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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四伯夫妇的离去留下了满室的沉默,但是,在半大不大的孩子们的插科打诨之下气氛逐渐又热闹了起来,充满了节日的喜气。是呀,都几年了,他四儿子(四弟/四哥)几乎每年都是匆匆来又急急离去的,他们都该习惯了。遂将一切不开心抛出了脑后。过年呢,就要开开心心的,想什么糟心事儿。
向长辈们拜了年,怀里捧着一封封的大红包,方佳音笑得见牙不见眼。大丰收呀,她都快要成为一个小富婆了。瞅了一眼旁边的小堂哥,只见他咧着嘴小心翼翼的望兜里塞红包,生怕被人收缴了去,那番财迷样瞧得一边的大人们不禁笑骂一句。
新年新气象,过年求福气。
大年初一拜菩萨是这里的一个传统。青竹县佛教文化底蕴深厚,大大小小的寺庙无数,香火鼎盛,信男信女不知凡几。过年了,家家户户总会在这一天去寺庙烧一炷香,拜一拜菩萨,求得新的一年的好福气、好收成。
一行人老老小小的都到了他们县里,乃至全省全国都有名气的寺庙雪净寺里拜佛。
现在的大年初一拜佛还没有十几年之后的夸张疯狂,上百上千的人在寺庙门口拿着大把大把的香,碗口粗的蜡烛熬夜驻守着,就等着大年初一凌晨零时——农历新年的第一时间,去抢头一炷香,好得到最大的福气。
每当新年钟声响起,寺院正门大开,那是一个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人们拼了命的往大雄宝殿里面挤,生怕迟了一步。那一日的寺院的上空冲天的终日不散的飘荡着冉冉的烟雾,风一吹,熏得远处的人鼻头一酸眼睛一疼,竟直直落下泪来。
如今的雪净寺里,清晨赶早来拜佛的已有了一些了,携家带口的。妇女们在手弯处挎了一只竹篮,里面放了些香烛糕点。小朋友们也收敛了不少,亦步亦趋的跟在长辈身后东瞧西望。整个寺院显得清幽通净又庄严肃穆。绿树红墙,苍松翠柏,悠远晨钟,靡靡佛经,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佛祖雄浑庄严、弥勒笑口坦荡、观音端庄慈祥……
信步走在寺庙里,方佳音仿佛又回到了那满天神佛都存在的世界里,神通广大,法力高强。仙人高高在上,随意操纵着世间万物,凡人如蝼蚁,卑微求乞。而她……
“嗤——”转头远远望向正跪在蒲团上虔诚膜拜的阿奶姆妈他们,方佳音轻声嗤笑。神佛时代已经远去了,她亦不是从前的她,她只是父母长辈承欢其下的小囡囡。
离开肃穆庄严的雪净寺,随行的几个小朋友们就放开性子的大跑大叫,林间的山路里到处飘荡着欢乐的笑声,看得行人纷纷侧头报以友好朴实的微笑。
回到了家,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是妇人们的天下了,四个妯娌阻止了准备起身动手的方奶奶,忙忙连声说道:“娘,今天您就安安心心坐着看电视,当个老封君就伸手吃饭就行了,别忙活,厨房有我们四个。”然后叮叮当当的做起了中午宴客的菜肴。
大老爷儿们则在堂屋、前院里接待已经到来的亲戚,一个拉一个的,凑成四人,一起玩起纸牌,打起麻将来。不会玩的,也不气馁,兴冲冲地拉过一把竹椅坐在一旁围观学习,好下次能够上桌耍一把。待得摸到了一副好牌赢了一场,更是满场的叫好声,那语气里的骄傲高兴隔着大门走在大道上都能听得出。
年老的几位男性长辈倒是没凑那个热闹,悠闲地坐在摇椅上,裹着绿色军大衣式长棉袄,头戴雷锋帽,懒懒地晒着太阳,谈谈土地、收成,侃侃时事政治什么的。
方奶奶也和几位老太太、年轻妇人坐一起,磕磕瓜子,聊聊家长里短,传授传授理家的技巧,处事的道理。一通话下来,听的是年轻媳妇无不点头称是,心里更是佩服。那可是积年的老经验,生活的智慧结晶,珍贵着呢。
最是热闹的要数小孩子们了。没一个人是坐得住的,往兜里塞几把瓜子、核桃、糖果,就满院地跑。几个黑色的小脑袋挤在一起,唧唧歪歪语不达意的商量一通,又哄的散开玩起了官兵捉强盗的游戏。玩累了,就跑过堂屋来,往桌上的小框里抓一把吃的,喝一口水,又满头汗水的跑出去继续玩耍。
也有机灵的,偷偷拿了压岁钱,买了几盒小炮仗,得意洋洋又兴高采烈地呼朋引伴玩将起来。到了晚上他姆妈一定得收缴了这笔不小的压岁钱。“噼里啪啦”的响声应和着尖利的高笑声,甚是热闹。
两个多小时之后,手脚麻利的方妈妈方阿姆们就整治出了两大桌的菜。大圆桌上,满满当当的摆放了五六盆凉菜,像酱瓜、咸蟹、白灼鱿鱼、白灼虾、夫妻肺片,青竹镇靠了海,这些海鲜倒是不缺。
小炒就有些少了,蔬菜在冬天还是稀缺昂贵的,就几个肉末炒芹菜、炒青菜、酱烧茄子、枸杞香莴笋。
肉类是大头,也是重头菜。整个的红烧蹄髈,放上金针菇干、笋片。整只的鸡,加入香菇,炖的油亮油亮的。大葱烧羊肉,没有一点腥味……
午饭甚是丰盛,也让准备上桌的人大吃一惊。
“小叔,今年的菜怎么这么好?这得花多少钱呀!”
“没花多少,你们怎么还不坐下?”方爷爷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下,抬头发现小辈们还傻愣愣的站着盯住桌上的菜肴,心下有了几分猜测,不由爽朗大笑,“这猪肉、鸡肉、兔肉都是打来的,羊肉又是自家养的,没花钱,少了一笔大头的。蔬菜自家种的,不用买。剩下的就是些海鲜河鱼了,那东西不值钱。”前些日子的打猎可是解决了他们家一件大事,这不新年宴客的肉菜都齐全了不是,即丰盛贵重又省钱。
众人听了暗自估算点头。还真是,今年打猎什么的收获多,自家孩子也抓了几只野鸡野兔的,省了不少钱。于是,家去后,倒是对家中的皮小子和颜悦色了不少。让少了几顿骂、几板子打的男孩子们又是疑心又是高兴。想不到过年还能让爸爸姆妈不打自己啊!自恃有了挡箭牌的小子们更是顽皮的撵鸡斗狗,上蹿下跳。最后,崩裂了父母疼痛不已脑门直跳的名为忍耐的神经,讨得一顿结结实实的板子,哎呦哎呦地躺在了床上不得动弹。
“开吃吧!”方爷爷一声令下,先下箸加了块夫妻肺片后,众人才吃了起来。
一时间,场面一片的红火欢乐。
男人们一桌的划酒拳,劝酒,灌酒。
“一听,哥两好,三多多,四季(发财),五魁首,六六(顺),七(个)巧,八匹马啊(八色),你吃酒啊,满堂(红)……”
“输了!输了!得罚酒!”
“快!快!满上、满上!”
“喝,喝酒!”
一仰头,大碗的米酒就一口气下了肚,分毫没有推卸。
“好!再来!”
……
各色洪亮粗犷的喊叫声,脸红脖子粗的兴奋样。粗野、不雅,但是够喜庆,真性情。农民的朴实真挚,爽快热血,就在这饭桌上淋漓尽致地显露了出来。
女人们就斯文了些,会喝酒的倒了一小碗,应景的喝一口酒,吃几口菜,聊一聊见闻,谈一谈孩子。间或的,转头看看邻桌的男人们,也不阻止他们一碗一碗的往肚里灌酒,热闹处,还掺和着起兴劝酒。
五花八门的饭菜,倒是便宜了饕餮的孩子们。一个个胡吃海塞的快速下筷子夹平时没得吃或者很少吃的菜肴。没菜了,别着急,钻到爸爸阿爷那桌去,偷偷夹几筷子回来。
方佳音也用她洁白的米粒样的小嫩牙嚼着一块夫妻肺片,嗯,她大阿姆做的肺片最好吃了。有时,拿起小勺子舀起姆妈给她盛的肉糜蛋花羹,尝几口清蒸鱼。那小样,甚是满足。
午饭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杯盘狼藉,但是个个都是一脸的餍足。老人孩子挺着个圆肚子小心翼翼地走出门遛食;女人们忙碌着收拾饭桌碗碟,照顾醉酒呕吐的丈夫;男人们则个个被灌了难喝的醒酒汤,擦了脸,踉跄地被扶着上了床蒙头大睡,鼾声震天。
接下来的几天里,人们走亲访友的,忙碌的很,也满意的很。这过年的席筵,正是他们一年里吃的最好、油水最足、玩得最高兴的时候。
年后,连一向对食物十分克制的方佳音都发现自己胖了好几斤。肚子上的游泳圈又增加了一个,脸颊更加的白胖,穿着棉衣的四肢都无法弯曲了,喜得方奶奶方妈妈连连亲了乖囡囡好几口,方爷爷方爸爸也甚是欣慰。
过年,不就是合家团圆,酒足饭饱,喜气洋洋,共期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