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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父女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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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珩闻言,怒火几乎要燃出了眼。只碍着那明晃晃的剑刃,不敢多动。

    “你也就只会嘴皮子上厉害。”

    裴珩嗤讽道,“却不知那国公嫡女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竟看的上你,想来,怕是你这面皮——”

    话未完,一道哽音自裴珩喉中发出,裴蓠的手紧紧攥着剑柄,方才没叫那剑割断裴的首项。但哪怕如此,那剑刃也入皮三分,流出洇洇的血来。

    裴珩吃痛,就止了嘴。

    “曾经我不杀你,是我杀不了你。如今我不杀你,是我杀不得你。但你若再说她一句不是,我就要取了你的舌头,叫你永生说不出话。”

    他朱颜若朝华荣晖,一时盛极。其艳若秋菊披霜,其神若月射寒江,凤翥龙翔,丽色难忘。

    “你便看我,做不做的出来。”

    他眸中的灼灼猩红,却与这血液恍为一体,让裴珩不由自主的怔愣了。

    从何时开始,事情已完全不在他把握中了?

    裴蓠语罢,方才收回了剑。上下扫他一眼,犹如凝着万年寒霜,随即便转身离开。

    裴珩望着他渐趋渐远的背影,目光瞬时阴翳,慢慢的撕了衣袖裹住伤口。

    看来,裘晚棠这女子,必除!

    行将赶了一路,裘晚棠和柳氏终是在天将黑之时赶回了府中。

    裘晚棠从车上下来,便看见骆嬷嬷领着前来拾缀的丫鬟家奴,笑着走上前来:

    “夫人,姑娘回来了,这路上怕是累了罢。”

    柳氏笑道:

    “还好,只是有些倦怠。”她说着瞟了一眼柔顺的搀着她的裘菡词,眉心微蹙,状似无意的把手抽了出来:

    “棠娘,你回院子休整一下,随我去见你爹罢。他说不得有多念叨你呢。”

    柳氏转而让裘晚棠挽着,温言道。

    裘晚棠笑着应了,柳氏这才回身看着裘菡词,眉目却冷淡了许多:

    “词娘也乏了罢?这几日你跟着我们祈福,真是苦了你了,因着原本你并不用来的,可见你是个孝顺的。”

    柳氏话说的好听,却在明里暗里的讽刺着裘菡词。

    裘菡词狠狠咬了一口唇,才没让自己被激出甚憯越的话来:

    “婶娘可不是把词娘当外人了?这是词娘该做的。”

    她敛眉笑道:

    “既然婶娘与堂妹有事,那词娘便先回去了。”

    语罢,她福了福身,骆嬷嬷就令几个丫鬟取了她的行装,随她一起回去了。

    柳氏远远瞧着她,却是冷笑一声,道:

    “真是个脸皮子厚的。”

    裘晚棠轻笑道:

    “娘亲,莫管她了,若是她要使什么幺蛾子,独她一人,也掀不起大浪来。”

    柳氏颌首,道:

    “是了,何必为着她气苦。”

    裘晚棠见她还有几分不虞,便打趣道:

    “娘亲,爹爹可是回来了。若让他见到你这样凶神恶煞的模样——”

    柳氏脸一红,就去戳她的额头:

    “你就知取笑我。”

    裘晚棠亲昵的勾着她的手,笑道:

    “棠娘可是不敢。”

    二人说笑暂且不提。

    只说裘菡词回了院子,就气的连摔了好几个杯子。把她身边几个小丫鬟唬的不敢动弹,生怕殃及。

    “都杵在做甚,还不出去!”

    裘菡词斥道,“去把唐嬷嬷唤来。”

    那被叫到的丫鬟哆嗦的应了一声,慌忙跑了出去。

    裘菡词看她走了,方才坐下,用力的撕扯着帕子。面上尽是一片怒意。

    裘晚棠,柳氏,等过了宴会,再看你们如何嚣张!

    东厢。

    柳氏顾着自己身上风尘仆仆,便预备先去梳洗一番。裘晚棠知她是为了爹爹,不免又笑话她几句。把个柳氏闹的直红脸,最后终是忍不住,掐了她腮一把,这才罢休。

    裘晚棠不想一会儿打扰他们,便先行来了书房。

    彼时天已黑沉了下来,书房里燃着暖黄烛光。裘晚棠轻轻迈上台阶,正见一人影透过纱纸朦胧的映出来。

    裘晚棠按捺住心里的翻江倒海,伸手叩了叩门。

    里面立时传来一道醇厚的男声,稍显疲惫:

    “进罢。”

    裘晚棠深深呼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案桌前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身材伟岸,着了一身玄青云纹常服。他的发冠束的一丝不苟,面庞棱角分明,含着些许饱经沙场的威严锐气。

    他眉心间有深深的褶痕,仿若刀削斧刻的凿上去,已成形状。

    只是当他抬头见到裘晚棠时,眉宇忽而舒展了。

    “棠儿来了。”

    裘晋一向是这般唤她的,正是如此,才可见他对裘晚棠的宠爱。身为靠沙场生死拼来功绩的靖国公,他很少表现出这一面——除了自己的家人。

    裘晚棠看着面前虽容色稍暗,却不显老态的爹爹,不禁一时热了眼眶。

    前世也是这样,爹爹那般疼她宠她,从来不舍得对她说重话。可到了最后,却恨的重重打了她一巴掌,逐出家门。那是爹爹第一次动手,也是最后一次。

    之后,为了保她一条活路,国公府倒了。爹爹被派去疆场,却是马革裹尸还。娘亲悲痛欲绝,把两个弟弟托付给外祖父后,也自绝性命,一并随爹爹去了。

    她何其有幸,还能再成为他们的女儿。

    裘晚棠竭力忍住了泪水,走近福身,笑道:

    “爹爹。”

    裘晋淡淡一笑,道:

    “身子可好些了?”

    裘晚棠点了点头,道:

    “早先便发好了,棠娘这几日生龙活虎着呢。”

    裘晋恍见她如稚儿时的撒娇神态,心头一软,缓了缓眸色道:

    “身子好了就好,你如今大了,要懂得自己爱护着。莫学那些深居闺阁的,我教与你的法子,虽说狠毒些,但却是最有用处的。”

    裘晋说的法子,也算一些拳脚,却是他久战后琢磨出来的,处处夺人命关。诸如那日裘晚棠处置柳折绿之时,就是裘晋所教。

    前世,裘晚棠觉着这些功夫着实害人了,又厌它让她如个莽夫一般。是以只胡乱学了一些。而重生以后,她方知这些拳脚的有利之处,就凭着记忆常常练习,果真,在柳折绿那儿派上了用场。

    需知深宅远比战场来的危险,一个女子若被毁名节,他人可不管你冤屈与否。如果前世裘晚棠能明白这些个道理,也不会这般让人暗算了去。

    思及此,裘晚棠便恭敬的应道:

    “爹爹说的是。”

    裘晋略一颌首,就走到案桌后坐了下来。神情倏忽暗了几分。

    “棠儿,你可有怨过爹娘。”

    他揉着额际问道。

    裘晚棠一愣,却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爹爹缘何这般说?”

    裘晋便抬首看她,目光夹了少许歉疚:

    “我知你不满这桩婚事,但——”

    原是为了这事。

    裘晚棠扬了扬唇角,轻轻摇头,把裘晋欲说的话止了:

    “爹爹,棠娘没有不愿。”

    裘晋从不是迂腐的人。他既然敢教裘晚棠杀人的功夫,也不会碍着什么礼教,武断的让裘晚棠嫁去,不顾她的意愿。自然,裘晚棠肖他的性格,不是那样扭捏作态的女子。

    “棠娘不信流言是真,这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平白受了苦。姨母从小就疼爱棠娘,棠娘又怎会随着毫无根据的流言,就伤了姨母的心?棠娘反倒觉着,那裴二郎未必不是个如意郎君。”

    还是个别扭又容易害羞的嘴硬夫君。

    裘晚棠窃笑着默默补充了一句。

    着实很好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