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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荆大庄主倒真是生财有道”,茯苓点点头,总结道。
“那方砚台,可否借在下一观?”顾云迟突然话题一转,又转回了吕青身上。吕青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在自己的画箱里翻了翻,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方漆黑砚台,端到顾云迟和茯苓面前的桌上。
这显然是一块非同寻常的砚台。一般来讲,上好的砚台都是由上选的石料精心挖凿雕刻而成,一方好砚,不仅要取料精良,更要雕琢细腻。上好的砚台,经年与墨相磨,早已与墨不分彼此,自身也脱离了曾经作为石料的庸俗,而浸透了墨香。
吕青挖到的这方砚台,显然经过了墨汁长年的浸染,就在吕青刚才打开画箱的时候,那股浓厚的墨香便扑鼻而来。只是这浓重的墨香之下,似乎隐约还藏着一丝别的气味,一时难以弄清。
砚台的雕工十分精细,研磨的那一块,周围被雕成鳞次栉比的碎石形状,使得中间如同一方池塘一样,添入水后,会更加有意趣。旁边,则雕着数朵莲花,各自争相盛放,荷叶的每一个纹理都被清清楚楚地雕刻出来,每一个莲瓣,都被打磨得细腻而光滑,散发出温润而厚重的光泽。
整块砚台都透露着浓浓的书香之气,而其所含不菲的用料和雕工,更是彰显了它原主人雄厚的财力。这方砚台,果然非同一般。
“当时从地下挖出的盒子里,除了砚台之外,可还有墨?”没有急着碰那砚台,顾云迟问到。吕青点点头:“有的”,说着。又从画箱里翻出了一块墨,双手捧着放在桌面上。
看到那块墨时,顾云迟和茯苓不约而同地双目一凛——整块墨,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血液的腥甜之气正是刚才砚台身上若有似无的诡异味道的来源!因为现在砚台已干,血腥味几乎被墨香完全遮盖,但墨身上的血腥味却是无法遮掩的。
顾云迟拿起墨块细细端详——漆黑的墨身被雕刻上了繁复的纹理。比起花纹,这些纹理反倒更像是一种文字,或者一种咒文,一种古老而神秘的语言。
“在用这块墨的时候,有吕公子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把墨块递给茯苓后,顾云迟问。
吕青皱着眉。显然是在冥思苦想。茯苓接过墨块端详了一下,除了血腥味。并没有察觉到其他怪异的地方。见吕青始终没能回忆起来,顾云迟便提醒道:“看这墨的底端,磨痕非常浅,几乎像是全新的。但据我所知,吕公子用这块墨至少也画过数十幅画了,一块墨用这么久。磨痕却如此之浅,是否有些有违常理呢?”
听顾云迟这么一说,吕青也反应过来了:“没错没错!小生想起来了。怪不得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原来是这块墨!的确,小生前前后后已经将这块墨研了无数次,按理来说,墨块应该只剩下一半了才对,可小生觉得,这墨块跟当时挖出来的时候比,几乎完全没有少上分毫!”
吕青在如是说着的时候,自己也是心惊肉跳。
这时,顾云迟站突然起身来,道:“吕公子,依在下拙见,荆庄主恐怕并非真的能救你的夫人,至于那方砚台,能不用便不用吧,身体为重。在下告辞了,公子早些休息。”
其实吕青自己当然也很清楚,像荆无月那样的人,哪里会在意他这样小人物的死活,若非别无选择,他也不会去求荆无月。从刚才的交谈里,吕青深深觉得眼前的两人绝不简单,抱着不放过一丝机会的念头,吕青忙站起身来。
“刚才阁下说愿意帮小生,敢问小生以后该如何联系阁下?”
顾云迟笑了笑:“公子不必联系在下,在适当的时候,在下自然会联系公子的。再会了。”说完,转身出了门去。茯苓看了看吕青,点头示意了一下,跟着他一起快步离开了小院。
两人足下生风,一转眼便离开小院很远了。慢下步子,茯苓道:“那画上画的可不是吕书生的妻子,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里面的鬼气!”
顾云迟点点头:“吕书生身染鬼气,面色惨白,只怕也源于此。”
“那这书生的事,我们管是不管?”茯苓抬了抬眉毛。
顾云迟笑了:“吕公子的事不必着急,合适的时机,我们再来慢慢解决。与之相比,只怕那位荆庄主更要让人担心一些。没想到,花会居然和大比在同一天开始,一日之内,山庄里涌入打量凡人和数个修仙门派,这个荆庄主倒是胃口不小。如此非比寻常的实力,足以让我们谨慎提防了。”
茯苓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吕书生那边……万一出什么事……”
“放心吧,我留了神识在他身上,他若有事,我会知道的。快回去吧,阿紫若是醒了发现我们不在,怕是要担心的。”顾云迟说完,再一次加快了步子。茯苓笑着摇了摇头,赶了上去。
陶紫再次用自身诠释了一个真理——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都非常之高。想让陶紫这样的人失眠,还真是不容易。
一觉睡到大天亮,洗漱之后,陶紫昨日莫名的小忧郁一扫而光,再次精神抖擞起来。下了楼,当看清跟顾云迟和茯苓坐在一桌的人事,陶紫先是一怔,然后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珞瑶!”珞瑶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就被人紧紧地抱住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事!你有没有受伤?你跑到哪里去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陶紫拉着珞瑶,像倒豆子似的问个不停。
旁边的茯苓拼命咳嗽提醒,陶紫都没发现,实在没办法,茯苓只好在桌子下面踢了陶紫一下。陶紫一跳,憋着嘴道:“茯苓你干嘛踢我!”茯苓却一个劲儿给她递眼神。陶紫顺着茯苓的眼神望过去,看见了正在喝茶的皓凖。
“呃,皓凖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陶紫由衷地说了一句,但跟刚才相比,显然差距甚大。
“陶紫你快坐下吧,数你心急。今天一早,我和云迟下楼来,本来打算叫些早点,接过正听见有人跟掌柜的吵架,眼看就要动手了。走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洛瑶。皓凖腿上的伤还没恢复,没拉住珞瑶,不然也不会让她这么冲动。”茯苓笑着介绍到。
“长老,不是我冲动,是那掌柜的忒财迷了!他明明跟我说已经没有上房了,可一转眼,有个大胖子甩给他一个金锭子,他立马变脸,让人带着他去了上房!阿陶你说说,是不是这掌柜的做人不厚道!”珞瑶一提起这事儿,还是满脸怒气。
陶紫自己也是这么住进上房的,要是真帮着珞瑶说话,就想当于打自己的脸,她自然不会这么做。嘿嘿笑着,陶紫开始转移话题:“皓凖腿受伤了?怎么回事?”
茯苓暗暗翻了个白眼——这桃子,刚才还不把人家放在眼里,现在心虚了,想起来找人家做挡箭牌了!
不等皓凖自己解释,珞瑶已经抢先说了起来:“那天船沉了之后,我被一片甲板给卡住了,出不来。皓凖他跟我一样被卡住了,但是他为了救我,就……就用身体把甲板挣开了……有一片碎甲板扎进他腿里了,伤口特别深……”
一听这话,陶紫心里一凉:“那后来呢?”
“后来我和皓凖就一起被水冲走了,等我俩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岸上了,但是周围一片荒凉。我陪他先养了几天的伤,之后便一直往南走,遇到一个小村子,买了辆牛车,又坐着牛车往江都赶。后来换了马车,总算快了点,还好是赶上了。”珞瑶像是想起了几天前的艰苦日子,有些出神。
“皓凖,现在……你的伤势……”陶紫小心地问——毕竟自己能离开穹苍派,很大程度都是靠皓凖的帮助。摸着腰间香囊里的那个装着活泉的小瓶子,陶紫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皓凖一如既往,简短地道:“伤已经不碍事了,正式大比的时候应该不会受影响。”陶紫听了,点点头,觉得自己跟皓凖似乎真的有些生疏,完全不知有什么话可以讲。虽然话说回来,皓凖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人。
“等等,这好半天了,怎么还没见凌萱呢?”陶紫突然道。
众人一阵沉默,顾云迟安抚道:“阿紫,凌萱姑娘她还未赶到……但你要对她有信心。离进入山庄还有一日,我们再等等。”
“凌萱她没跟你们在一起?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她只是有事出去了,马上就回来……后面的话陶紫没有说出来,而是默默吞进了肚子里。因为她知道,不止她一个人,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担心凌萱,都希望她能安全地到达江都。
见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作为带队长老,茯苓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大家振作起精神来。
“咳咳,虽说大比近在眼前,但我希望大家不要情绪低落,拿出年轻人的精神来!今晚有花灯会,街上一定十分热闹,大家不妨去凑凑热闹,散散心。毕竟,休息好了才能打胜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