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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城内人头攒动,街上熙来攘往很是热闹,陶紫一行三人在拥挤的人潮中显得格外渺小。
明明被过往的路人挤得直翻白眼,陶紫却仍是乐此不疲,脸上的笑容不曾消失过。她一人兴高采烈地走在前头,茯苓被吵闹的人流挤得有些烦躁,慢慢落后了些,和顾云迟在离陶紫不近不远的地方跟着,兴趣缺缺地闲聊。
“云迟,江都城你是来过的吧,这里难道一直都这么多人么?”一边左右打量着热闹的集市,茯苓偏过头问顾云迟。
“江都城我曾来过几次,虽然一直都很热闹,却并非如现在这样拥挤。我在想,是不是现在正赶上什么特殊的日子,城里来了不少的外地人。”顾云迟身量高,比起陶紫和茯苓自然能看得远些。他举目看着远处,一边注意着陶紫,一边查看城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有道理,我去打听打听!”茯苓顿时来了精神,正准备加快步子,却被顾云迟拦住:“别急,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这样,即便分散开来行动,总有个可以回合的地方。”
茯苓点点头,走快几步,拉住逛得兴高采烈的陶紫:“行了行了,别逛了,咱们先找个住的地方去。明天还要在城里找珞瑶她们呢,到时候包管你逛得不想逛!”
一听到找珞瑶,陶紫被热闹冲昏了的头脑总算冷静了些,对闲逛顿时没了热情,乖乖跟着茯苓一起慢下步子。
“要不就这家吧”,走了一阵,茯苓在一家客栈楼下停住了步子。陶紫顺势仰起头看了看客栈外悬着的牌匾——“会英楼”,小声念叨了一下,陶紫叹道:“感觉很有气势的样子!”
“就这家吧。门面大,显眼,看样子本地人对这里应该都挺熟悉,到时候即便桃子在城里迷路了,也能一路问着找回来。”茯苓说着,点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喂!茯苓!你这是说我路痴吗?我记路的本事很好的诶!”陶紫顿时不依了,嘟着嘴赌气道。
顾云迟笑着上前,安抚道:“阿紫你想,依珞瑶的性子。自然是喜欢这样门面大的客栈,我们住在这里,说不定正好就能等到她们前来投宿。到时候。也省得你满城找人了。”
到底还是顾云迟摸得准陶紫的脾气,听他这么一说,陶紫顿时也不恼了,乖乖跟着顾云迟进了客栈,嘴角还乐得弯弯的。
“老板!三间上房!”一进门。茯苓便吆喝道。
“不好意思这位客官,上房已经没有了,要不您挑挑别的?”掌柜的一脸福相,站在柜台后面笑眯眯地道。
“没了?这么大一家客栈,上房怎么这么少啊!”茯苓忍不住腹诽道。
“客官您这是头回来我们江都吧,那您可就不知道了。刚才这一路上想必您也看见了。路上的人忒多,我们江都城再大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人啊!还是因为啊,过几天就是我们江都一年一度的花会了。城里那些外地人都是慕名而来,准备在花会上赏花看花灯的!您瞧,这么多外地人来了,这客栈里的房间自然是要紧俏一些。”
掌柜的一看就是个极其圆滑的人,笑眯眯地把话说了个滴水不漏。倒叫茯苓不知该怎么反驳了。
“掌柜,适逢花会。想来店里的生意比起往日要忙上许多,这些钱权当一些心意,给店里的伙计们添点茶水钱,掌柜便收下吧。这里人来人往,我们也不多耽误掌柜生意了,随便找三间房给我们便可。”顾云迟笑得谦和有礼,摆上桌的钱可不光是“意思意思”那么多。
一见桌上几个亮灿灿的锭子,掌柜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扭过头冲身边一个伙计挤了挤眼睛,伙计立刻明白过来,抹布往肩上一搭,笑呵呵地凑上来道:“几位客官随小的来吧,小的带您去看看房。”
顾云迟含笑地略一颔首,随伙计一道往楼上走去。茯苓和陶紫对视了一下,显然都没有想到顾云迟就这么妥协了,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伙计带着三人径直上了三楼,中途没有停顿,一直走到三层靠里的几间房外,他站住脚,笑着道:“几位,这三间你们随便住,小的先下去给您几位打些热水,少陪了。”说罢,拱了拱身子,退了下去。
陶紫和茯苓扭头一看房门顶上的字号——天字一号,天字二号,天字三号,瞬间惊讶了。
“不是说没有上房了么?”陶紫惊道。
顾云迟笑笑:“不过是客栈老板常用的把戏,旺季的时候,为了把房租出好价钱,就谎称上房没有了,等的便是愿意出高价的客人。”
陶紫不解道:“那万一客人一听没有上房,扭头走了,那不就亏大了?”
顾云迟摇摇头:“经常住店的客人都知道这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些不多出价钱扭头就走的,在别家还是一样吃闭门羹,早晚要回来的。即便他们最后住了廉价些的房子,掌柜也不吃亏。”
“唔,那句话说得简直太对了!真是无商不奸!”陶紫端着下巴,不住点头道。
“好了,这几天没日没夜的赶路,你们也都累了,回访歇息一下吧,晚些时候,我们也该出去打听打听,掌柜说的那个灯会究竟是怎么回事。”顾云迟笑道。
陶紫和茯苓点了点头,两人都是一身疲惫,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各自回了房,睡得昏天暗地。
陶紫再睁开眼的时候,看看窗外,已是灯光点点。但不同于别处,江都城的傍晚不像一天的结束,倒像另一种开始。
走到窗边,陶紫撑着下巴往下看,街道上息壤的人群非但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而散去,反而有越来越热闹的趋势。街边的小贩也没有收摊回家,而是全都点上了灯,迎接来来往往的客人。商贩的叫卖声,路人的嬉笑声,在这灯火汇成的河流里,如水声一般,层层叠叠,生气非凡。
“桃子,醒了么?”门被轻轻叩响,传来的是茯苓熟悉的声音。
陶紫转过身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闩:“刚醒,茯苓怎么了?”
“你的阿迟叫了一桌酒菜在楼下等你,再不下去,饭菜可就凉了!我可不等你了,你自己慢慢墨迹吧,到时候别哭着喊着说我没给你留。”茯苓说完,坏笑一下,转身下了楼。
美食对陶紫永远有无限的诱惑力,吸了吸口水,陶紫手忙脚乱关了门,一边嚷着:“茯苓等等我!不要偷吃!”一边快步往楼下跑。
当走出走廊的一瞬间,陶紫突然顿住了。
她的阿迟正坐在人声鼎沸的厅内,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人饮酒作乐,嬉笑怒骂,但却统统成了布景。一切吵闹仿佛都在一瞬间安静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那个淡若止水,遗世独立的男子。
在原地怔了许久,陶紫才回过神来,缓缓迈开步子,朝着顾云迟的方向走去。
“阿紫,饿了吧,快坐,尝尝这些菜喜不喜欢。”看到陶紫后,顾云迟原本无甚表情的脸,在一瞬间鲜活了起来。陶紫木木地点点头,在顾云迟身边坐下。
茯苓笑笑道:“看,我说的吧,只要一提吃的,这丫头准保跑得比谁都快!好了好了,快动筷子吧,都馋死我了!”
顾云迟深长胳膊,舀了一碗汤,放到陶紫面前,微微一笑,接着便拿起筷子,安静的吃了起来。
陶紫就一直怔怔地看着顾云迟的一系列动作,看着顾云迟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自己动都不动一下,直到感觉左手边被人推了一下。
“怎么啦桃子!魔怔了?干嘛发呆啊?”茯苓推了推她。
“啊?哦,没事!”陶紫用力摇头,慌忙的拿起筷子,胡乱夹了点东西搁进碗里,吃得心不在焉。
她的阿迟……
就在刚才,陶紫有些茫然。阿迟那么好,为什么会喜欢自己?那种感觉……是喜欢吧。可是为什么呢?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做不好,不但法术不好,也不聪明,而且还在被天界追杀!这样的自己,阿迟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呢?如果有一天,阿迟不喜欢了……
陶紫受伤的动作一顿。
她简直不敢想象这种可能性。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胡思乱想,好好的一顿饭,陶紫吃得魂不守舍,味同嚼蜡。顾云迟和茯苓都是何其在意她的人,自然立刻就发现了她的反常。但他们都明白,此时的陶紫就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兽,逼得太急会容易吓到她,倒不如隔开一些距离,让她自己好好想想。想通了,她自然会开口。
茯苓本打算吃过饭之后,陪陶紫到街上去转转,看看夜市,顺便打听打听关于灯会的情况。可看陶紫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茯苓自然不忍心了,劝了陶紫早些休息之后,和顾云迟一起出了客栈,准备好好打听一下,这个“花会”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