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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刘存明回国以后没有回家直接飞的重庆。他和林世杰办公司就是为了能跟家里头老爷子交差,完全就是个甩手掌柜。但是过春节不能不回家,因而他要先飞重庆,一是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免得到时候被问起来一问三不知,就算是让他胡诌他对于汽配这一行也完全是诌不上来的。二是家里头正催着他结婚,正好先避一避。三自然是为了温邢远的林宝贝,他的小徒儿了。
只是没想到在机上竟能遇到了宋筠。
刘存明看到她的第一眼差点没敢认,还是宋筠先笑着跟他打了招呼。这么多年没有见,不管是外表还是气质,看上去她已经完全是个成熟淑女的模样,人也稍稍丰满了一点,哪还有一点半星当年疯疯癫癫的影子。
下了飞机,刘存明是有温邢远派车来接的,他还一度担心要是温邢远亲自来接机两人碰上了该怎么办。他不知道现在的温邢远对宋筠是否还怀有怎么样的感情,他只知道当年的温邢远曾为了她和张池阳的联手背叛而伤心欲绝,他和侯元生曾整夜地陪在温邢远身边,三个人两两之间都隔着一个台阶的距离,坐在露天的广场上,一晚上每人抽掉了一包烟,一直坐到了凌晨四点多,到最后抽得嗓子眼都直往外冒烟。那一晚,温邢远好像是哭了,刘存明坐在他后面,只看见了那只夹着香烟的手指曾一度微微颤抖过。
结果刘存明担心的没有发生,让他意外的事倒是有一件。宋筠也是有人接的,来人竟就是侯元生。
侯元生平时活宝一样的人,此时在兄弟面前竟有些抓头挠耳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刘存明皱眉,然后恍然了悟。
“晚上在大美人的小别墅聚,你还要不要来?”刘存明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问侯元生。本来当着宋筠的面刘存明觉得提温邢远还是要有些忌讳的,毕竟当年大家也是朋友来着。这时候便大喇喇地询问侯元生。
“不是早说好了的。”干嘛还故意问。侯元生像小孩子生气一样鼓起了嘴。见刘存明根本不甩他,气恼地大声“哎”了一声,刘存明顿了一下摇晃着转过身来,用眼神询问他什么事。见他顾忌着宋筠什么又不说,只冲自己挤眼睛,于是拉着脸转身大步流星地出了机场。
不用侯元生挤眉弄眼的,刘存明岂会在温邢远面前提不该提的人,他又不是木头刻多了累坏了脑袋。
中饭的时候,林世杰也从公司赶了过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公司的事都聊完了,刘存明酒足饭饱的非让林宝斟酒拜师不可。林世杰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在他看来刘存明虽然是有那么点不务正业,但是他家里是有背景的,林宝认了温邢远作干爹,再能认个刘存明做师傅,以后儿子万事都不用愁了。
林宝看了看温邢远,笑着站起来斟了酒,鞠了躬,喊了声老师。这礼就算是成了。听说别墅里还有林宝的画室,刘存明当然要上去看看。他在画室里转了一圈,心里默默地点了点头,倒并不是觉得林宝的画画得有多好,而是看出了温邢远对林宝的用心。房间宽敞,采光也极好,关键是林宝只不过是偶尔在这里小住而已,费心布置成这样大部分时间其实是闲置着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间宽敞的画室曾是温邢远的健身房。冷美人对林宝贝好像是来真的。这样他倒放下心来。
刘存明到客房刚睡下没多久,侯元生的电话就来了。
“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刘存明闭着眼睛紧紧蹙眉,话自然也说得不柔软。
“这么大火气。”
“比不上侯大队长你厉害。”
“……你没跟美人说什么吧?宋筠她……她可能还是喜欢邢远的……哎,我啊……”侯元生在那头叹气,声音也轻了下去,竟透着一股浓浓的失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这么多年了……就是觉得还是偶尔会惦记着,一直跟她断断续续有点联系,她跟姓张的那个没心肝的白眼狼离婚了,都一两年的事了。她这次回来我觉得还是为了邢远吧……我前一段跟她线上联系过,说邢远现在找到真爱了,以前那帮女模特全给甩了……你怎么不说话啊?还气我呢?不是故意背着你两的,美人不是恨她和池阳吗,我这不是不敢在他跟前提这两人吗。”
“哦。”半响,刘存明睁开眼,应了一声。侯元生是他们四个人里头年纪最小的一个,平时看着有点没心没肺的,没想到当年的那一点暗恋他能一藏就是这么多年。他们这四个人里头就数张池阳最没有心肝,而侯元生竟是最长情的那一个。
那一个让温邢远伤心欲绝的夜晚,两个陪着他的好兄弟,坐得最远的那一个其实也一直抽着烟伤感到了黎明。为着自己那注定要无疾而终的暗恋。即使那个可恶的疯丫头是以这种伤害温邢远的方式离开了,他在心里也无法做到真正地去厌恶她。他迎着晨曦掐灭最后一支烟,愤愤地在心里骂道:张池阳你为了个女人插了兄弟两刀可真TM的不是个东西啊。
四十四
女人有时候要通过切身体会实际对比才能真正分得清到底哪一个男人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不过这世界上是买不到后悔药的。
当年和冷美人拍拖又暗暗喜欢上风流倜傥的白眼狼的疯丫头早就已经后悔了。罗曼蒂克都只是一时的,生活却是重复而琐碎的,需要彼此的真心,责任和很多美好的品质来维持。显然张池阳不具备这些。张池阳的处处留情,对女人的浪漫无匹让她真正明白了温邢远的好,虽然他对人总是有些冷冷淡淡的,但是对她却从来都是温温柔柔,任何事情也都是把她放在第一順位考虑。确定了关系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带去见他最尊敬的爷爷。这些才是最重要的。她当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独守空房的夜里她无可避免地总是一遍遍想起温邢远。一遍遍谴责自己。对不起他,没有脸回来见他。只能从媒体和侯元生的只言片语里了解他的消息。知道他找了很多女朋友的时候,她下定了离婚的决心。又是两年过去了,温邢远已经三十出头了,还没有结婚,甚至没有公开过女朋友,她曾在心底幻想过,会不会其实他心里还是放不下自己,即使是恨着的。
终于在侯元生说他找到真爱的时候她鼓足了勇气,回来了。她想为自己试一次。哪怕失败了,至少以后不会后悔。骨子里,她还是当年那个疯丫头,就当是为了自己再疯一回好了。
和侯元生吃饭的时候,看过他的手机,记下了温邢远现在的私人电话。
林宝被电话铃声吵醒了,皱着眉翻了个身,也没见着温邢远,迷迷糊糊地抓过了柜子上还在响不停的手机,“喂?”了一声以后才后知后觉这是温邢远的手机。
“……呃……这是温、温邢远的电话吧,请问你是……”宋筠想过了无数种情况,温邢远直接挂他电话,一声不吭,或者没事人一样寒暄几句。独独想不到听到的是一个少年的慵懒的声音。
林宝也不知道温邢远现在在哪,直接就回答问题:“我是林宝。干爹现在不在。你是哪位?我待会让他给你回电话。”
“……”温邢远的干儿子?宋筠楞了一下神,“我是他的前……女朋友。”这个前字宋筠说得很轻,吐字艰难一样。
“……女朋友?”林宝喃喃重复,眨巴眨巴眼睛,呆呆地“啊?”了一声,这下终于是醒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