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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的树精不安地摇晃了一下树枝,经过它的术士怀疑地抬头看了一眼,但除了银色的叶片之外什么也没有看见,出于格瑞纳达人惯有的谨慎,他的魔宠从他的长袍里飞了出去,急速地环绕着他们旋转了几圈后停在树精的枝干上,“没有敌人。”小魔鬼吱吱叫着回报道:“什么也没有。”它的爪子刺入到树皮之中——人们常有误会,认为树木不会感到疼痛,也不会有情绪,但不仅仅是树精,哪怕只是普通的树木都和人类那样有感觉有记忆,只是它们要在生长了很久之后才能产生如同幼儿般的智慧,才能理解自身与外界发生的种种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德鲁伊在荒野之中不会去“询问”年轻的树木的原因——但在必须的时候,他们也会催发植物,被催发的植物生来就如同幼儿一般有着懵懂的思想,只是他们很少这么做,因为这对自然来说也是一种极其粗暴的干涉。
就在树精的脚边,躺卧着三四颗交错纵横的树木,它们之中就有一个也是新生的树精,被锋利的风刃砍断是多么的疼啊,更别说,术士的毒液腐蚀了它的树根,它再也无法在春季萌发新芽了,但树精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它们还很小,但已经能够理解老树精交托给它们的任务,它一点都没有表露出自己是个树精的迹象,就像是普通的树木那样沉默与无助,仍然伫立着的树精之前还能感受到同伴的一丝生机,但它们也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地消失了。
骑士们的恐爪龙觉得尾巴有点痒痒,它靠在树上,懒洋洋的上下磨蹭了几下,枝条上的小魔鬼(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有着八只手臂的蝙蝠)尖叫着诅咒,从树枝上跳下来的时候还在朝恐爪龙吐唾沫,一些唾沫滴在了树枝上,立刻腐蚀出了一个大洞,树精差点就要叫喊起来了,它挥了挥枝条,引得术士第二次抬头看向上方,幸运的是一只夜枭恰巧叫喊着飞起。
“这棵树需要砍掉吗?”骑士说,随手劈出他的长剑,一根有着婴儿手腕那么粗细的树枝啪地掉落了下来。
树精坚持着一动不动。
“保留你的力量吧,”术士不耐烦地说:“我们之后还有很多路要走呢。”
树精等待着,他们终于走啦,接着有其他的人走过它的身边,树枝微微地摇晃着——树木不会说话,但枝叶中可以分泌出只有同类可以接受得到的信息素,它们所能携带的信息很少,少到对于人类来说只是几个单词——它们一棵连着一棵,就像是大海上的涟漪,从彼端一直传播到此处,树精在忍耐了这么久之后终于可以行动了——它抖了抖树冠,数以百计的叶片飘然落下,然后是身躯,向前,又向后,它脚下的土壤逐渐变得松动,然后,它的一根细嫩的根须拔了出来,紧接着是又一根,直到将所有的根须都拔出来后才停下,新生的树精站在原地,靠着根须站立,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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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嗅到了,”年轻的雌性红龙说:“那些尖耳朵杂种的气味。”
“他们就在这里。”她的兄弟确定道。
三只红龙产生了轻微的纠葛,因为他们都希望由自己来打碎辛格精灵们最后的屏障,最后还是雌性夺得了这个殊荣,雌性巨龙的身躯从来要比雄性巨龙更大,更强壮,而且她比他们早诞生了五十年,五十年在巨龙长久的生命中或许不算什么,但以巨龙的方式计算,这五十年恰好巧妙地越过了一条隐晦的分界线。
雌性的红龙转化成人类的形态,落在了兄弟之一的脊背上,她握紧了符文,开始念诵冗长的咒语,巨龙的魔法,裹挟着巨龙遗留下来的力量席卷了密林。
还在密林中的格瑞纳达人与兽人们听到了尖啸的声音,风就像是利刃那样切割过银冠木,不仅是叶片,就连一些较为枯干与细弱的树枝也被无情的折断,它们在风中翻滚着,跳跃着,肆意地抽打着其他的树木与所有阻碍了它们的东西。而后他们无来由地感到一阵焦躁,格什打开手掌,发现掌心出现了一道道皲裂的伤口,但流出的血是那样的少——鸟儿从天空坠落,野兽奔逃了脚步就倒在了地上,一只可能是云雀或是别的什么的鸟儿啪地就摔落在格什的脚下,兽人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俯身把它捡了起来,一入手他就发现鸟儿就像是棉絮做成的那样轻,它被扯开后,格什发现它的内脏都畏缩了。
格什一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舌头黏结在上颚,把它撕下来的时候,血留了格什满口,兽人之王毫不犹豫地跨步上千,抓住一只倒毙在不远处的小貉,扭断了它的脖子,喝它的血,但这些血也要比预计的少得多,好像有根贪婪的针,将它们的血液都吮吸干净了。
兽人的祭司们开始念诵咒语,他们可能比格什更早地发现了异样,空气在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炭火的灰烬没入鼻孔与肺部。
之后,兽人,还有格瑞纳达人都听到了一个如同晴空霹雳般的声音,他们找到了,红龙们找到了精灵的王庭!
很难说这是不是一个命令,但那一刻,精灵们的敌人都能感觉到血液都在沸腾,没人能比他们,无论是格瑞纳达人还是兽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连来自于呼啸平原的风也几乎湮没在那些恐怖可憎的呼号声里,红龙居高临下,可以看见密林中泛起了数百道鲜明的波痕——每一道波痕都象征着一个术士、法师或是一个祭司,以及他们身后的骑士与兽人。施法者们不再吝啬手中的力量,卷轴以及符文,没关系,现在的付出可以在精灵的王庭被攻占之后得到数倍或是更多的收益。
来自于符文碎片的强大力量逼迫着无形的屏障露出端倪,起初或许只是一个细小的裂缝,但在红龙的指引下,符文的力量就如钻头那样戳刺进缝隙之中,“帮助我!”红龙的女儿大声喊道——她的双生兄弟同时念诵起不同的咒语,犹如雷声轰鸣一般的龙语在精灵的王庭上方回荡,与符文碎片的力量交织在一起,无情地撕扯着辛格精灵们最后的防线,而在这道屏障碎裂的同时,有璀璨无比的光芒在一刹那间覆盖了整个密林。
猛烈的冲击波冲击着密林,格瑞纳达的恐爪龙,骑士与他们的施法者,还有兽人们都被抛起,重重跌落在地上,他们的内脏受到了伤害,有些曾经受伤,又或是比较脆弱的兽人和法师当即死去,还有一些急需药水和治疗。
在屏障碎裂之前,心中的警兆就督促着两只雄性的红龙闭上了眼睛,不仅仅是坚韧的外眼睑,还有三层透明的内眼睑,或说瞬膜,但仍然有锐利的光芒一如箭矢那样刺穿了它们的眼睛,鲜血从红龙的金色眼睛中流下,红龙庞大的身躯从空中坠落,而后在即将碰触到最高的银冠木树顶时魔法将它们再度带向空中,而有力拍击着的膜翼让它们能够逃遁得更远。
“我们似乎忘记了什么。”红龙兄弟之一颤抖着说。
“墨镜?”
“不,”提问者垂头丧气地说:“我们的姐姐。”
年轻的雌性红龙几乎是首当其冲,惨声嘶叫着从空中掉落的时候,她还是人类的形态,但掉落在密林之中的时候,她就变回到了巨龙——只是一只异常凄惨的巨龙,它的鳞甲就像是融化了一样地黏结在一起,皮肉焦黑,双眼塌陷,发白,无论谁一看都知道这双眼睛已经彻底地毁了,膜翼之上到处都是窟窿,曾经被弩箭贯穿的地方更是撕裂成了两半,而且它似乎无法再抬起脖子,巨大的龙头看上去是那样的狰狞可怖,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它连挪动一下都做不到的时候,它似乎也不是那么有威慑力了。
它尝试着要站起来,但坚硬的银冠木刺入了它的肺部,一动就有大量粉红色的泡沫从她的鼻子与獠牙间奔涌而出。
但这个结果,对于除了她之外的人来说,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红龙的坠落似乎成了碾压在屏障上的最后一根细草,伴随着猛烈的震荡,精灵的王庭终于暴露在了无数双贪婪的眼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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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您致意,”葛兰微笑着说,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我的殿下,”他微微一顿,“或许应该说……陛下。”
“为时过早。”李奥娜简短地说,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葛兰坐下,不过她也不会去否认这一点,诺曼的王室成员如今只剩下了她一个,在她的子女尚未诞生之前,她就是仅存的海德,“这是什么?”
“一份礼物。”葛兰说。他将小箱子转向王女,然后亲手打开了他。
李奥娜垂下眼睛,在看见之前她就知道了这是什么,盐和石灰的奇特气味一般只会出现在需要保存的头颅上,只是不知道这是谁的,但她回忆了一会儿后,就想起这似乎是她父亲诺曼老王的一个人类侏儒弄臣,在老王死后,他又成为了新王的弄臣,以卑劣的手段与恶毒的心肠获得了约翰的欣赏,并且借助着约翰王的权势试图夺取一个爵士的领地,在发现了兽人之后,他又第一个带着新王赐予的法师逃走了,逃走之前还不忘将前来通报敌情的骑士关入监牢。
李奥娜在听取了该位爵士的遗孀以及孩子的诉求还是在三天前,伯德温剿灭了试图侵入那座城市的兽人,作为未亡人以及继承人的夫人和他一起回到这里——即便那只是一个无耻的弄臣,他也是诺曼的王的臣子,除了李奥娜,没人能够审判他,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那时候这只可恶的猴子已经逃到了他们暂时找寻不到的地方。
三天前,葛兰根本还没能踏入这里——盗贼的首领是在展示他的资本,他的盗贼,他的刺客,他的公会所拥有的力量。
“你的行会叫什么名字?”王女合上箱盖,问道。
“银指、恶刺、细网,还有别的什么,”葛兰说:“我觉得公会实在是太多了些,所以……”
“所以……”葛兰说:“我不准备让一个新的工会出现在这片陆地上。”
“你打算继承银指。”
“夺取银指。”葛兰说:“可没谁能那么好心让我继承什么,我那个见鬼的父亲自从我母亲怀了我就再也没出现过,我想他肯定是个混球,如果一定要说我继承了什么,大概就是他的技艺吧,我母亲说过他也是一个盗贼,”年轻的盗贼得意洋洋地按着匕首转了一圈,让王女得以端详他身上簇新与昂贵的行头:“但我比他强多了,他只是一个没有公会的流浪盗贼,而我,我即将拥有一整个大公会。”
“你在尖颚港发展的不错?”
“站在您面前的正是尖颚港的盗贼首领。”葛兰强调道:“唯一的。”
李奥娜能够听懂他的意思,尖颚港,或者说,亚速尔如今可能只有“银指”一个盗贼工会了。
王女露出一个真实的笑容,她正需要这样的人,男爵夫人的罗网还太薄弱,面对的层面也太过狭隘,而且她不能只从一个地方获取情报。
她正想要说些什么,原先紧闭着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