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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可算是找着您了。”正说话间,聚贤雅阁的主人亲自到来,“温小姐也在,草民失礼。”
话题戛然而止。
“大厅已经一切就绪,只等殿下您主持大局呢。”
温清玉轻轻摆手,转头对着伏引,淡淡道,“太子殿下亲自筹谋的筹资集会,也该亲自去主持大局才是。”
伏引面上一急,可看着有旁人,只谈了口气,便随之而去。
伏引的姿态仪礼皆是自小养成,太子气派已经深入骨髓。
温清玉立在原地,这黄昏后的小石子路,伏引离开的背影与那日都城城下的绝然背影重叠。
看着这样的背影,温清玉的右手不自觉按上了身侧不远处的香樟树,眸中现出一丝难明的光泽,树枝随之被扯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来便不是她身为襄侯府嫡女会妥协的事情。
“笑得这样言不由衷,倒还不如痛骂一场。”
温清玉面上一惊,四顾张望,却寻不到声音的源头。
“姑娘若要找在下何不明说?”一声慵懒惬意的男声从温清玉眼前的树后传来。
温清玉这才辨认清楚方向,绕了树兜了半圈一看,天边微暗的余晖晕黄,洋洋洒洒落在树桠之上。与她一树之隔,一黑衣劲装男子坐靠地下,撑着手散懒背倚靠在树干上。
竟是在这里听了许久的墙角。
温清玉秀眉一蹙,他听到了多少?
“不用猜了,在下听得一字不漏,清玉姑娘。”似是看穿了温清玉的心思,“清玉姑娘”四个字从男子口中幽幽溢出。
温清玉抬头看住他,不觉一愣。薄唇幽眸,眼角狭长,眼眸微眯,嘴角微扬,身形瘦削,慵懒之间勾起的笑意肆虐无比。
笑意肆虐间,男子周身皆是张扬邪肆的气息。
“襄侯府里深闺寂寞,清玉姑娘久处深闺,很少瞧见男人吧?”只见黑衣男子笑得一脸张扬,言语微微嘲谑。
很少瞧见男人,故而如此怔怔瞧着他。
明明是初次见面,此人却将她的身份道个通透。
温清玉自是听出了男子话中之意,一时便反应过来,反讽回去:“不是很少瞧见男人,而是……很少瞧见躲在一处喜欢听人墙角的男人。”
男子不觉好笑出了声:“清玉姑娘扰了在下赏景,倒先兴师问罪了。”
赏景,这个时辰,即将夜垂星幕。
男子在树后,若非早前便在此处,常理看来也不会无声无息便在此藏匿。
温清玉闻言眉头一蹙,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张扬的笑意,只觉其中虚实难辨。
男子摇了摇头,似是惋惜:“清玉姑娘真是不近人情,云国太子情意拳拳,甜言蜜语,姑娘怎地就这样不解风情呢。”
温清玉看着面前的男子,一袭劲装,暮色之下身形颀长,神情疏懒。
“公子说是来赏景,就该只用眼不用耳。人知道太多,会活不长久。”温清玉皓齿轻启,声音若珠玉泠泠而出。
“哦?”男子眉头一挑,“可算命先生说在下会长命百岁。”
“那想来那位算命先生当日已经病入膏肓了。”温清玉淡淡道。
“无端听了清玉姑娘的情话,在下深觉愧疚,若是姑娘介意的话,在下也说几句情话,让清玉姑娘听还回来?”男子轻佻地勾了勾眼,状似无辜。
温清玉只觉自己嘴角抽动一下,按捺住心绪,似笑非笑道:“公子真是风趣之人,这样的风趣若是去了茶楼说书想来定会招揽许多客人。”
扬扬眉,男子道:“清玉姑娘何尝不是风趣之人呢?借着这聚贤雅阁的□来见云国的太子,扰了在下反倒冤枉在下听人墙角。”
云国的太子?不知怎么的,温清玉一听这个词语顿时有些莫名的违和感:“不知公子是从何处而来?”
男子闻言,步伐一动,靠近了温清玉,立于其身侧,低笑道,眼眯出一道狭长:“清玉姑娘是想打探在下家住何处,好方便日后来见在下么?在下直接去襄侯府岂不更好?”
温清玉右拳握紧,坦然瞧着男子如此神情,亦是笑道,声音依旧镇静:“公子口才虽然出挑,但是襄侯府暂且还是不需要入府说书的人。”
言语想较,二人都不曾落到什么好。
伏引被请去了大厅,想来这活动已经开始进行了。她若迟迟不回,温千山与何氏定会心生怀疑。
温清玉后退一步试图与黑衣男子隔开距离。
“小心呀。”随着一声夸张的低呼,她的左脚被一根横亘在树干旁的树枝划拨,未及反应,身子一软,措手不及间身子已是向后倾翻。
下一刻,腰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带起,天旋地转间,她直被带入一个温暖陌生的怀里。
只觉耳鬓之间一阵瘙痒,男子细密舒缓的呼吸就在耳边,温清玉下意识抬头,落在眼中的,是抬头刹那间黄昏洒向男子侧面那抹余晖,勾勒男子狭长的眉眼魅惑邪肆。
如此相近的距离,男子眼中的黑幽深邃落入温清玉眼中,只觉心中一颤。这样一双眼眸,看去深不见底。
男子眼睛微眯,好整以暇:“不是让你小心了么?怎么就是不听呢?”
腰间的束缚令她一时有些紧张,男子勾唇一笑,沿着温清玉的腰身,缓缓放开。
温清玉眼见四下无人,大红灯笼高高挂:“大厅灯火通明,小女子先行一步,公子继续赏景吧。”
看着温清玉佯作无事的离开背影,黑衣男子敛了笑意。
轻轻抬起手,厚实的手掌摊开,手心之间,玉身通透,玉色明净,质感冰凉,一枚青色玉佩静静躺在楚桓的掌心。
“君上。”身后一个黑影一现,正是祁慕箫。
“如何?”楚桓眼睛都不抬,问道。
祁慕箫低顺着头:“温清玉失踪三天,宫里那位温娘娘只是温千山的私生女。”
“当晚刺杀用的是云国太子的名义?”楚桓思及温清玉与伏引二人的对话,眸光一动。
“是,当日属下奉君上之命来云国杀温清玉毁姻亲。和亲前夜夜半属下潜入温府,恰巧见温清玉逃出府,一路尾随而去,便知晓了她意欲与云国太子私奔的意图。”
祁慕箫说到此处,不觉微抬头看向身前的男子,“若是她弃婚坏了联姻之盟,属下便也不会动杀机,岂知云国太子为权位舍她而去,这才动了心思。”
楚桓本也从伏引与温清玉的对话中猜出了大概,只见他薄唇微翘:“心口一剑都死不了,真是命大。”
祁慕箫闻言诧异:“假借云国太子名义也是见机而行,属下妄为。”
“不,这个误会应该一直继续下去。”楚桓面上露出的笑意更加诡异,黄昏余晖下眸中精光一闪,煞是深邃。
大厅之中,温清玉一进正厅,却见聚贤雅阁的主人手中是一只玉枕,道:“此物乃是王后娘娘的金缕玉带枕,王后娘娘母仪云国,甘愿献出此枕。依旧价高者得。”
金缕玉带枕,传说是三国美人甄宓之物,是由一块玉砚摔碎后经由名家之手打造金线穿陋,触手生温。后来历传多朝,归由云国宫中王后娘娘的青鸾殿。
这样的珍品出现在这里,实在令在场众人眼前一亮。温清玉也不免心中一动,王后娘娘为了太子真是拿出了心头好,势必要太子此次立下大功。
声音未落,便有人随即道:“一千两。”
温清玉默默坐回何氏身边。
四顾之间,却不曾寻到那一袭白衣。他是璇玑弟子,王者师的传人,云淡风轻,不染纤尘。
金缕玉带枕天下闻名,一千两?暴殄天物,实在是不识货。
不出意外,温清玉手边邻座一大腹便便的男子轻蔑一笑:“如此珍品,只值一千两?”
此次请了云国四大富商,邻座这男子正是四大富商之首的姜沿。
只听他如此一说,并未有出价的动作。
“一万两。”似是因为邻座男子的一声蔑笑,二次出价的价位顿时提高了许多。
“三万两。”
“五万两。”
“五万五千两。”
……
此起彼伏的叫价声后,金缕玉带枕的叫价已经到了六十万两。
温清玉一直看着邻座的男子,一个知道金缕玉带枕是宝物的男子,蔑笑旁人不识货的人,会不参与竞争?
随着竞争者的逐个退出,价位升至三百七十万两便静止不动。出价的是个红衣女子,年纪不大,俏生生的模样,声音清脆,眼神狡黠,甚是俏丽可人。
久无人再提价,似是落定。
正如温清玉所想,邻座男子轻轻自口中而出:“四百万两。”
“四百五十万两。”女子伸出自己五根手指,左右翻过一轮,动作娇俏得很。
除了太子府送上了请柬的人物,其余自发来的人都是坐在四四方方的桌子旁。
红衣女子此刻便是坐在大多数人所处之处。
看了一眼这红衣女子,温清玉深觉有趣。
笑意一僵,温清玉脸色微变。薄唇幽眸,眼角狭长,眼眸微眯,笑意张扬,红衣女子邻座是□里听墙角的黑衣男子。
楚桓的眼神□裸看着温清玉,察觉温清玉微变的脸色,不觉勾唇。
邻座男子定定看着红衣女子,又道:“五百万两。”
“五百五十万两。”红衣女子看着邻座男子紧追不舍,迟疑着又道。
邻座男子略略一个沉吟,笑了笑:“一千万两。”
语惊四座。
红衣女子一愣,似要追赶,但又不知低头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黯,放弃了。
云国首富想要的东西,果真是谁都没有法子拿下。在场众人皆感慨这金缕玉带枕最终落定的高价。
红衣女子小脸一红,跺了跺脚。
聚贤雅阁的竞争依旧继续,众人都沉迷进了之后的竞争中。
只有坐在身边的温清玉注意到,那红衣女子撅着嘴有些委屈地走到了邻座的云国首富姜沿身边,俏生生地坐到了姜沿的旁边。
“冉儿生气了?”姜沿宠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