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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点选在中心区的常欢酒店,这家酒店百分之十七的股份在利源手里,公司里的高层都有一张贵宾卡,有专用的包厢提供。温虞进去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看了看身上起球的羊绒衫和其他客人的整洁妆容,她顿时有逃回去先换身衣裳的想法。
曾一航早已洞察,扫了她一眼,笑道:“我们进包厢,不在厅里吃。”
温虞红着耳根子点头,跟着进二厅,一旁的接待伸出手,她好半天才意识到这是要让她褪了外套,连忙将身上的风衣递过去,抬头的时候,曾一航已经脱下西装,贴身笔直的毛衣展现他挺拔的三角身板。
温虞低下头,踢了踢自己的脚后跟。
曾一航的声音从低头俯冲下来:“温小姐你怎么了?”
温虞立即抬头,看见他下巴上略微的青渣,忙说:“没事,我们进去吧。”
说完两人进了包厢,空调打到了二十八度,温虞原本冰冷的四肢也渐渐暖和起来。
曾一航平日里在李谨然身边,自然全身心围着他转,就跟太监围着皇帝似得,好话歹话只要良药苦口都得说,还要挑着说,否则一不小心说错就是杀头大罪,前程不保,好在这皇帝英明,只要是忠言,逆耳的他也听。曾一航懂得明哲保身,所以从不跟旁人唠嗑闲话,但这会儿是吃饭时间,温虞的外表又给人一种能倾诉,不会被出卖的好人像,曾一航就放宽心,把家长里短和公司里闲杂琐事都说了一遍,提到李谨然也毫不避讳,“李总是处女座的,处女座的男人知不知道,爱挑刺!你做得好,他表扬,表扬之余还要把你的短处揭开来刺一遍,你做得不好,他批评,批评之外还要把你的自尊心贬一下。不过批评完,又给你使劲鼓励,多给你一次机会,好让手底下的员工有底气和信心继续给他卖命。不过这也是老板的手段和魄力,就这方面来看,李谨然算是一个不错的领导。”
温虞听后,先是想到安宋今天从某个人嘴里拷贝给她的话,然后觉得曾一航说的也不全对,那李谨然怎么从来不给她机会,还总想着看她出洋相呢?接着又发觉曾一航能跟她说上级的事,说明他已经把她当自己人看待,不知不觉多看他几眼,不论张相工作,虽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温虞心底有些喜悦。
谈到家里的时候,温虞愁的还是钱,老人家生病要钱,温婉读书补课要钱,这点曾一航和她差不多,苦恼道:“我爸有三高,每个月吃药的钱就耗去他一半的工资,还是有老年保障卡的情况下。我的工资就给我妹妹付点学费,交水电煤气和物业管理,还能余点儿存下来,到现在老婆本都没存到。至于房子也就有两套公司给的,一套我住着,还有一套没装修呢,租给你的是我们家以前住的。”
温虞说:“这也不错了,现在的房价高,手里能有两套已经是不俗的了。何况你还年轻,再赚上几年,买辆车,在恒旸市铺设一场婚礼绰绰有余。”
曾一航叹道:“我倒是不急,关键是我妹妹,这才高二呢就想着打扮玩乐,学习成绩差,爱乱花钱,还要早恋。”
温虞像是找到知音,便跟着叹:“当家才知盐米贵,出门才晓路难行。我也是进社会之后,才发现挣钱不容易,养家糊口难。”顿了顿,又提到他妹妹的事,曾一航笑道:“我妹单名一个敏字,跟李总的侄子同校同班的。也幸得如此,得到不少总经理的照顾,这才用不着花多少钱能进那重点高中,否则就她那分数,高中都难进。”
温虞心里像是被什么打中一样,犹豫片刻还是没把家妹的事说出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打算散宴。
温虞先去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路过大厅,撇头能看见有两个男人被人簇拥着进来,两个男人的衣着打扮不凡,非富即贵,左边的样貌更周正俊朗一些,碎发理得很干净整洁,黑色的大衣被熨得很挺直,一派正经生意人的模样,皮靴黑亮,远看就辨出是鳄鱼皮,造价不菲。
温虞朝他微笑的侧脸睨了一眼,低头进包厢。
那人恰好转过来,白色毛衣包着蝴蝶骨的背影从眼中闪过,神情未变,依旧转头向身边的人笑道:“孙老板请。”
身边的男人看上去略老成一点,熊背壮肌,下巴却尖瘦,皮肤保养得还不错,对着他笑道:“李总别客气,你的饭店,你是东道主,客随主便,你先行吧。”
李谨然笑了笑说:“那我就给您带路了。”
孙瑞笑着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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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谨然请人自然请最好的一间包厢,落地窗,竹叶帘,外头就是俯瞰大半恒旸市中心的景观,钦点的两位陪酒都是新近的小明星,身价也不低,陪着喝惯了,酒量杠,三巡过后还能说几个带颜色的段子,那笑语晏晏,又柳腰愁眉的,躺在健壮的臂弯里媚笑,最是能触到男人心窝。不论多少岁数男人都好这口,明知那些形形j□j的女人和高档酒都是刮骨钢刀和穿肠毒药,却又是抗拒不了,宁可在牡丹花下死,做个风流鬼也好。
孙瑞算是官三代,祖父辈都是成徽市的前市长书记,到了他这个纨绔子弟就不爱做官了,非要出来弄点生意做不可,家里人怕了他的犟脾气,通了数条路子,总算让他在大学毕业那会儿就成了个地产小公司,他这人也有那么些经商的脑子,发展十多年,到现在已经是成徽市数一数二的大企业。
这位太岁身后有官商三口坐镇,一路走下来,什么场面没见过,等眼前的歌舞都尽了兴,也不疾不徐悠坦地跟李谨然绕了一会儿,半天后李谨然还是像没事人一样跟着他乱侃,不提到重点,这倒是让他觉得起劲了,率先开口把竞标地皮的事提了几句,李谨然这才顺藤摸瓜,笑道:“我对孙老板那块地确实有意,能拿下最好,拿不下也无碍,最重要能和孙老板交个朋友,往后还能互相帮助。”
孙瑞听他话里的诚意十足,笑道:“我听说李总的弟弟也对那块地有兴趣,前两天他派过人来跟我联系,可惜那会儿我丈母娘家出了点事,老丈人闪了腰进了医院,我这个女婿平日里忙不过来,没照顾好两家人,出了这等事还是要想方设法挤时间去看一看的,所以才没能和彦总见个面,不过今天跟李总见面是一样的,你替我给他说一声不好意思,下回有空再约。”
李谨然知道孙瑞的意思是认他,不认李彦,让他去给李彦说这声抱歉,等于明抢去刺他一刀。
李谨然心有他虑,笑着说:“李彦不是小鸡肚肠的人,孙老板有要紧事他明白,不必特地去说。至于地皮那件事,他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大家都是公平竞争,还是那句话,谁有本事谁拿下。况且,房价虽然不会跌,但近来国内形式紧迫,就怕地好拿,房子易造,钱都投下去了,房子却卖不出去,乃至于资金周转困难。现在的老百姓家家户户都有一套房子,虽然各个都想再入手一套,但其实也不必花那笔钱,所以不愿意买贵的,必然要等到心理价位才肯下手。可现在房价都在那条线上,我是老板我也不愿意低到那个价位销出去,否则老百姓开心了,商人可都亏了。”
孙瑞一听,高声亮笑道:“李总想的都很周到,目光也长远,后备充足。”
李谨然谨慎道:“跟孙老板谈生意当然得比别人更多点准备和顾虑,谁叫您身后有两座泰山压着呢。在商言商的情况下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还搀和了政府的那一脚,谁不知道那块地是您从国家那儿争取来的,国民的眼睛都看着,谁在里面做手脚都知道,一旦被曝光这里面的猫腻,对上被批斗,对下不好交代,麻烦事一卡车,谁也不愿意淌这浑水,还要带累孙老板一家难堪,我也过意不去。”
孙瑞也不知道他这是门面话还是心里话,但说的又有理,便试探道:“李总的意思是要和兄弟真刀真枪博一次?”
李谨然笑道:“亲兄弟明算账。”
孙瑞点头道:“说的对,免得日后出现什么分歧,还要被不明就里被抹黑。”
两人又谈笑四方片刻,孙瑞期间一直琢磨李谨然的意思,又观察数巡,觉得这人有点远见,起码跟他说话都坦荡,就问了他如果中标会怎么改造那块地。
李谨然说:“那就得先观察环境,土地的类型。成徽那块地暂时不适合给居民住,又恰逢在发展头上,可以先从街发展,等周围的楼房盖起来了,再考虑收购地皮改建。”
孙瑞一想,觉得可行,笑道:“李总高瞻骛远,若是成徽那处中不了,还能换一块。”
李谨然立即回敬:“那就谢孙老板多给机会。”
小宴摆到九点多,李谨然先派人送孙瑞回去,司机问他去哪儿,他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抽着烟往里面盯着,见那两人一前一后出来,上车说:“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