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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安妃如此一说,林淑仪眉头一动,似是无意道:“家父倒是不曾提过,左相大人有什么兄弟姐妹,倒是何来的侄女呢?”
安妃凤目微微一瞟,不觉有些不快:“名帖八字都呈上了,名正言顺的,不是侄女都是侄女了。”
林淑仪本欲在安妃处挑起事端,听安妃如此说。文家已将文嫔之名上呈过了户部,当真是名正言顺了。
安妃的父亲安尚之亦是身在朝堂,与文渊对立,自是要将文家之事查得清楚。她又怎会不知这所谓文家侄女到底存在与否。只这尘埃落定的事情,敲起来便是图惹是非了。
“娘娘,文嫔娘娘到了。”正在此时,毓秀宫外的宫人前来通报。
宫人话音一落,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嫔妾还真是好奇这文嫔长什么样呢,左相大人费了大心思送进宫,该是比那陈绾绾有些姿色吧。”虞婉仪道,却一抬眼,见到温妃眉目沉敛,似笑非笑。
安妃本是倚着左边的桌案,闻言不觉凤目微阖,慵慵懒懒换了右边的桌案倚着,手轻轻挥了挥:“飞燕,做事。”
安妃的贴身宫女飞燕就立在安妃身边,听到安妃如此一说,欠了欠身,从毓秀宫的内室里进出一趟,出来之时手里正端着一个小瓷碗。
除却安妃的众人都是看着飞燕的举动,心中好奇安妃的心思,却又不能开口询问。
只见飞燕端着小瓷碗,径直走到了毓秀宫的靠门口处,信手一倒。
“请文嫔进来。”安妃的嘴角这才勾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林淑仪与少言语的阮贵人相觑了一眼,石婕妤看着飞燕的动作面上浮了一抹看好戏的笑意,虞婉仪低低看着温妃的表情,温妃面上却是不置可否。
毓秀宫的石阶前,宫人宣见。
“娘娘,入内之后只需向安妃娘娘与温妃娘娘请安便可。”步上石阶之前,薛华胜道。
多妃所在的场合,只需对正位的高位施礼。温清玉轻应,这些礼数,在左相府中都是教习过的。听到薛华胜的提示,温清玉还是免不得安了些心——至少楚桓不曾让薛华胜故意给她使坏。
温清玉身后跟着薛华胜与玲珑,温清玉一袭浅紫色华衣自毓秀宫门前的台阶上踏上,毓秀宫外,便可以看清内里之人。
一个凤目微挑、身材和度的女子正对温清玉最是惹眼,慵懒倚靠着。眉眼间的疏离淡漠看来甚是难以亲近,尤其那双凤目轻阖,仿佛旁的什么都是半分不入眼。
再见她身旁坐着温衔,便更加确信眼前这个女子正是安妃安妤漠。
温清玉一只脚刚刚迈入毓秀宫中,只听轻轻的“呲”一声。
却见温衔手中的茶杯似是无意间的杯盖轻击,下一刻,安妃凤目眼角微动,漫不经心觑了一眼温衔手中的杯盏。
温清玉心中异样,再看此时坐在侧首的几个女子,表情有异,尤以石婕妤的表情更是玄妙,看着温清玉进入宫室,眸中跃跃欲试,似还带有一丝……期待,是的,是期待。
温清玉眉头微蹙,目光终是落到了毓秀宫中地板之上的异样。此时毓秀宫中平整光滑的地板之上被洒了一块湿拧,与地板之上的光滑颜色虽是相仿,可仔细打量看来,身前不过一尺之处地板的倒影有一处汪洼。
是水!
有人想要她当着众人的面滑倒出丑!
既是有了提防那便好了,温清玉面上浮上一抹端庄的笑,笑得落落大方,稳住步伐,恍若无意于地上湿水,安然踏水而过。
石婕妤表情微变,有些失落。林淑仪一众皆是如同无事一般又掉转了头不看那湿润之处。
直走至毓秀宫的中央,温清玉方欠身,皓齿轻启:“嫔妾见过安妃娘娘、温妃娘娘,娘娘万安。”
身后的薛华胜与玲珑亦是欠身。
“安妃娘娘、温妃娘娘,家父早日为嫔妾送来几绢苏绣的锦帕,嫔妾珍惜不已,总想着有机会便要借花献佛送与两位娘娘。”林淑仪目光游移至身后的宫女,身后宫女的手中托了两个锦盒。
宫女会意,将两个锦盒分别送至安妃、温妃的手案之处。
飞燕揭开锦盒,压低了身子递到安妃眼前。
安妃只不经意扫了一眼:“苏绣果然精巧,本宫要谢谢林淑仪的好意了。”
如此,算是收下了。
温妃纤手打开锦盒:“林淑仪有心,宫中尚织局大多以蜀绣为主绣,鲜少见到苏绣。多谢林淑仪了。”
“两位娘娘喜欢嫔妾便心中欢喜了。”林淑仪道。
安妃暗暗凤目挑了一眼温清玉处,嘴角微扬,一抹冷意滑过。温妃将锦盒放好,又坐定了原处,接过一边平儿递上的杯盏。
温清玉眉眼未动,屈着膝低顺着眉眼。至此,都无人让她起身。
“本宫自从听说君上下旨召文嫔入宫,心中便万分好奇,不知文嫔是何模样,今日一见……文嫔清丽脱俗。不过……”安妃打量着温清玉,“本宫倒也有缘见过左相大人一次,文嫔是左相大人的侄女,令尊便该是左相大人的兄弟了,按理说该是有几分相像的,可本宫怎么瞧着,文嫔眉眼之间却没有半分左相大人的样子。”
言者无心,温妃却手下一顿。
此时的气氛被安妃一言说到僵持,众人的目光都移到温清玉身上,尤其石婕妤,那看好戏的眼神一直落在温清玉身上。
文锦言曾说过:对待宫中之人,无论何人,笑面对人都是不会错的。
心思不能被看透,留于表面的心思,本身就是弱点。
温清玉尽管腿脚有些许疲麻,却还是屈着膝,仍笑着大方答道:“回娘娘,嫔妾听过‘龙生九子’的典故,同父所出容貌尚且不同,何况嫔妾乃是左相之侄女,便又隔了一层了。”
安妃嘴角撇了一抹不置可否的深意,看着温清玉弯曲的膝盖:“行了,文嫔免礼,今儿个是本宫请文嫔来饮茶的,本宫与文嫔初次见面,文嫔何必如此拘礼呢?”
“谢娘娘。”温清玉起身,腿脚的酥麻终是缓解。思忖了一瞬,方道,“尊卑有别。况且安妃娘娘赏脸允嫔妾前来饮茶,嫔妾自当感念安妃娘娘心意,不敢越矩。”
安妃闻言,凤目方抬起,终是正面看了温清玉一眼:“说的倒是挺有理,说起话来比之左相大人的义女倒是不知好了多少。”
听安妃提及陈绾绾,温清玉也知道她被幽禁之事:“嫔妾自幼不在京中教养,入左相府的时日尚晚,实是不曾见到过陈贵嫔。”
“听文嫔妹妹说话,嫔妾觉着文嫔妹妹倒是习过书的呢。”说话的是林淑仪。
“女子无才便是德,习文识字到底无用,难不成要女子看奏章不成?”
此言一出,几双眼睛都落到了石婕妤身上。
石婕妤一语出口,方觉最后一句失言。
“娘娘,嫔妾位分低,容易失言,娘娘还需多担待,只因宫人来嫔妾宫中时说娘娘宫中添了半斤毛尖儿,嫔妾听了忙忙便来了,一直喝着娘娘宫里的水,就不见毛尖儿,可等了好一会儿了。”阮贵人本是寡言的人,此时却出来几句话解了围。
阮贵人的声音幽雅宛转,甚是沉静。此时的氛围这才有所缓解。
“煮茶耗时,聊了这一会儿也该快了,飞燕,你去看看。”安妃轻道。再觑了眼温清玉,“行了,文嫔也坐下吧。”
温清玉看了看两侧坐下的妃嫔,实则还是分不清谁是谁,只能从位分推算。
“娘娘。”薛华胜暗暗唤了一声。
温清玉不经意瞧了一眼薛华胜的眼神,循着薛华胜的眼神,温清玉欠了一个身,落座在虞婉仪身侧,与虞婉仪相依而坐。
饮茶中间,温清玉少有能插上话的时候,可也听着她们说话,知道了些旁的事儿。
尤其是那位对面坐着的石婕妤,言语无状,还偏偏喜欢插话。不似个精明的,不知察言观色,可见当时她与陈绾绾之间的瓜葛也并非全然没有过失。
阮贵人虽是很少插话,可一般说出的话都是极有道理。许是因为是女官出身,故而性子沉敛,寡言亦是慎言。
而林淑仪,虽与安妃搭话,言语之中看似用的都是舒缓的词句,偏生由她口中说出,倒有了几分居心莫名。
但这三人言语都是向着安妃那边的,也正和左相府时文锦言告知的。
至于陈绾绾与陈萋萋,陈绾绾幽闭宫中,陈萋萋自是不敢出来了。以旁人所说,陈绾绾是楚桓的宠妃,虽是幽闭,到底还有份宠放着。
……
回宫的路上,温清玉三人往着韶华宫的方向而去。
“安妃娘娘本是想娘娘出丑,幸而娘娘言语得体,亦不曾在入门之处失了仪态。”薛华胜立在温清玉身后,轻道。
温清玉依旧走着:“地板没有干的水渍,分明便是在我们进去前洒的,安妃只想给本宫一个下马威而已。到底本宫入宫第一日,她也不敢做得太过明显。”
“安妃之父是左相大人的朝政对手,故而安妃早前与陈贵嫔总是起摩擦,娘娘也该有所防备。”薛华胜分析道。
薛华胜的分析全然立在了她的角度,亦是为她分析着利弊。薛华胜,是可信的。
温清玉眉头微动,似在思考。
安妃与陈贵嫔的摩擦缘由是因为文渊与安尚之,算起来,她自入宫之时身上便已经挂上了文家的标签。这一点,既然无法摆脱,那便好好留着利用。
与文家有牵扯的便就是陈绾绾姐妹了。
这才淡淡道:“初入宫便有动作,只怕会招惹麻烦。暂且不急。”
“文嫔娘娘请留步。”正在此时,温清玉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薛华胜先是回头,待看清身后之人,福身道:“奴婢见过温妃娘娘,娘娘万安。”
是温衔?
温清玉这才回头。
玲珑看着温妃,此时的温妃与那日琼案别院的温妃一般模样,都是淡妆素容,华服一袭,笑靥淡淡,楚楚动人。
只比之襄侯府的那位衔姑娘,变了些,却又说不明白变了何处。
不止是温衔,便是温衔身边那位宫女平儿,也在琼案别院时就知道她老早便认识楚桓了。
“温妃娘娘安。”既是用的文家的身份,自是做好“文清玉”的职责。温清玉大方施礼。
玲珑这才回神,亦是施礼。
方才入门之时,若非温衔杯盏出声,温清玉也未必会注意到脚下那处湿润。此时温衔让平儿叫住她……
温妃渐渐靠近温清玉,眉目素淡间是从在毓秀宫看见时便不变的温和。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飞燕:娘娘,我上次听到陈贵嫔嘲笑您,可难听了?
安妃:哦?怎么嘲笑的,说来听听。
飞燕:呵呵呵呵呵呵~
好冷,
不要鄙视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