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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两次竖牌坊方瀚海都去了,那是别人家的,他无法感同身受;现在孙子也给他挣了一座牌坊,看在眼里感觉可就不一样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
方家再多的财富,未必能被子孙守住,但方家只要还有一个子孙在,这牌坊肯定会传承下去,告诉世人方家曾经的荣耀。
方瀚海和方则站在院门口,笑迎八方来客。
一拨又一拨客人被迎进去,让茶让酒。
可人们不是来喝茶吃酒的,他们是来看牌坊的。有些人进去打一个转,坐一坐,喝一杯热茶后,又三五成群地结伴回到大门口;还有些人根本不进去,和方瀚海父子招呼一声后,便站在牌坊前认真欣赏。严寒也不能冻结他们的热情,说笑着间喷出一团团白色雾气。
观看的人有男有女,男左女右,各占一边。
女子大多是街坊,方家亲戚女眷则不会挤在这样场合。
正热闹的时候,蔡氏带着郭家那边几个亲戚来了。
她这是有事来晚了,郭家其他人早来了。
她是最爱热闹的,见大门口牌坊下围着这么多人,便舍不得进去,也留下看牌坊,听大家赞不绝口,她便心痒痒的。
在她心里,方家这座牌坊其实还是小姑子清哑挣回来的。
若适哥儿不是清哑儿子,皇上怎么也不会赐建牌坊给他。
她忍不住想要表明这点,于是一边扫视人群,一边半是炫耀半是遗憾地对身边媳妇道:“可惜我们姑奶奶是女的,不然这牌坊就竖在郭家了,加上原先两座,凑三座正好。”
她声音很大,引得人们都朝她看过来。
有人失笑道:“姑奶奶不是女的,还能是男的?”
众人都哄笑起来。
方瀚海明白蔡氏的意思,这是说方家借的是织女儿媳的光呢,不由脸上笑容一僵,很恼怒。
郭大全见了,心里咯噔一下,忙对蔡氏道:“瞎说什么!这牌坊是赐给外甥的,当然竖在方家。外甥有出息,那也是妹婿教的好。别说是外甥,就是咱小妹现在得了牌坊,也要竖在方家,没有竖在郭家的道理。就好比我两个儿子有出息,你说都归你老蔡家,那能行吗?我还忙个什么劲儿!”
最后一句话引得众人轰然大笑。
方瀚海也撑不住笑了,很满意郭大全回答。
蔡氏尴尬,方觉得自己说话不妥,幸亏男人帮她圆回来了。
严纪鹏笑道:“养闺女是要吃亏些。”
郭大全笑道:“也不能这么说。都不养闺女,咱们男人上哪找媳妇去?再说,这牌坊虽然竖在方家,我这做舅舅的一样脸上有光。这说明我妹妹嫁的好,妹婿能干,外甥出息,我们娘家人高兴。”
说罢又对蔡氏笑道:“你也有功,帮我养了两个好儿子。”
媳妇虽然不大会说话,到底是他媳妇,当着人他总要维护她的脸面;再者也暗示方瀚海,他小妹确实对方家有功。
蔡氏又开心又忸怩,抿嘴微笑,目光闪闪。
旁边一媳妇小声道:“大表哥对表嫂真好!”
口气不无羡慕。
蔡氏得意道:“他就是会哄人。”
那媳妇不禁撇嘴,心想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这叫哄人,她宁愿自己男人是个会哄的,也别一天到晚对她甩脸子使性子。
方瀚漫低声对方瀚海道:“一初这个舅兄很不简单。”
方瀚海点头道:“郭家亏得有他。可惜出道晚,又没念过书,见识浅了些,不然,郭家不止这个气象。”
说话间,郭大全就走过来了,众人寒暄。
方瀚海请他进去帮着招呼郭家那边来的客人。
郭大全笑道:“亲家老爷吩咐,晚辈这就去。”
于是进院,忽然看见几个穿披风的秀丽女子从面前走过,往东院去,领头那人风姿绰约,正是冬儿,一面走一面吩咐身边媳妇什么话,那小媳妇不断点头,十分得恭敬和肃然。
郭大全莫名的心跳加快,脚步却迟缓下来。
冬儿一转头,看见了他,也愣住了。
今日心底一直盼着,不就是想看他一眼吗?
怎么见了,又这般慌张难受!
郭大全对她笑,如往常一样和气亲切。
冬儿也扯了下嘴,叫道:“郭大爷来了。”
郭大全道:“嗯,来了。你们忙呢。”
冬儿对姐妹们扫了一眼,矜持地微笑道:“也不算忙。大爷去上房坐吧,方家亲戚都在那边,各家老爷们也都在。”
郭大全点点头,脚下却没动,又向其他女子微笑致意,玩笑道:“七仙女下凡了。”“七仙女”的来由,稍后再说。
众女都含羞笑了。
一女子壮胆道:“可惜六妹和七妹都不在。”
郭大全听了也笑。
冬儿却坚持不下去了,忽又看见那边蔡氏和几个媳妇进来了,果断对郭大全道:“我们先走了,去招呼客人。”
说罢冲郭大全蹲了蹲身,招呼众女离开。
蔡氏走过来,探究地问郭大全:“刚才那是冬管事吧?”
郭大全先和气地冲亲戚们笑笑,才回道:“是她,带着研发中心的姐妹去招呼客人呢。女客都在东院,你也去吧。今天来的人多,你是娘家嫂子,说话行事都要谨慎些。小妹和妹婿不在家,咱们要多精心些帮着照看。也别拿腔作势、作威作福,凡事都听亲家太太安排,有什么不清楚的就去问娘,别自作主张……”
他一开口就絮叨上了,没法子,媳妇粗心大意惯了,他只能多提点,以防她出错,蔡氏也知道自己毛病,不住点头受教。
郭大全又道:“那快进去吧,外头风冷。”
说着话打量蔡氏身上,仿佛掂量她穿的衣裳暖不暖。
蔡氏身边的几个媳妇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个个都想: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怎么自己就没嫁到这样疼媳妇的好男人呢?
走进东院的冬儿回头,看见郭大全对妻子温言叮嘱,眼一热泪就下来了——这辈子也别想他能对自己这样!
蔡氏走了后,郭大全也自往正院去。
他想起刚才冬儿样子,莫名心堵,暗自想:“她一直不嫁人,难道真想一个人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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