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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玉璧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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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夜里的风贴着地面卷过,夜已深沉,明月如钩,云层中若隐若现,清辉淡淡,少见的几颗星子也似害羞少女般,并不明亮。偶有昆虫发出的唧唧声,在静谧的夜晚,格外清晰。

    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房里,夏侯景睿闭目假寐。桌上的花瓶中供着新折的白蔓君,花白,却又不是纯粹的白色,伞房花序,层层叠叠的花瓣,越往里,颜色越红,花繁香浓,染着如水夜色跟着香浓了起来。

    “王爷——”低沉浑厚的嗓突兀的响了起来。

    “有何发现?”嘴角划出新月般微凉的弧度,清润的嗓低且柔!

    “王妃身边有名叫做锦苏的婢女,身手不弱!属下不敢太过靠近,因此并未有所发现!”融在黑暗中的男子,闪着冰寒光芒的眼里分明有着挫败。“那锦苏,原是云家三少身边的人!”

    “云家三少?商界奇才,垄断了夏侯王朝盐、茶、丝绸的大商家,传闻,云家因此而富可敌国……”夏侯景睿轻笑一声:“王妃的双生哥哥——”

    十七年前,云家喜得一对龙凤胎,先皇还曾赞过其‘玉璧双生’这样的话。只是云夫人怀胎时误食了药物,致使玉璧似地一双孩子从小便病痛不断,尤以云怀袖为最,险险好几次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云家人为她几乎磨碎了心。后云天音行商经过南疆时,寻回有‘神药’之称的金线莲,她的身子才慢慢有了起色,不再长期缠绵病榻……

    云天音约莫三岁时被云丞相送往蜀山拜蜀山掌门人为师,惊才绝绝的他在十四岁即展露了他的经商才能。不过三年时间,便成了夏侯王朝最大的商家,为本就显赫的云家又大大的长了一回脸,因此云家更受当今圣上器重与关爱!

    因经商而常年在外奔波,他甚少在京中出现,此番妹妹出嫁,从南疆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夏侯景睿因而有幸见过那面如冠玉、羽扇纶巾的男子,虽隔了一些距离,仍是很难忽略那宁静致远的闲雅气度——他身上,无一丝商人所惯有的铜臭,眼眸温润却深邃,非凡气度远远超越了十七岁的同龄人。

    “云天音……”夏侯景睿嘴角蕴着凉悠悠的笑意,略微思索,便导回正题:“别的人可有动作?”

    “依然是按兵不动的状态!”那些人也极尽可能小心翼翼掩饰自己的气息,生怕被意竹堂中的人发现。“王爷,不用管吗?”

    “那些人虽是冲着她来,不过这么久了都没动手,想要伤害她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云怀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中的女子,瞬间被推上风口浪尖,这滋味,想来并不好受吧!

    听老人说,暴风雨来临前,海面总是异乎寻常的平静。他想也是,越是静,日后掀起的风波越大。他是做好准备了,只不知,云家准备好了没?

    一场蓄谋已久的好戏,即将上演!怕是人人都无法逃脱成为戏子的命运吧,无妨,陪着有心之人参演,想必也是一种乐趣!

    “小姐,穿这样合适吗?”浅绿色银纹度花上衣,鹅黄色点缀着零星几朵栀子的长裙,腰身略收,不紧但也不会显得空荡。梳简单的流云髻,仅戴一支顶端镂凿莲花的步摇,微一晃头,乳白珍珠璎珞随之摆动,映衬的云丝更加乌碧亮泽。

    柳语望着铜镜中苍白难掩病容的女子,嘟嘴道:“虽然这样也很美,可,我总觉得素淡了些!”

    “素淡点好,你家小姐又不是去选美,何需艳妆丽服?”她肯赏脸参加夏侯景睿所设的晚宴,已经算给足了他面子!

    “柳语是怕小姐你到时候被那些个没长眼睛的女人嘲笑!”锦苏只淡淡瞄了眼神情迟疑的柳语,便知道了她心中的想法。

    “这样穿正好让她们都明白,我这样的病秧子没资格与她们争奇斗艳,就算是王妃,也只是个不中用的罢了,保证所有人会从敌人名册里将我除去!”那些个没有见过她而对她抱有好奇之心的姬妾,见了她这模样,还会将她当成竞争对手?

    只是,夏侯景睿设宴的用意是什么呢?明知道她身子‘不便’,却要她务必出席……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啊!

    梳妆打扮妥当,锦苏撩了厚重纱幔往外看了眼:“小姐,过来一顶轿子!想来王爷是怕累着你,特意喊了轿夫过来呢!”

    “他倒细心!”柳语瞥瞥唇,颇有些不驯。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扑哧笑了:“如此,才有能耐被称为拈花王爷吧!”

    向来谨慎的锦苏伸了手指头戳她笑的乱晃的脑袋:“你这丫头,如此大不敬的话被人听见,休想谁救得了你!”

    柳语不服,梗着脖子道:“小姐一定救得了我!”

    云怀袖起身,抿唇笑了笑:“你这嘴碎的丫头,谁要浪费力气救你?”

    柳语立刻蔫了,锦苏叱了句“活该”,上前扶着云怀袖往外走去。坐在轿中行了良久,几乎要睡了过去,轿子终于落了地。

    锦苏撩了轿帘,与柳语一人一边扶着云怀袖从轿中出来。宴席开在朝阳阁,朝阳阁临岸而建,大半在水中,四面空廊迂回,入口处大片梧桐树正迎风舒展。

    此时正是梧桐花开的季节,淡紫色花朵开的正好,那花长得很是簇拥,挤挤挨挨密密匝匝间,隐约能瞧见天边疏疏淡淡几颗星子。风起,清雅缠绵的香味扑鼻而来。云怀袖微抬头,闭眼,深深呼吸。

    地面、长廊浅浅铺了一层落花,在两侧琉璃灯的映照下,仿若铺着长长地花毯。缓缓睁了眼,瞧着,忽然笑出了声:“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只可惜……”

    “可惜什么?”清润舒缓的嗓突兀响在身侧,凉薄似薄荷的气息倏然钻进鼻尖。

    是夏侯景睿——云怀袖大惊,有锦苏在身侧,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靠近而不被她发现……醉生梦死、碌碌无为的拈花王爷,会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