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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在停尸房南边山壁上找到了切实的证据,所谓闹鬼的说法自然不攻而破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出那血迹的主人到底是谁。
流言得到有效的控制,是掌教付玉所最为乐见的。见调查取得突破性进展,他自然乐得给茯苓更多的权力,将此事彻底查清。于是,在付玉的支持下,整个穹苍派刮起了一股全民调查的热潮。
根据血迹,茯苓已经断定,行事者要么本就负有重伤,要么在往下爬的时候蹭上了身体。不管哪一样,证据都指向了现在正负伤的人。
于是,茯苓层层通告整个穹苍派,必须如实上报各峰各级受伤弟子的姓名,受伤时间,受伤原因和受伤部位。然后送到茯苓那里统一进行排查。
接着,对排查出的有极大作案可能的弟子进行单独核查,比如深入了解其为人,打听其近日来的行为有无异常。再排查一遍之后,剩下的最有嫌疑的弟子,直接领到茯苓面前,祭出杀手锏——让嗅觉绝不会出差错的日景嗅一嗅,看其是否就是山壁上血迹的主人。
茯苓的方法算是最简单省时的了,穹苍派发展多年,门中弟子不计其数,光是每个长老自己峰上的弟子就多得很,更别说加在一起了。
如果要让茯苓带着日景一个一个去嗅,别说日景愿不愿意,陶紫肯定第一个不同意。毕竟派中弟子实在太多了,要一个一个挨个去嗅。日景的鼻子估计都要嗅得失灵了。
而且从负责的角度来讲,毫无章法的乱查,除了霍乱人心,还很低效,时间久了,总会有遗漏。这样就很容易让人钻了空子。
层层排查算是最高效的方式了,派中弟子等级严明,每一层都有管事。这样可以最大程度保证调查能够推行到每一个弟子,不会有所遗漏。而且更重要的是,调查的声势很大,没有人敢徇私包庇。
这样的层层排查持续了整整五天,终于,茯苓和陶紫在众多因负伤而列入怀疑的弟子中,确定了几个最有嫌疑的。
其一,膳房的弟子木余。他为人跟自己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呆板迟钝的感觉。如果只是这样。或许他还不会被怀疑。但因为不善交际,又沉默寡言,他与其他弟子间的关系非常的淡。
山上的生活寂寞无聊。这些仙门弟子唯一的乐趣无非是坐在一起磕磕牙。吹吹牛,说的都是无伤大雅的鸡毛蒜皮。要说这样的闲聊其实并没有什么营养,但却是增进感情的良好方式。
偏偏木余不爱说话,也不喜欢热闹,别的弟子闲下来凑堆吹牛打诨的时候,他要么就是不知踪影。要么就是默默地多得老远一个人坐着。总之,他非常的不合群。
久而久之,在其他弟子眼里,他就成了个怪胎,甚至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说他有许多怪癖。又行踪诡谲,很有可能就是他偷走了尸体,以满足他不为人知的奇怪癖好。
在没见到木余本人之前,茯苓和陶紫对这个人都没什么好感,尤其是陶紫,她一想到这人可能有喜欢玩尸体的癖好,她就觉得浑身恶寒,甚至连见都不敢去见他。
但毕竟这件事是茯苓全权负责的,她常年不在穹苍派,门中弟子里没有亲信,就这样让她一个人去查,陶紫也于心不忍。
于是,心一软,陶紫就被茯苓拖去了膳房——茯苓称其为深入了解,明察暗访,要放下身段,走到群众中去。
没有先去找木余本人,茯苓先带着陶紫混到了膳房,跟其他几个在膳房工作的弟子打听情况。
“木余?哼!我看偷尸贼绝对是他没错!你看他整天神神叨叨的,动不动就没人影了。平时我们一起吃饭聊天,就他非要一个人躲得远远地,饭也不跟我们一起吃,端着不知道躲哪里吃去了。
最诡异的是,这家伙特别喜欢自言自语,声音还不小!动不动就看见他一个人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时候还一个人傻笑,那笑起来……”说话的弟子抖了抖,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
很快又有另一人凑上来:“可不是么!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我跟他住同屋,我最有发言权了!我跟你们说,这家伙整天可神秘了,我经常看见他半夜偷偷溜出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过好一阵子,我都睡了个回笼觉了,他才又偷偷溜回来,脸上一脸的贼笑,跟偷了腥的猫似的!我看啊,偷尸贼绝对是他!不然他大半夜的跑出去干嘛?还笑得那么诡异!”
其他人听了,也纷纷附和,还各自列举出自己觉得木余可疑的证据。一时间,群情激奋,仿佛已经查明了木余就是偷尸贼一般,众人各个扬言要将木余绳之以法。
这时,出门去了的木余走突然进门来,一室吵闹声立刻止住,所有人都看着站在门口的木余。木余在门口怔了一下,但却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一脸木然地走进屋里,做自己的事情。仿佛屋子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几个最活跃的弟子冲茯苓使了使眼色,也不说话了,各自散去,忙自己的去了。
茯苓和陶紫对视了一眼,点点头,朝木余走去。
“你就是木余吧?先别忙了,跟我们来一下,我们有些事想要跟你聊聊”,茯苓语气温和,漂亮的脸蛋上还挂着无比和蔼可亲的笑容,见状,旁边几个弟子早傻了。木余只是看了茯苓一眼,木木地“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吧。”
见他态度平平,茯苓也没表现出不满,点了点头,拉着陶紫转身出了屋子。木余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走到一处安静的亭子,茯苓停下步子,转身对木余道:“进来坐吧,我们慢慢聊”。木余仍旧是木木的,没什么反应,乖乖进了亭子,坐下。好像自己完全不会思考,只知道听命令行事,又好像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个……”茯苓刚想开口,见木余双目呆滞地看着她,脸上毫无表情,突然就有点语塞。
见状,陶紫只好硬着头皮道:“木余,你别担心,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了,其他的你一概不用担心,我们是绝对不会冤枉好人的。”
闻言 ,木余还是木木的,呆滞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陶紫和茯苓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泄气。
互相打了打气,茯苓最先道:“木余,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六天前的那天晚上,你有没有离开过房间?”
木余抬起头,看着茯苓,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先是点了点头,忽然又变成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有还是没有呢?”陶紫突然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大人,而是一个什么还不懂的孩子。
木余沉默了,他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默默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尽管表情还是一如刚才的木然,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挣扎。
“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没关系,你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的。”陶紫一向最心软,见他眼里藏着深深地为难和挣扎,忍不住道。
茯苓趁热打铁:“没错没错,你只管说就是了,相信我们,把你为难的地方说出来吧,我们会帮你的。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我们想帮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帮。”
木余犹豫了一下,重重点了点头。
他一开口,陶紫和茯苓都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呆滞迟钝的人,竟然有着这样干净温柔的声音。
“我……那天晚上,离开房子了。但我没有去停尸房那里。我去见小咪了。”
小咪?这是谁?陶紫和茯苓都是一脸疑惑。
“小咪的窝在灵溪涧瀑布后面的洞里,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就去找她了。”木余接着道。
窝?这个小咪不是人?
“小咪……是谁呢?”茯苓试探着问道。
木余怔了一下,缓缓道:“半年前,我去灵溪涧摘莲子的时候,听见附近好像有小猫在叫,觉得它叫的很痛苦,可能是受伤了,我就去找它。
我是在草丛后面发现她的,她是一直特别漂亮的小白猫,那时候它身上全是血,疼得快喘不上气了,我觉得它可怜,就用衣服裹着它,把它藏到灵溪涧一个角落里,然后跑回屋里拿了止血药,给它敷上。”
小咪原来是……一只猫?
“养了几天伤之后,小猫就有精神多了,开始觉得饿。我把膳房里的剩饭拿来给它,它却不爱吃。我想,它一直活在野外,应该是喜欢吃肉的,可膳房从来不开荤,没有肉。
怕它饿坏了,我只好偷偷在山上打一些麻雀什么的喂它。它果然是爱吃肉的,吃了麻雀之后,伤好的更快了,慢慢的也不满足了,觉得麻雀吃不饱。没办法,我只好开始打更大的东西给它吃,有时候是老鼠,有时候是黄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