谢。”
“谢什么?”
“陪我帮我。”
闻言,弗里茨指了指自己嘴唇道,“真心谢话,就给点福利。”
林微微没反驳,踮脚主动他唇上亲了一记。
他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环住她肩膀道,“这样感谢,一辈子都不嫌多。”
一夜没合眼,弗里茨倒还好,林微微一脸精疲力。昨晚哭了一场,眼睛还红肿着,看上去憔悴不堪。反正母亲观察室也不能陪夜,先回家睡一觉,再看情况。
弗里茨开着车,电台里放着轻歌曲,林微微靠着休息了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你是怎么说服护士小姐?”
“我把鲁尔名片给他,告诉她,这家模特公司找护士拍公益广告,有兴趣话,她可以去试试。”
“真?鲁尔真有这类广告?”她惊讶。
“没有。”弗里茨回答得很干脆。
林微微不由叫了起来,“那你不是忽悠她?”
弗里茨耸了耸肩,有啥大惊小怪,为达目不择手段,他这人向来如此。何况,他不过随口提了句,愿者上钩而已,又不是什么骗财劫色勾当。
“那她要真去找鲁尔了呢?”
“让他去动脑筋解决。”
“我天,你可真是个好雇员。”
弗里茨不以为然地扬眉,从口袋里掏出那护士给自己电话号码,打开车窗,双手一松,那纸片就这么随风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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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眨,便是三天过去,只剩下四天了。每一天都提心吊胆中度过,林微微虽然做好了差打算,可每次手机响,她还是会心惊肉跳。
李小贱总是说她承受能力太差,可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学校里,有小贱陪着她,陪她上课、陪她吃饭,找各种笑话逗她乐。她心意,林微微全都心领,但脸上还是笑不出。想到母亲生死未卜,她心里就难受,整天神思恍惚,做什么都心不焉。小贱除了嘴里头安慰,也着实帮不上什么大忙,事实上,谁也帮不上。
这后四天危险期,96个小时576秒真正是一分一秒地艰难熬过啊。没人能给她承诺,她只能跑去教堂寻求寄托,为母亲点上一支祈祷蜡烛,然后面对圣象静静地坐上一下午。
已经是深秋,太阳不再像仲夏夜时候高高挂起,黄昏时刻,天空布满了晚霞。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是弗里茨发来。
出来吧,我外面等你。
短短几行字,却让她觉得温馨。有这么一刻,她甚至想,万一妈妈真先走了,那她至少还有弗里茨,茫茫人海中还有一双可以依靠肩膀。
推开沉重教堂大铁门,一眼就瞧见弗里茨。他靠墙壁上,那里吞云吐雾。看到微微出来,他随手熄灭烟头,大步向她走来。
“你母亲怎么样?”
“医院里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弗里茨搂住她肩膀。
林微微下意识地向他怀里靠了靠,环住他腰,问道,“明天你什么时候动身?”
“取消了。”
闻言,她转脸望他,“你不去瑞士了?”
“不去了,你重要。”他淡淡地道。
一方面,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家;另一方面,她脆弱、需要人陪伴时候,难道要丢下她不管?
虽然一星期前就安排好行程,可这事发生后,他还是毫无犹豫地通知海蒂,取消原定计划。
海蒂电话里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她可真是你挚爱,为了她,连这么重要事情也能取消。
弗里茨笑笑,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没了钱,可以再赚;要没了她,难道要他再穿越一次?
林微微不知道弗里茨心底想法,但光是听他这么说,就已经很感动了。伸手抱了抱他,道,“有你陪我真好。”
明天是erntedankfest,相当于美国感恩节。17、18、19世纪时候,秋季收割完毕后,农民从乡下进城赶集,然后相互交换商品。这一天,人们相聚一起,载歌载舞,庆祝今年好收成。随着时间推移,这个传统文化仍然保留至今,大广场上搭起了游乐场,请来了乐队,异常热闹。
林微微心情不好,不想凑热闹,想避开,可弗里茨却不让。他牵住她手道,“走,我们去逛逛。”
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自己回了家,没事干也是胡思乱想,还不如这里沾沾人们喜气。
弗里茨去卖烧烤摊位上买了一份香肠夹面包,又买了两瓶啤酒,拉着她道,“你吃香肠,我吃面包。”
难得这个男人那么体贴,林微微感叹,“你不是无肉不欢吗?”
他举了举手中啤酒道,“今天我吃素。”
哈,肉神要戒肉。她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接过他手里啤酒喝了几口,酒精一下肚,心底忧愁终于退散了一点。弗里茨牵着她手,集市里漫步,摊位上摆放着各种不同产品。有卖腊肠、卖水果蔬菜、卖装饰、卖首饰、卖衣服、卖羊毛……总之应有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微微一个摊子上试蜂蜜护手霜,就听见弗里茨后面叫她。
她转过身,将询问目光投向他。
“闭起眼。”
她照做。
“伸出手。”
“你要干嘛呀?”她好奇。
弗里茨没回答,而是拉起她手。林微微只觉得手指一凉,有什么东西套入了她无名指。睁眼一看,是一枚戒指,正中间雕刻着骷髅头图案,而他手上也带着一只相同款。
“这是什么?”
弗里茨望着她,唇角一扬,笑道,“定情信物。”
林微微皱起眉头,道,“这么丑玩意也能当定情信物?”
见她要脱下,他忙一把按住她,道,“不丑。骷髅头标志从一战前就有了,一直到现还流行,就像我对你感情,一世纪不变。”
晕,人家送钻石,以表绵长感情;他这人送骷髅,难道要他俩成了一对骷髅,还继续永结同心么?
“可是这么大一坨,好沉重,带着不舒服。”
弗里茨道,“习惯就好。”
他这人固执,一旦认准事情就没商量,林微微也不去反驳他,心想,到晚上洗澡时再脱下来好了。
逛了一会儿,弗里茨问她,“你心里还难受吗?”
林微微点点头,道,“还好。”
见她神情落寞,弗里茨拉住她走了几步,道,“我们去坐那个。”
顺着他手指地方,看见一座高耸入天摩天轮,她奇,“你不害怕?”
他摸摸鼻子,暗忖,我只怕过山车。
买了票,弗里茨拉着她手,面对面地坐了进去。一点一点地远离陆地,渐渐升高,清风他们身边吹过。
林微微叹息了声,道,“唉,有人把摩天轮形容爱情,一阵*过去,剩下就是平淡。”
他不以为然,道,“我倒觉得像人生,从出生到死亡,完整地走完一圈。”
闻言,她抬头望向他,两人四目相触,时间定格这一瞬间。弗里茨环住她肩膀,一点点缓缓地凑近了脸,他高挺鼻尖抵她鼻子上。
夕阳惊鸿一瞥后,夜色悄然而入,摩天轮上瞬间亮起了七彩霓虹灯,那耀眼光芒闪亮了一方天地,也点亮了他眼睛。那一秒,分明有波光流过,让那对绿眼珠加流光溢彩。
“微微,不管是酸与甜,还是胖与瘦,这一圈路程,我都会和你一起走过。”
他声音低沉,语气坚定,一字一句萦绕耳边,连秋风都吹不散,让她心底颤动。她不禁问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你为什么会对我那么执着?”
这句话,她问过他多少次了。显然,她仍然对自己不自信,对他不信任。弗里茨抬起眼,第一百零一次地诉说,“我心里,你没人取代。我是因为你才来,你是我全部。”
先不管真假,光听着就让人痴醉,唉,他情话可真是心驰神迷啊。
弗里茨抬起她下巴,稍一凑近,就深深地吻了上去。他气息,他热吻,交织成一张大网,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热烈地回吻,两人唇齿相缠。这一个空间,只有他们俩,谁也不会来打扰。
摩天轮转动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原地,终点也是起点。弗里茨牵着她手,走了几步,站住脚步。他转身,伸手扶住她肩膀,唤道,“微微。”
她嗯了声,眨着眼睛望向她。
“我刚刚说,我是为你而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
弗里茨沉默了半晌,坦言,“因为,我是从1945年穿……”
这是他秘密,他终下定决心不再隐瞒,想要坦诚相对,可偏偏上帝开了个小玩笑。这关键时刻,林微微手机突然响了。本来不想接,但瞧见来电显示是医院号码,之前已经有个未接电话了,她心一沉,不得不先将这浪漫一刻扔一边。
从天堂到地狱只是一刹那事,接通电话不久,她笑容立即隐没唇角边,双手颤抖地几乎握不住手机。
咬着嘴唇努力克制情绪,可眼泪还是夺眶而出,电话里传来噩耗,让微微一颗心瞬间沉入了深渊之巅。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今天一有5多字了,勉强也算双了把。哈哈哈,来表扬我~~~
忍不住8一下德国医院。
去年,老爸来德国,心脏病发送进医院。救护车8欧,住院1万欧,全部由保险公司包了,我们一毛钱也没出。我爸买只不过是本地旅游保险,18欧一个月,普通那种。我们都开玩笑说,这个保险公司亏大发了。
送他进去那个医院,很普通市级医院,但是医生很负责,给我爸做了各种心脏测试,什么骑自行车测试心率之类。我爸说,国内医院都没见到过。
德国医生说,我爸情况其实没那么严重,不需要做造影,因为这个是有创伤检查,对身体有副作用,影响健康。他国内进医院,医生屁话不说,直接让他做造影。
后来,德国医生让我爸留院观察了五天,确定心脏没问题后,才由主治医生签字出院,非常非常负责!而且连药剂也是按照我爸各项指标测试特配。出院那天,主治医生带着他助手过来,给我老爸做出院总结,我爸吓了一跳,说,感觉自己就像是国家领导人似,受宠若惊。
德国人还是很负责任,我爸爸因为有病史,医生做决定之前,非要看参考国内病史和他平时药物。我们只好连夜让邻居去取,扫描过来。
下集预告:
林微微吓一跳,急忙扔了书包跑过来,一把拉住他,道,“不行,这样要噎死人!”
见她将四分之一苹果又一切四,弗里茨摸了摸鼻子,抱怨,“你们亚洲人管道可真细致。”
说着,随手拎起一块传说会噎死人大苹果往嘴里一扔,三两下,吞了下去。
林微微白了他一眼道,“所以说,我们亚洲人是上帝精心制作,才不像你们白人,偷工减料,一个个都是大老粗。”
“……”种族论他听多了,还第一次听到这版本,顿时无语了。
将他赶到一边,林微微床边坐下,一边照顾老妈,一边问,“你怎么会来?”
弗里茨理直气壮地回答,“来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