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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轻启唇线,宋天瞬嘴里吐出一个字。
“且慢。”立在他身侧的秦冉忽然举起手来,但准备进屋的几人似闻所未闻,撬开门,进了屋,见状,她只能侧身看向宋天瞬。“他们知道要搜什么吗?”
宋天瞬淡笑不语,看了眼不远处一劲装男子,那人便命其他人退了回来。
“少添乱就对了。”满意点完头,秦冉踏进小屋。
任三的屋子在府衙后院一间偏僻的小院里,他算是个小头目,七个人挤着四间房,任三一人就占了一间单独的屋子。进了屋,秦冉发现任三的屋子不大,倒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桌案、橱柜、床榻一应俱全,不过,桌案上杯碟翻倒,皮刀鞘、臭袜子、汗巾、抹布揉着一团,榻边堆满脏衣服的木盆里甚至塞有几张小面额银票。
屋子可谓一片狼藉,秦冉凝思片刻,试着从这混乱中寻找出规律。
“如何?”让人把所有窗户打开,宋天瞬才进了屋。
“如翠云所说,任三确实有钱。”
“仅为有钱?”宋天瞬盯着她笑,秦冉却没看他,也没回答,转身钻进任三那脏兮兮的床榻上去了。
宋天瞬似已提前预测到秦冉的举动,看她爬上男子的床榻,唯微眯了眼。
翻箱倒柜般,秦冉接连着扔出好几条艳丽的女子肚兜及亵裤,还有一些打磨光滑的二指宽长的石头一样的东西,宋天瞬见此,脸色忍不住变了又变,一个眼神,原本待在屋内的劲装男子纷纷撤了出去,人刚走,宋天瞬见秦冉抱着个木匣子走到他跟前。
一向染了冰霜的眼眸,添了些许别样的东西,瞅着,不觉甚是迷眼。
没察觉宋天瞬的怔然,秦冉将匣子放在案面上。
“你看。”秦冉从匣子底部拿出几张纸和笔墨,饶有兴趣分析道。“任三那种人会常需要写东西?存在即合理,既然合理,那么任三没将纸笔放在另外的地方,反而放在他常用的匣子里,究竟为了什么?”
宋天瞬没注意那纸笔,视线却不自觉转向那匣子,匣子内有几瓶装着粉末的小瓶,和两本春光无限好且图文并茂的小册子,而秦冉的声音在他耳边续起。
“假设一,纯粹为写写画画陶冶情操,可你看这画风字迹,显然跟他不搭调。”秦冉指着春宫图某一页,评价起来。“绘画者将人物、风景融为一体…能够体现出他的细腻,多情。”
“咳咳。”宋天瞬咳嗽两声,移开目光,他才真想扳开她的脑子看看,她究竟如何做到这般面色不改?
“假设二,为掩人耳目,若为此,那么问题来了,即使写,任三会写些何事?寄给谁?”
“话又说回来,任三有钱,定非来自同府衙有关的明面,看看这几张银票,一个衙役得存多少年才会有这些积蓄?再者,根据湛少尹的反应,我认为他们之间存在一定关系,但并不是十分亲密,因为任三一日没在府衙,他也不知,在得知他死了,湛少尹面上又出现紧张、惊恐的情绪。”
“湛少尹…”托着下巴,宋天瞬若有所思。
“他那儿,先不急。”郑超前两天才吃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亏,秦冉深知要去探探湛少尹的底,不易。
他们能够光明正大的查任三住所,不外乎因湛少尹一时慌了神,没有十足的证据,切莫不可再打草惊蛇。
“我们重新梳理一遍,无头骑士,两具尸体,凶手的真实意图里其实没有隐瞒他们的身份,不然军营旁边就不会出现尸体,所以我们应该从死者身份上查,李县尉正带人在城外搜索,搜到城内得明日,而我觉得城内的可能性更大,因此,如果能找到任三在芙蓉城的住宅,保不准能寻到第二具尸体。”
秦冉知道要想查任三在芙蓉城城内的住所,也没那么简单——房契极有可能不在任三名下,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来府衙查看的原因。
可惜,她找了一刻钟,也没能在屋子里找到房契。
“我让人查任三周围的人。”见线索断了,宋天瞬说道。“寻个客栈,休息下吧。”
“回芙蓉城。”揉一揉太阳穴,秦冉再拿起横刀,便往外走。
“案子亦不是眨眼的功夫就能破,明日——”宋天瞬以为她心情不好,想要赶紧回去找其他线索。
听出他话里的安慰之意,秦冉蓦然回身,差点撞上他,惯性使她身子往后一倾,只觉一只手附上她的腰肢,既温柔,又不失力度。
抬眸,对上他的眼,顿如坠入深渊,心底被不知名的东西拨动了一下,秦冉不禁觉得仿佛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
“秦捕头,何时学会了投怀送抱?”他嘴边噙了笑,浓密剪羽随之一颤。
……
回程路上,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马车车厢分割成了两个独立的空间,秦冉靠在车壁上,一双眼紧盯着门缝,目不转睛。
“秦捕头,你不累?”不知隔了多久,宋天瞬问道。
秦冉不语,车内继续静默。
也许这一日发生太多事,一闭上眼,秦冉脑海里便自动回播起来,一大清早,秦冉给赵氏逼着去见濮阳易,没说两句,她跟着神色慌忙的李晨去了林家,戳穿林家悔婚的诡计,又急着回了县衙,郑超的催促,孙俐的相劝,然后又是一连串的案子,识字辨人,苗疆蛊毒,无头骑士…
秦冉打算再想想案子,忽然觉得身上有一股暖流潺潺流过,浓浓倦意随之袭来。
她撑开眼,狭窄缝罅中,恰好见他露出一抹暖笑。
“天大的事,明日说罢。”宋天瞬单手一抬,淡淡金黄的光芒包裹住她,她缓缓倒下。
秦冉没力气反抗,眼皮子愈发沉重。
翌日,清晨。
一夜无梦,秦冉睡得香甜,待她看清眼前空荡荡的车厢,倏忽坐起,她扎起自己不知何时散开的长发,掀帘而出。
车停在芙蓉城外,黑亮的骏马正拉长了脖颈吃着一堆草料,晨曦懒懒散落在地。
澜江边,那人一身锦衣貂裘,盘坐西域米色长毛毛毯,杳然垂钓,沐浴晨泽。
宋天瞬不曾转身,秦冉便一直立在车边,一动不动。
直到马儿打了个响鼻,秦冉愣了愣,回过神来,她终打破这一刻的静谧。
“我知道任三在芙蓉城住处的大概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