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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景睿到底也没有太为难她,从衣橱里翻出干净整洁的里衣来,在她欲言又止的不知是要他滚出去还是请他暂时回避的目光中,指了指热气袅袅的屏风后:“你流了很多汗,泡个澡会比较舒服——”
呃……她能问问那个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吗?算了,摸摸粘腻的吓人的肌肤,泡澡的必要性已经不需要多说了!只是,她泡澡,他做啥?
夏侯景睿微眯的目光落在她疑问的面容上,淡淡扬眉,淡淡挑唇:“你那表情,仿佛在邀请我与你一起……泡澡?”
“咻”一声,云怀袖抱着手里的衣裳钻进了屏风后面。听见夏侯景睿无法抑制的笑声在房间里朗朗传开……臭家伙,居然耍她!不过,他应该不会进来吧?
迟疑了下,低头瞧瞧黏在皮肤上的衣服,一咬牙,就这样跳进了偌大的浴桶中——
听见屏风后的哗啦水声,夏侯景睿微有些诡谲的弯弯眸,在桌旁坐下来,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水:“想听故事吗?”
心中正忐忑不安生怕他会冲进来的云怀袖闻言怔了怔,这人怎么突然有了说故事的心情?
不等她回答,他径直开口说道,他的嗓很轻,声调懒懒的,很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夏侯王朝迄今为止,帝传三世。皇爷爷乃一介草民,因受不了连连灾害下沉重的苛捐杂税,以及暴君残暴不仁的统治而发动了起义,起义成功后,深受万民爱戴的皇爷爷自然黄袍加身,建立了夏侯王朝——”
云怀袖听着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原本的担心已经叫他的故事所吸引——夏侯景睿应该不是那种闲极无聊而跟她讲古的人啦!他这样讲,必定有他的用意,她不妨听着就好!
“皇爷爷膝下包括父皇在内共有十一名儿子,皇爷爷睿智英明,立太子时,立贤不立长,立了当时资质最为出众的六皇叔为太子——往上追溯几乎每个朝代都是立嫡长子为太子,是以,大皇叔心里有多不快便不言而喻了!”虽然她并未出声,但知道她在听就行了。
他缓缓述说着,顿一顿,搁下手中的茶杯,眯一眯眸,望向夕阳余晖洒落的点点残红。“也许是君王之家,相互争斗、手足残杀的事情太过普遍……反正,到最后,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的,不是大皇叔,也不是刘皇叔,而是皇爷爷第九子,也就是父皇。当然,他是踩着他的兄弟的尸体登上去的。”
自然,万人之上的诱惑是一般人能抵挡的住的吗?自古以来,称王称帝的,哪个不是踩着别人的尸体登上去的?要怪,恐怕只能怪他皇爷爷生的太多了吧!瞧现在的夏侯凌多聪明,就生一个——不过就一个似乎也很难稳得住他的大好河山呐!
“父皇……”夏侯景睿的嗓音越来越低,似顿了一下,稍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后才扬声继续道,“许是怕重蹈他那样的覆辙,他在位二十几载,后宫女子连同当时的皇后,也才仅有八人。父皇勤政爱民,兢兢业业,开疆拓土,夏侯王朝在他手上,渐渐盛大了起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随处都是兴兴向荣的好景象。但此时,却有另一件事情困扰着父皇,那就是,除了当时还不是太子的皇兄,他的膝下,再无所出——”
呃,这生的太多了会让先皇他老人家不安乐,这只生一个不是挺好吗?他老人家自己尝试过兄弟太多了的困扰,就不要随随便便‘制造’那么多喜欢反目的兄弟出来嘛!真是自相矛盾呀!云怀袖扁扁嘴,漫不经心的将温热的水往自己手臂上浇,继续拉长耳朵听他说故事!
“彼时,民间有关于父皇弑兄杀弟的流言渐渐传开,而关于父皇只得一子的事情,也被民众以报应之说传了开来。父皇大怒,下令将散布谣言的人全部抓了起来,拔掉他们每一个人的舌头……”他打住,不让更多血腥之事从他嘴里跑出来吓坏了她,垂眸瞧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唇边的笑容似乎有些苦涩了起来:“父皇开始大肆选秀充实后宫,选秀之事在他的交代下隆而重之,选入宫中的年轻妃嫔如雨后鲜亮的花朵一丛一丛在他面前盛开,他将治理国家的精力全放在了后妃身上,终于,他用他陆续出生的孩子打破了报应之说,他的儿子,甚至比皇爷爷还多!”
恶性循环又要上演了吧?云怀袖咂舌的想,王位争夺大战,必定是夏侯凌完胜了,所以他才能登上王位,所以,除了夏侯景睿,他再没有别的兄弟,话说,既然他能铲除他的那么多兄弟们,为何独独放过了夏侯景睿?且还让他活到了现在才开始忌惮?
“但是——”他的嗓一点一点的沉寂下去,半晌没有再开口。
云怀袖心里那个急啊,哪有人吊胃口是这样吊的?但是怎样?他倒是说呀——“你……还在吗?”不会说着说着走了吧?
“呵……”夏侯景睿轻笑一声,流彩眸光微转,露了一丝笑意:“接下来的事情,却让父皇更恐慌了——除了皇兄,他所有的孩子,包括女儿,没有一个能活过五岁,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孩子们一个一个的在他面前死去……他甚至开始相信,那是他的报应!”
云怀袖浇水的手僵在半空中,神色微凛,除了夏侯凌,其余的都死了……这不明摆着跟他有脱不了的关系嘛!那么精明的先皇,能从那么多人手中抢到皇位的他,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么?
“皇兄身体一直很不好,几次三番在危险边缘挣扎,好不容易才捡回了性命!”好像知道她的疑惑般,他淡淡声说着,唇角的脚,讥诮而薄凉,“皇兄十七岁时,父皇在群臣的力荐声中立了皇兄为太子,也是那一年,父皇……在微服寻访的时候,遇见了我的母妃,第二年,生了我!”
难怪,夏侯凌比他足足大了十八岁呢!嘿嘿……先皇可真是老当益壮啊哈哈哈……
“我母妃,她是非常聪颖而又内敛的女子,她很低调的跟着父皇进宫……”记忆好像被中断,夏侯景睿低头思索了一阵,他微微眯着眼睛,有一种细碎的冷光针尖一样在他眸底刺出。
怎么又没声了?云怀袖不满的在心里嘀咕,他说他的母妃聪颖内敛,应该是很聪明才能保得住他的性命吧?但她到底怎样个聪明法,拜托他快点讲啦!她真的好奇死了……
静默片刻,夏侯景睿摊开放在桌上的手紧握了握,静下心来,淡淡道:“她入宫不久,就发现宫里面的孩子,表面上都是死于这样那样的疾病,可是,对医药稍有涉猎的她很快就知道,他们都是死于非命,却被人用报应或者诅咒敷衍了过去——每去世一个幼小的孩子,父皇便更加相信报应与诅咒之说,他杀了他的至亲手足,所以报应在了他的孩子们身上!母妃发觉了其间的蹊跷,却也只是放在自己心中,并没有向父皇透露一星半点儿……”
“为什么不说?”既然已经发觉了,就该整个儿揭穿才是啊,究竟是谁杀了那么多的孩子?那么多,还没来得及成长就已经凋谢的生命……只可怜他们生在了残酷的帝王家,唉!
“因为彼时,她腹中已经有了我——”他沉声回答道。
“有了你,不是更应该说出来么?”这样,他的父皇才能更好的防范吧?
“当时,父皇除了母妃,还格外宠爱另一名女子,那是母妃引荐给父皇的小宫女。当时,母妃不能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她要平平安安的生下我来已经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所以,她以隐忍,来自保!尤其,她虽怀疑宫中那么多小孩的死与先皇后和太子有关,却也始终没有真凭实据!”在那样步步为营、步步惊心的地方,她如何敢张扬宫里孩子去世之谜?那不是自掘坟墓、自寻死路么?
也是!云怀袖想了想,点点头!虽然她个人是不太赞同他母妃只能一味的隐忍这种做法啦,但当时那样的环境,她又怀着夏侯景睿,自然要加倍小心的!
“母妃小心谨慎,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终于将我生了下来。三岁那年,母后暗中找到钦天局里一名小官,听说那人善观天象、精通占卜,而那个人,是她的同乡。”他静静吁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透出洋洋淡白烟缕的青铜小鼎面前,打开鼎盖,慢慢注了一把水合香进去,本淡淡的香气渐渐变浓,透过毛孔几乎能渗进人的骨髓深处,他深深吸一口气,才盖妥鼎盖。
云怀袖却有些了悟了,每当他说不下去或者不知该如何说下去的时候,他好像就会特别的停一停,过一会儿再接着讲述!那么,他究竟是因为陈年往事太过久远而记不太清了还是,他说不下去了?
“在我生辰那天,父皇为我举办了非常盛大的宴会,休朝三天,百官齐来庆贺——”三岁,已经是能记事的年纪了,纵使忘记了许多,但那天,那场面,却还是深深的烙印在他脑海深处的。“母妃借口请那人替我卜了一卦,那卦意,自然是照着母妃的意思来的,大意是,我的命格与皇宫相克相冲,五岁之前,最好……迁离京都,越远越好!我想,母妃便是想要借此打破父皇其他孩子都活不过五岁的那个所谓诅咒吧!”
“正是如此,你母妃才会带着你避居滇南吗?”可是这样一来,就能保他母子平安?若那些人不愿意让他们活着,去到滇南那样环境艰苦的地方,不是更容易下手么?
“对!父皇虽然舍不得,但见他言之凿凿,他自然不愿意拿我的性命来做赌注,所以,我在三岁那年,有了自己的封土。”他抚额笑了笑,纵观古今,他大约是最年幼的藩王了:“封王典礼一过,我与母妃便启程去了滇南!”
“后来,你为什么又回来了?”滇南虽然条件不怎么好,但是在那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藩王,也好过回京都过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吧!“我听讲说,是当今皇上特意将你接回来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这就让人不能理解了,夏侯凌如果真的忌惮夏侯景睿,干嘛还要将他接回来?放任他在滇南那个条件极其恶劣的地方自生自灭不是更好?若他担心他日渐大了不好控制,也可以削减他的兵力,让他没有办法有异心不就好了?这个夏侯凌的想法,还真让人费解呢!
夏侯景睿冷嗤一声,眸里染上凌厉而辛辣的色彩,越来越浓烈的翻滚着,最终没入无尽的漆黑深渊里,他的嗓音却一如既往的散漫柔软:“因为,甫登基的他需要我来帮他树立仁义君子的好形象啊!朝中官员都知道滇南事实上就是一个蛮荒地带,就连九品官员都不愿意涉足的地方!他这一举措,的确为他赢得了许多敬佩声和赞扬声,甚至还有文人为他专门做了文章!”
“……哦!”云怀袖恍然大悟,也不得不佩服夏侯凌的好手段,不过就是将他从滇南接回来,看似很微不足道的事情,可是古人,尤其是文人,又常常将道德仁义挂在嘴边的那些人,自然会为他夏侯凌歌功颂德一番!真是好手段啊,佩服佩服!
“你也很佩服吧?”看不见她,但他就是知道她此时一定在猛点头!
云怀袖一惊,猛点着的脑袋差点刹不住撞到浴边缘——身体猛的往水下沉去,只露出两只骨碌碌乱转的大眼睛——这个人,不会正躲在什么地方偷窥她吧?
“咳……”夏侯景睿好整以暇的清清嗓:“你放心,偷窥这种事情,我不会、也不屑做的!”要看他就光明正大的看,偷看起来有个什么劲儿?还什么都看不到——他敢打赌,浴桶里的她一定连衣服都没有脱!
又……又被他猜中?!云怀袖一口气没憋住,差点呛死在浴桶里——这个人是怎样?读心术还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我……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意思呢?你误会了!咳咳……那后来,你是怎样发现他其实并不是真心的……想要接你回来的?”
大眼骨碌碌四下里转,搞不好他真的有在某个角落里偷看她呢!虽然——他看起来不像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但老祖宗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还是防一防比较好吧!
“我一直都知道!”他淡淡说道,唇角浮上的冷笑与这温煦的嗓音全然不符:“我从来,都很清楚!”从母妃被赐死的那一刻开始!
他一直都知道?说笑呢?“你那时候,才几岁啊?”
“五岁,好像快满六岁了……”他静默片刻,眼底的冰寒似要冻住世间万物一般。
有须臾的沉静,听得窗外风声簌簌,撩拨着窗外密密匝匝的树叶,发出细微的哗啦声。他抬头望出去,面容深沉,微微一笑,笑意似雪白犀利的电光,慢慢延上了眼角。
屏风内的云怀袖则是整个人都呆住了——五六岁的年纪,就已经知晓了那样复杂的事情,他还是人吗他?这么多年来,一点声色都不露,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的只是个喜爱酒色、惹是生非的闲散王爷,他也未免,太强了吧?
他刚刚说,五岁,好像快满六岁……他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吧?“王……景睿,你的生辰是哪一天啊?”
夏侯景睿侧目,表情微有些愕然——因为她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也因为她刚刚,喊了他的名字。虽然听起来仍有些僵硬与别扭,可是,她喊了呢!
微抿唇,也将溢出口的笑意抿进了唇里。想了想,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大概是……八月二十吧!”反正母妃过世后他就再没过过生辰,自然也没空记住是哪一天了!
大概?他真的忘记啰!好可怜,这么多年来,一定都没有人帮他过过生日呢!八月二十,不就是再过二十天吗?
“我没有记过到底是哪一天,不过每年皇上都会大肆铺张的为我举办生日宴——”当然,他也不会记得他到底是哪一天生的,只知道,八月份,就是他的生日了!作为他的皇兄,自然是要大肆铺张的——也不过是差内务府的人准备罢了,年年都如此,还比不上寻常日子有意思!“所以,皇上派人来通知的那天,就是我的生辰吧!”
听他这样平淡的语气,他好像从来没有期待过过生日耶!这样的人生可真没意思!像她啊,离生日前两个月,她家三个哥哥就要忙的人仰马翻了——光是生日礼物,他们就会花费好多的时间精力去寻找或者亲手做给她,让她每年都会好期待过生日或者过年这一天。
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嘛!不过话又说回来,天天这样胆战心惊的,担心自己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自己的脖子了,这样的状况下哪里还有心情期待生日哦?
所以,不然——他这个生日,她就帮他操办的特殊一点好了。嗯,他会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呢?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他眸里有着不解,又有些飘忽的惘然。不会是顺口提醒他她的生辰吧?不对,她的生辰明明在岁末啊!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啊!”到时候保准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可怜的孩子,居然连像样的生日都没有过过!去参加皇上设的宴,多半也是提心吊胆的,有啥快乐可言呢?
“怀袖——”他扬一扬声:“你会不会泡太久了?水冷了就赶紧出来,虽然是夏天,可是你身体不好,才刚高烧了,可别再病了!”
“喔——”她甚是乖巧的应一声,哗啦一声,从桶里站了起来!他不说她还真差点忘记自己正在泡澡呢,桶里的水也早就凉了!赶紧扯了身上的湿衣服,小人之心的探头瞟一眼很君子的双手负在身后立在窗边的夏侯景睿,三两下套上干净整洁的衣裳,做完这一切,才放心的、长长的舒了口气。
只是,她的心似乎放下的太早了——从浴桶里跳出来时,动作太大,就有水花溅到了地板上,加上她那滴滴答答的湿衣裳,在地板上汇聚了一滩不小的水渍。是以当她准备去穿鞋子而光着脚踩在光滑地板上的水渍时,悲剧发生了——
夏侯景睿闻声焦急万分的冲了进来,瞧见地上五体投地状的云怀袖,她正哀哀叫着,一张小脸蛋皱成了包子模样,他忍了忍,到底还是将快要冲出口的笑意给忍了回去。上前扶起她,口中责道:“怎么这样不小心?”
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的云怀袖颤颤巍巍的在他的帮助下爬了起来,顾不得别的,龇牙咧齿的伸了小手飞快揉上自己的胸部——妈呀,都快压成飞机场了,好痛呀!
摔得七荤八素的她自然也无暇顾及这动作在他面前做会引起什么样的误会——他笑容瞬间敛去,担忧袭上了他的眉眼,她这模样,莫非是摔断了肋骨?
无暇多想,抱了她只一闪便回到了床榻上,一手捉了她胸上的小手,一手急切的拉扯着她的腰带——
“你……你干什么?”云怀袖被他如狼一般的动作惊得连痛都忘记了,她摔的惨绝人寰,他却寿星大发?有没有搞错呀?下一瞬,曲起了膝盖,想也没想朝他胸口踢了过去!
“……唔!”夏侯景睿闷哼着倒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他在帮她检查到底有没有摔断肋骨,她不但不配合,还这样大力的踢他,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看来,要检查肋骨有没有断掉的人,变成他了呢!
“对……对不起!”云怀袖见夏侯景睿那样火大的瞪着自己,脖子一缩,没节操的开口道歉。道完歉,才猛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必要跟他道歉——凭什么要跟一个非礼自己的人道歉?
夏侯景睿没好气的瞥她一眼,揉着被她突袭的胸口,下一瞬,浓眉深锁:“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云怀袖原本正打算理直气壮的给他瞪回去,忽然听见他的问话,刚壮起来的气‘嗤’一声全漏了,他这样问,难不成,她误会他的举动了?
果然!这丫头将自己当成了什么人?就算他真的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但强迫人这种事情,他夏侯景睿不会也不屑为之的!“放心,那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强迫起来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所以,她可以将他的意思理解为:那种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不会强逼着她就范?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既然是这样,那他急慌慌的剥自己衣裳又是怎么回事?
他以凶恶的眼神回视她满是疑问的眼神,沉沉的嗓,低低的磨牙声显得尤为明显:“我只是想帮你看看有没有摔断肋骨!”当她痛苦万分的揉着胸部时,他还能做其他猜想么?
啊——误会大了!她忙卸下面上的防备,颇有些诚惶诚恐的意味:“没……应该没有摔断骨头!”只是本来就不很大的胸部可能会因此变得更小!“你,胸口还好吧?”
她记得刚刚那一脚,她可是卯足了全力的,杀伤力绝对不小。
夏侯景睿没好气的睨她一眼,放下按压着胸口的手:“还好——”死不了!
云怀袖松口气,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都静默了下来,屋子里流动着的那种异样的气氛,愈加明显了!云怀袖尴尬的望一眼自顾自喝茶的夏侯景睿,这时候,好像要说点什么才显得不那么奇怪吧!可是,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还有啥能说的?
沉吟半晌,她才期期艾艾的望向他,“那个,韩夫人,你……”怎么处理的?
“我还在想,这个问题你会憋到什么时候才要问我?”明明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问题,偏一直忍着不开口。“对外说是丢到乱葬岗去了——”
这个坏心眼的家伙,话说一半是什么意思?对外这样讲,对她这个内呢?呃——内啥?啥内?内人?贤内助?晕,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让人趁黑将她葬在了玉翠馆后面的竹林里——”吊足了她的胃口,他才漫声说道。
云怀袖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定下来,的确,她刚一睁开眼睛,就想问这个问题,可是她怕,怕提起韩夫人她都会心伤的要死,怕……从他口中听到他并没有妥善安置这个赴死时只需要他一个怀抱便满足了的痴情女子,也怕再次将他归类到凉薄无情的那一类人中……
将她葬在那里,是最妥当不过的吧!她还在王府里,还在她很爱的人身边,他是不是也有一些感念她对他的痴心,才这样做的?所以终究,他也不是太无情?
他上前,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漆黑的眸牢牢锁住她的视线:“你不是她,所以不需要常常想起她以便提醒你自己,也不需要有兔死狐悲这样的心情,这是没有必要的,明白吗?”
韩采月是韩采月,她云怀袖是云怀袖,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共同处,自然也谈不上兔死狐悲的悲伤甚至将自己的命运也套进了她的命运里,不是每一个爱上他的人都是同样的命运!如果他不允,她的命运绝对不会跟别人一样——她怕的,或者抗拒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她有些迷茫的瞧着近在眼前的他一脸凝重的模样,却,奇怪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以那种茫然的近乎痴傻的表情看着他!
夏侯景睿还欲说些什么,却有婢女在门外轻声道:“王爷,崔御史大人求见——”
他侧头,微有些不悦的拧了眉,随即道:“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那,你有事先去忙吧!”然后放她一个人仔细回想一下他刚刚说的话,唔,他刚刚那话是怎样说的?
他再紧一紧她的手:“等我回来用晚膳!”
见她点了头,他才转身往外走去!他的身影才转出去,柳语便贴着墙根轻手轻脚的溜了进来,云怀袖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干嘛?做贼啊?”
锦苏跟在柳语身后,听见她的话,“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这不能怪柳语,王爷这两天不准我们靠近你,柳语便时常这样偷偷摸摸的溜进来,呵呵……估计她是习惯了,所以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改不过来这偷偷摸摸的习惯呢!”
柳语委屈的嘟了唇儿:“本来就是啊!王爷每次看见我二话不说就将我丢出去,拎小鸡一样的……很痛呢!”而且常常是她从哪里进来,他就将她从哪里扔出去?
最险的一次是她从屋顶上爬下来,王爷问清楚后,拎了她直接往房顶上扔,吓得她哇哇大叫——若不是那叫辰的沉默的像块石头的男子顺手接住她,她这会儿还能以偷偷摸摸的姿势出现在小姐面前吗?
“他一定是觉得你太聒噪了,怕你打扰我休息,所以才要将你扔出去——”她家柳语是什么样的人,她这个小姐岂有不知之理?“所以他这样做,没什么不对啊!”
“小姐——”柳语悲愤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讲?”居然讲她呱噪?她这么呱噪都是因为谁啊?“没良心!”
锦苏轻叹一声,拍拍悲愤状态中的柳语的脑袋:“你什么时候在小姐身上找到过良心这两个字?好了,不许哇哇叫了,让我安安静静的跟小姐说会儿话!”