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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十里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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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年前的春天。

    温千山只是个立过几场战功的将军,不曾显赫,却也在京都小有名声。而温府也不若此后这样金碧辉煌。

    少女情怀总是诗。云都绣楼花廊下,拥了许多人,不,准确来说,拥了许多男人。

    只见廊上一人黄衣飘飘,纤腰袅袅,月貌花容,娇羞一笑间几多花难较。眉眼间绘着的朱砂点绛映着唇口娇盈小巧,眸中神采轻飞,一方长袖,两方罗帕。

    云都的花街绣楼,是云都十多年前有名的好地方,城中众多女儿家都爱在此抛绣球揽缘分。

    绣楼之上的,正是上个月辞官养老偏安城中一方的左相何程的幺孙女,有云都才女之称的何绰君。

    今日,是前左相何程的孙女何绰君抛花球的日子。

    廊下一块拥满了人,都是为了张望云都才女的美貌,做一做成为前左相孙女婿的美梦。

    城中谁人不知,若有人有福气娶了何绰君,莫说美人拥在怀,便是今后的仕途前程,都会一帆风顺。

    何绰君手中拉着绣帕,两只手稳住绣球,低低张望。

    廊下拥挤着许多人,他们朝着廊上仰望。

    良人打马身旁过,一顾一盼一回头。你情深款款,我含情脉脉,几乎是每个女子心中惦念的唯美场景。

    一男子一身高挺,自信的头颅扬着,意气风发。他此际骑着一头青鬃马,握着马缰昂然而来。

    有种感情,与时间无关,与心情无关,只为那心头的一点,那种瞬间心动的悸动,便足以倾心。

    她不需要别人的仰望,只这样一人一马,浅浅守望,便好。

    她嫁了他,明媒正娶,她坐在花轿,笑靥如花,韶华一顾也十里红妆美了一发。

    他步步升高堂,她深院守他在心房。

    整整一年有余,她腹中无信。她不怕人言可畏。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尚且不曾着急,她却已经为他张罗纳进了古氏。是为了他的后还是为了她的位,只有她知道。可笑的是,就在古氏进门的第二天,她被大夫告知身怀有孕。

    不久,府中出了奸细,窃了温千山书房中的军机图。

    得知消息的下一刻,她手段少有的凌厉,确保切断消息传递的途径,她将所有与此事有嫌疑的人排查后全部以府中盗窃罪杖毙,终是在一个家仆的遗物中寻到了用布包起的军机图。

    如此手段,府中不安骚动瞬间肃清。

    之后温千山被困山木岭,她权衡利弊,拿了书房的将军令,调了皇城的守卫,裹着肚子便筹谋借三十六计中的围魏救赵救下了温千山。

    人人背后都道何绰君温婉明媚之后是狠辣的手段、就连性子都不似女子的坚毅。是个当世的奇女子。

    山木岭,温千山怔怔看着那个小腹隆起却倨傲无比的女子。看似弱不禁风的外表下,偏偏有这样的凌厉机敏。

    同时,就在温千山突围而出的那一晚,她也看到了一个女子。他收留了一个唤作葛素的女子,人如其名,女子生得素净。她是罪臣葛缨之女,与温千山的相识早在他们成亲之前。

    这个唤作葛素的女子怀了她夫君的孩子,就连腹部都比她的腹部大。大了两个月。

    她终于明白对于孩子他不是不急,而是不需要急。

    女子的无奈,何绰君的无奈。

    怀了孩子,那便让她进了温府罢。而名分,却迟迟未有。

    看着葛素的小腹,何绰君明媚的笑意愈发少了。

    而温千山,不似战场上的意气风发,整日不见这两个女人。迷茫着自己的心意。那一日山木岭的绝尘风姿,怎地不叫人惊艳?这两年的娇嗔巧笑,怎会刻不入他的心?

    他看着她日渐消瘦,兴趣寡淡,就连从前说话时眸中溢出的神采都不见。

    何绰君怀着孩子第七个月的时候,葛素主动来了碧绰苑。

    二人开诚布公。

    葛素一身素净,腹中胎儿已经足月,不期何时便会降生:“夫人,求你给我跟孩子一个名分。”

    “你是罪臣之女,给不了名分。”何绰君直截了当。

    “我知道我身份不如你,可给不了名分,你至少……明明就可以在府中给我一个位分。”葛素妥协。

    何绰君明眸此际恍若虚幻,盯着她的眼睛良久,方道:“你这么想要一个位分?”

    闻言,葛素有些激动:“古琴也是温家的妾室不是么?”

    “她是我亲自接进府里,承认的妾室,可是你的位分,我不会承认。”何绰君的声音平缓。

    “就算我不足惜,可是我的孩子需要一个名分。”葛素拉了何绰君的裙角。

    何绰君低头看着她:“生母尚且不可入宗庙,孩子的名分怎么有?”

    “何绰君,你不要欺人太甚!”

    何绰君唇角一勾,似是嘲弄:“让你生下这个孩子,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限度。”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是我的孩子,一定要有一个名分。”葛素近乎癫狂,手狠狠一提,何绰君裙角一动。

    身子一重,何绰君一时难以设防,唯一的反应便是用手肘撑住,尽量着地之时不接触肚子。

    手肘一痛,何绰君身子力量几乎被抽离,腹中痛到痉挛。却还是要护住自己的肚子,手一掀,便要让葛素离开她。

    葛素手一松,人亦被这道力量逼得后退了几步。

    何绰君喊叫不出,只觉身子被抽离一般。

    此刻的她,只能自己找人来救。她的孩子,不能就这样离开她。

    额头冷汗直冒,却要让自己冷静,眼睛一尖,抓了桌布的一角,花了全部力气一拽,桌上的茶杯茶壶一股脑儿的全都落到地上,砸的粉碎。

    葛素被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她也只是一时鬼使神差,此刻见着这情景,方觉自己方才做了这样的出格事。

    碧绰苑内室的门被推开,温千山见到何绰君身下涌现出的粘稠鲜艳的殷红,又见葛素如此惊慌失措的神色。一时愣住,却又及时反应过来,抱了何绰君便召人传府里一直备着的稳婆。

    葛素惊魂未定,看着温千山紧张抱着何绰君的背影远远而去,手亦是抚上了自己隆起的腹部,瘫倒在地,痛苦j□j。

    大和三年的那一天,温清玉与温衔同日降生,温清玉年长两个时辰。

    何绰君下身涌了太多血,元气大伤,身子大不如前。因为葛素的事情,她对温千山已经失去了信心。她不是个多小气的人,若他亲口跟她说要纳妾,她便是多难受都会同意,便如为了他的子嗣同意古氏进门一样。

    可是这样的先斩后奏,她却倨傲着不肯认输。

    此后,何绰君便一直深居简出,避开温千山。掌家之权轻弃,自此两耳不闻。

    而葛素,在生下温衔后没有多久便去了,始终没有熬到被温家承认的时候。

    温千山被拦在门外多次,便也心中愧疚,自此不进碧绰苑搅她清净。

    十七年,何绰君的性子愈发淡薄,笑意也几乎没有,便是那些性子都被压得棱角全无。

    ……

    温清玉听着安子这样一说,方觉温千山与何氏二人之间如此疏离的交流也是有些缘由。

    女子一生的期望,便是她看重的那个男子。何氏倾覆了终身,可以不顾名声,不顾性命都要保全温千山。然而真心被踩在脚下,又如何能不心伤?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们自是回不去初见模样了。

    “小姐,时隔多年,夫人不想听到这些事情。”安子低着声音道。

    温清玉低垂着眸,沉吟着。轻应一声:“我知道。”

    却原来,看上去温婉良善、弱如扶柳一般何氏,也曾经那样骄傲过。也可以笑得一脸明媚手段凌厉。

    “落雨阁之事,夫人都知道了。”安子道。

    温清玉一怔。说来安子最最看顾的便是何氏,当日落雨阁闹蛇之事的因由,想来安子也不会瞒着。

    “小姐现在是夫人最后的期盼。”安子落下一句,便轻声告退。

    看着窗外疏疏落落树叶印下的斑驳黑影,温清玉眼神迷离。

    何氏也曾经那样女儿家心性过。

    只是她心中那个良人,不是真正的良人。

    古兰园里,温清许似才缓过了神:“娘你说得都是真的?”

    “听来似乎很不可置信,但是她真的就这样做了。大着肚子去山木岭救你爹。”古氏声音飘远,回忆绵长。

    古氏口中那个手段狠辣、性子倨傲的女子真就是温府的主母么?

    温清许皱着眉。

    “是不是听着觉得有个人跟她很像?”古氏道。

    那个人是……

    “邵音很像她,很像当初那个性子没有磨平的她。”古氏苦笑一声,“怀念着从前拥有却没珍惜的东西,是人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