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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书房里,管家林琉正在回话。
林琉是林家老人了,比林海略大几岁,自小就跟在林海身边服侍,跟林海的情分自是不同。
林琉道:“今日老奴送谢礼到夏家,却是一个陌生的婆子收的礼,说是夏姑娘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林海疑道:“不过一日光景,怎就病了?夫人昨天见她,并未提起有不妥。”若那夏姑娘真是有病在身,贾敏必不会让她近身诊治玦儿,怕会过了病气。
林琉道:“老奴也正觉得奇怪。”
林海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今日见的那婆子,老奴曾在那林赖氏身边见过。”
林海一惊:“可确定?”
“半分不差的,当日林赖氏上门之时,便是那个婆子跟着,确是心腹的样子。”
“如此说来,夏林两家的关系并不是之前我们打探的那般生疏,反倒是极近的了,否则当家主母的心腹子又怎会打发去照看一个外甥女儿?那夏姑娘开的药方子果然没有问题么?”林海抿了口凉茶,有些烦躁。年近不惑终有子,却引来诸多算计阴谋,倒是比在官场之时更憋闷几分。
“三位大夫都看过了,都说是极好的药方子。并且还说了,这一般的医家若有这样的药方子,都是藏着掖着,绝不肯轻易拿出来的,并且都是由自家徒儿或亲信之人抓好了药包给病家的,像夏姑娘这般写了药方子给病家自己抓药,不怕药方子流出去的,却是极少的。”
“依你看,这夏姑娘可能相信?”
林琉想了一下,方道:“依老奴看,夏姑娘怕是遇到了些麻烦。今日我送谢礼过去,那婆子见了,掩不住贪婪之色,身边跟着的丫鬟却是上次来给夫人接生时跟着的其中一个,满脸愤然之色,却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而且,老奴还察觉到,夏家附近,竟是有人盯着的。”
林海也是浸淫官场多年的人,林琉的区区几句话,便让他听出了不同寻常来:“你的意思是说,那夏姑娘却是被人看在家中的?却不知是何因由?”
“门外那些倒不过是些地痞混混,只门内,老奴不曾进去,倒不知晓。但见那丫鬟虽不忿却并无畏惧的神色,该当不会是些凶神恶煞。”林琉跟随林海多年,也经历过当年初查收盐政时的凶险,最擅长的便是从最少的信息中分析出最多可用的东西。
“让连城今晚去查探一下。”林海思忖片刻,道。夏清莲的医术比之府上请来的三个苏州名医更高明,自家夫人和两个孩子都是身体积弱,少不得延医问药,这夏清莲却是极好的人选,然,此人若要下药谋害,必也不易被察觉,所以,他必须查访清楚,确定其无害才行。
却说夏家,今夜显得极为沉闷。夏清莲在夏老夫人房中陪夜,梓溪几人轮流休息,也总留一人陪着。杜管家夫妻和吴英在外院守着,却没有睡意。
夏清莲听几个婆子说门外是有人守着的,便吩咐了不得出门,所以杜管家和吴英等人虽气恼,却是不敢出门求助的,怕惹急了那张小公子,夏凝珏却是要出事的。
林家来的三个婆子,却是守在夏老夫人房门外,起了炭盆子,烤上两粒黄豆子,温上一壶酒,竟是赌起钱来。今日刚从林海送来的谢礼里好生昧下了几样东西,个个都是心花怒放的,
“这林家,不愧是五世列侯之家,便是随随便便送出一件礼物来,也是不凡的。”姓麻的嬷嬷是赖氏身边得力的,贪婪的性子和赖氏如出一辙,今日和梓兰一同去收那礼物,那珍稀的药材、精美的金银首饰,麻嬷嬷一见之下便险些走不动脚,恨不得统统搬到自己家去。幸好她还有几分理智在,知晓赖氏的为人最喜占人便宜,却是绝不肯饶那些占了她便宜的人,便只和古嬷嬷和陆嬷嬷各贪下几个簪子镯子,其它的却都收拾好了,准备回去献给赖氏,麻嬷嬷自认在赖氏面前有几分颜面,赖氏见了这许多好东西,一时高兴,说不得还会再赏她两件。
古嬷嬷也挺高兴,她虽是三奶奶最心腹之人,无奈何,林肃家还是赖氏当家,三奶奶却是没有几个体己钱的,自然也赏不了她几个银钱,今天不过昧了几样东西,自家女儿出嫁便能多几样压箱底的物什了。看来,这夏二姑娘与人看诊,却是受到不少东西呢,难怪不过一年多,家中境况却是大不同了。只可惜,这夏二姑娘一旦去了,这夏家即便便宜了林家,自家三奶奶也是拿不到许多好处的。只希望三爷跟了那张小公子,谋个一官半职的,三奶奶也算熬出了头来。
那陆嬷嬷平日里虽在赖氏院子里伺候,却并不特别受赖氏重用,只她平日里常奉承麻嬷嬷,小孝敬不断,这才被麻嬷嬷提拔来出这个肥差,想不到竟是小发了一笔横财,乐得多喝了几口酒:“这新支林家家财丰厚可不是好事么?将来辉哥儿过继了去,一切却都是辉哥儿的了。”
古嬷嬷一听,忙喝道:“瞎嚼什么舌头?”
麻嬷嬷也是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周围,却没发现什么动静,想来必是睡了。这才低声道:“这话怎是能在外边随便说的?若是传了出去,太太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陆嬷嬷吓了一跳,也压低了嗓门道:“这是怎么说的?不是说和那林老夫人说好了么,辉哥儿长到三岁,身体康泰的话便过继了去,将来是要继承那林家新支的。”
“原来是这样说好的,连族长都是知晓的,说一旦辉哥儿继承了新支,便要重新归到族里的。可谁知,年初的时候,那十来年只生了个女儿的夫人贾氏,却又怀了胎,此事便耽搁了下来。结果,没几个月,林老夫人便去了,此事也没了下文。那林大人扶灵回来后啊,太太便抱了辉哥儿上门,想来这是老夫人遗命,那林大人也没有不遵从的道理,哪知那林大人却以夫人有孕推脱了。太太当时可气得不轻,回家后直说‘还不定有没有命生下来呢’,把我可吓得够呛,生怕被人听了去。那林大人虽丁忧在家,可守孝二十七月之后,却是要复出的,那可是从三品的大官,可不是太太能得罪的。”麻嬷嬷也故作神秘悄声说道。
陆嬷嬷扼腕叹道:“那可真可惜了,听说那林夫人已经生产了,是个哥儿,这不是绝了咱辉哥儿的路嘛。”
麻嬷嬷朝屋内撇撇嘴:“可不是嘛,都是屋里那个多事的,否则听当时的稳婆说,那母子两个,都是活不得的,可不就只能指望咱们辉哥儿了吗?不过也不着急,那孩子出生不足月呢,弱得很,养不养的大还两说呢。”
陆嬷嬷听得嘿嘿笑,见古嬷嬷不说话,却往她那里凑了凑,道:“古嬷嬷,将来若辉哥儿真的发达了,您老可要提拔提拔我们这些老姐妹啊。”
古嬷嬷本不想多说话,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虽说从三奶奶的态度里隐约知晓此事还有些首尾,但总是不能传出去的,否则可是大大的不好,偏麻嬷嬷也说得起劲,她却是不好管的,毕竟三奶奶现在还依附着赖氏过活,得罪了麻嬷嬷,一旦她在赖氏面前上个眼药,却是个麻烦。此时听得陆嬷嬷如此说,麻嬷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只得道:“陆嬷嬷说的什么话,辉哥儿再怎么的,也是太太的孙子,自小和太太就亲,无论是谁也越不过太太去,到时你我都要靠麻嬷嬷拉扯拉扯才是。”
“正是正是。”陆嬷嬷又转身拍起麻嬷嬷的马屁来,“麻嬷嬷可是太太面前的得意人,随便帮我们在太太面前说句好话,便够我们受用的了。”
麻嬷嬷经两人如此一说,脸色才好看起来,三人便又开始摸起牌来。
门后夏清莲和梓芳听得心惊不已,夏清莲放下捂住梓芳嘴巴的手,两人悄悄走回塌上坐下,梓芳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生怕被外面的婆子听见了。
夏清莲却是心神不定,这舅母家,真是好大的谋算。
看来,自己今日的处境,竟可能有一多半是因为救了贾氏母子的关系。更甚至,林家哥儿奶娘奶水的问题,也有舅母等人的手脚在里面。可是,也不对,凭赖氏的手腕,绝不可能做到如此不着痕迹。那又是谁呢?三表哥和三表嫂?若他们真有这么大的能量,也不至于还要看赖氏的脸色行事。那么究竟又是谁,竟有这样大的手笔。
夏清莲想不出来,却更为自己的处境担忧起来。若舅母那里有那样大的能为,她摆脱困境的几率就更小了,还有夏凝珏,不知被她们带去了哪里,幸好她毕竟年纪还小,仍有转圜的余地,否则那样的容颜,又岂能落了个好?
思来想去,竟只有那样一条绝路不逢生。
夏清莲只得在心中默默念道:珏儿,你一定不能有事,说不得,母亲和瑜儿便只能交托给你了。原本以为,还有和伙伴们相聚的机会,如今却只能断绝了希望吗?
门内是一片死寂,门外三个婆子仍在喝酒赌钱逗趣。
门里门外,两处思量。却是无人察觉,屋檐上一抹身影如风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